先不說血魔宗的穿越者。
雙盲的情況下,在這個有幾十億人口的世界,找出一個人猶如大海撈針。
陳昌言的眼睛沒有那麼大。
他現在想的是近在眼前的危險——如何處理宗門裡的那三個潛伏者。
他有一秒鐘的時間,來解決潛伏者的問題。
嗯,衆所周知,1S=24H。
夜半鐘聲敲響之時,陳昌言的腦海裡,浮現出的是基弗薩瑟蘭的臉。
黑暗降臨。
很快,就是日光燈閃了一下的光亮,他的合租室友小墨的臉,逐漸在眼前變得清晰起來。
在小墨的視角看來,眼前的陳老師,纔剛剛聽完她一通近乎自暴自棄的訴苦,他的上一句話,也還在問她,小泥鰍是什麼。
但是,小墨只悲傷地笑了笑,並沒有回答關於小泥鰍的問題。
而陳昌言也同樣沒有糾結小泥鰍的問題……他先去了趟衛生間,從下午喝茶喝到了晚上,膀胱有點扛不住了。
藉着上廁所洗手的時間,他也整理了一下思路。
其實,他要做的事情就兩件。
第一,要搞清楚血魔宗的血氣消失,原因是什麼?
第二,要搞清楚怎麼才能把他們從自己身邊揪出來、弄死。
如果還能做到第三件事——以後血魔宗只要出現在自己身邊,他就能發現,那就更好了。
但世道艱難,最忌貪心,事情要一件件地來。
嘩啦啦……
陳昌言想清楚這兩點之後,在衛生間裡洗了把臉,一邊聽着流水的聲音,一邊回憶了一下他回自己世界之前,小墨在跟他聊什麼。
哦,小墨說她自己是個穿越者,還說她不想當穿越者。
她想回家。
聽她的意思,她應該是屬於魂穿?
一次性的,沒有返程票的那種。
唉,一個小姑娘正在讀初中二年級,正是幻想穿越卻也明白穿越不會真正發生的奇妙年紀,突然就真的穿了,莫名其妙去了另一個陌生的世界,延續着另一個不認識的人的生活,也是挺爲難的。
相比於同齡人,她的心性已經算不錯的了。
至少她活下來了。
陳昌言從衛生間出去之後,沒有說什麼廢話,先說了一大通話,好好安撫了一下這個護士小姑娘的情緒。
“好吧,陳老師你果然就是不相信。”結果,小墨並沒有被安慰到,反而是噗地一聲就笑了,“算了,不用你安慰了,我也沒指望你會相信,心裡憋了五年的話,跟你說說,也挺好的……”
安慰了個寂寞的陳昌言:“……”
小墨說:“好啦。換了別人,不管他相信不相信,我都不敢說呢。”
陳昌言:“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小墨又笑出聲來,揮着拳頭就要打他。
“好了,也不早了,你明天應該也有班吧?先睡覺。”陳昌言站起來說道。
“嗯嗯。”小墨的情緒也好多了。
“哦……”陳昌言一隻腳都已經踏進了自己的房間,又突然一拍腦袋,看上去就好像是臨時突然想起來什麼事情似的……
“嗯?陳老師還有事?”小墨果然沒看出任何做作的成分來。
“我有個朋友……”陳昌言開了個頭。
“別!別有個朋友了,你直接說,就你自己吧。”小墨捂着嘴笑。
“不是,是真的有個朋友,他發現他媽媽最近在服用一個什麼藥……他很擔心,但是,他問他媽媽怎麼回事,他媽媽又不肯說,我也就是剛纔,突然想到,你還會不會可能知道?”陳昌言說。
“哦?老人家偷偷買了保健品吧?不想讓他知道?”小墨說道。
“應該不是,他媽媽不買保健品的,以前是那種能不吃藥就不吃藥的人,所以,他現在很懷疑,是不是癌症之類的病症。”
一聽陳昌言這麼說,小墨的表情認真起來了:“這麼一說,老人家有時候得了病,就是不喜歡跟子女說,怕子女擔心,怕影響他們的工作。那個藥的藥名,你們知道嗎?”
