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把菜一樣樣端上來,朝顏吞了吞口水,對林悅生說:“我要開動了。”
“開吧。”他笑笑。
這家餐廳不僅環境好,味道更好,朝顏吃的很開心,吃到一半的時候,她起身說:“我去那個一下,你先吃。”
林悅生一時沒反應過來,疑惑的問:“哪個?”
她表情痛苦的俯耳說:“尿尿……”
去了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她正埋頭洗手,一抹熟悉的身影從她身邊飄過。
朝顏詫異的迴轉頭,連忙追出去,喊道:“芊雪……”
沈芊雪停下腳步,緩緩轉身,衝朝顏淺淺的笑了笑,不知爲什麼,朝顏覺得她笑的好苦澀。
“你怎麼在這裡?和石江一起來吃飯嗎?”
她點點頭:“是的。”
“那太好了,我和悅生也一起來吃飯,你們在哪桌,我們一起喝幾杯。”
“不用了。”她急忙拒絕,慌亂的解釋:“石江他有事,先走了。”
朝顏疑惑的打量她,探究的問:“芊雪,你是不是過的不太好?”
“沒有啊,我過的很好。”
她直視她,很篤定的回答。
“真的嗎?可我爲什麼感覺你好像並不是很開心?”
沈芊雪眼神閃爍,吞吞吐吐的笑道:“怎麼會,石江對我很好,我過的很幸福。”
她說完,隨手理了理耳邊凌亂的長髮,卻不經意間,被朝顏發現了她手腕上的青紫……
“這是怎麼回事?”朝顏震驚的抓住她的胳膊,厲聲質問。
“是不是石江打你了?”沈芊雪沉默不語,朝顏更加篤定了自己的猜測,她頓時氣的臉都綠了……
“沒有,是我不小心摔的。”
沈芊雪掙扎着逃開她的手,慌慌張張的說:“我先回去了,有空再聊。 ”
朝顏豈能放她走,她不依不饒的攔住她:“不行,你不跟我說實話,別想走!”
“真的沒什麼……”
“芊雪!”她有些生氣:“你有時候真的很懦弱,如果過的不好,就直說不好,爲什麼要撒謊說自己過的很幸福?”
沈芊雪頹廢的低下頭,沉默半天,才聲音沙啞的說:“明天下午一點,我們在麗人咖啡屋見,我會跟你說實話。”
“現在不能說嗎?”
“時間已經不早了,說來話長,明天我會跟你細說。”
朝顏無奈的嘆口氣:“那好吧。”
沈芊雪轉身欲走,想想又回頭懇求道:“別把遇到我的事告訴悅生好嗎?”
“爲什麼?”
“我不想……讓他爲我擔心。”
她能說這樣的話,就說明她真的覺悟了,朝顏欣慰的同時,也感到深深的失落,爲什麼沈芊雪,總是與幸福擦肩而過……
回到位子旁,她精神明顯頹廢了許多,林悅生見她愁眉苦臉,調侃的問:“怎麼?便秘了?”
“你才便秘了。”她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說:“我們回家吧。”
“不吃了嗎?你纔剛吃了一半。”
搖搖頭:“不吃了。”
她起身嘀咕:“這麼傷感的音樂,聽的人心都要碎了,哪還有胃口吃的下去!”
一整個晚上,朝顏翻來覆去的睡不踏實,腦子裡老是幻想着沈芊雪被石江家暴了,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石江看似那麼文雅有風度的一個男人,怎麼可能會對芊雪家暴?他看來是那麼愛她……
第二天中午朝顏請了二個小時的假,匆匆的趕到了麗人咖啡屋,沈芊雪已經提前來了,她正元神出竅的望着窗外的車水馬龍,眸光透着淡淡的憂傷。
朝顏走過去,輕聲喊了句:“芊雪,想什麼呢?”
沈芊雪回過神,不自然的笑笑,對服務生招手:“兩杯卡布奇諾。”
“你趕緊告訴我,石江是不是欺負你了?”
她一把抓住芊雪的雙手,急不可耐的質問。
“朝顏,你說的對,再怎麼相愛的人,也有不能分享的秘密,石江知道了我被強暴的事,他說了不介意,可事實上,他根本沒有辦法不介意。”
“你告訴他的?”朝顏有些吃驚。
芊雪搖搖頭:“不是,是我有一天晚上做了噩夢,自己不小心說漏嘴了。”
“所以他就打你了?”
朝顏凝視着芊雪手臂上的青紫,頓時氣的聲音都發顫。
“一開始他確實努力的想不去介意,把我從孃家接回去以後,我們兩人也過了些平靜的日子,我對他很好,把他照顧的無微不至,想以此來回報他對我的包容,可是沒想到,他竟然把我對他的這種好,認爲是一種贖罪,自從他知道了我被人侮辱過以後,他就不再碰我,有好幾次,他想借着酒勁跟我做 愛,可是到關鍵時刻,就像受了什麼