“替米沙坦氫氯噻嗪片。”陳昌言十分艱難地念出了這個名字。
“噢,美嘉素?”小墨說。
陳昌言本來還以爲,她需要查一下或者打電話問一下醫生什麼的。
沒想到,她一個小護士對這個名字都很熟悉。
“你知道?是常用藥嗎?”陳昌言問。
“嗯,處方藥,我們醫院的一樓藥房裡就有的開。”小墨這麼說着,但她的表情並不凝重。
陳昌言隱約感覺到了一點不妙。
雖說是處方藥,但從小墨的反應來看,這可能真的是很常見、在這個世界很容易取得的工業流水線藥。
“治什麼的啊?”陳昌言很平淡地問道。
“哦,就是治高血壓的藥啊。這個世界的生活條件好,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多多少少都會有點這種基礎疾病吧,很正常的……所以,你和你朋友說一聲,也不用太擔心,遵醫囑服藥,不要擅自減量,定期複查,問題不大。”小墨有板有眼地說道。
陳昌言雖然穿越只有一年,比不上小墨五年的穿齡長,但對高血壓這個病,也還是有所耳聞的。
所以,血魔宗用來淡化身上血氣的東西……就是這種老人家很常用的降壓藥?
“問題也不能說不大,起碼複查得讓他陪他媽媽一起去。”陳昌言說着,又似乎漫不經心地問,“這種藥效果穩定嗎?有沒有食忌什麼的?比如……頭孢不能配酒那種禁忌?”
“應該算是穩定的,一般一天一次,不用特別注意什麼。要不,我明天去醫院,幫你朋友問一問一聲?”小墨說道。
“好。”陳昌言說,“明天下班給你帶奶茶。”
“明天你下班了,我纔剛剛上班去。”小墨搖着頭,抹去了眼角的最後一點淚痕,回自己的房間休息去了。
而陳昌言回到房間,坐在一堆卷子面前,坐了很久。
對於血魔宗來說,算是外掛了的這個藥,卻比他想象中的要容易得到的多……這個世界的大貨藥,和他們的世界完全不同,用漂亮的工業流水線生產起來,非常的快。
藥材也幾乎不用擔心什麼沒到季節、品質不佳、處理失誤等問題。
“什麼都好,就是沒有禁忌症,很不好。”陳昌言陷入了思考……如果這個藥也跟頭孢一樣,與酒一同服用就出事,那解決三個潛伏者,對於他來說,就簡單多了。
但這也沒有辦法……一個成熟的藥,肯定是禁忌症越少越好。
打死這藥的發明者,他都不可能想得到,有一天,他這藥會被拿去一個仙俠世界,用來淡化某個叫做戮血心法的氣血表徵。
陳昌言看了一眼時間,十二點半。
先睡覺,時間再怎麼緊張,事態再怎麼不妙,睡眠也必須要保證。
……
第二天,鬧鐘響起的時候,手錶的時針指向早晨七點。
陳昌言教三個班的思政,但沒有帶班主任。
他們學校是語文老師和英語老師比較忙一點,都要帶早自習,七點鐘起牀肯定不行。
早上七點。
也就是說,留給他解決問題的時間,還剩下十七個小時。
陳昌言當然希望,小墨今天下午去醫院,能問出一些好消息,比如這個藥有禁忌之類的。
但不能把希望全部寄託在小墨身上,因爲,這個概率實在是不大。
現代工業製劑體系非常的成熟,就從他一直使用的外敷藥的品質,就能看得出來。
他在樓下拎了兩根油條,拿了杯豆漿,一邊吃一邊走……
一轉頭,他看到了隔壁的楚天東方花園小區。
他的神識裡,清念之書正在煞雕的腦袋上,無聲地漂浮着。
某個被活埋了一天一夜的念頭,又倔強地從他的腦子裡冒了出來……如一根生在石頭縫裡的綠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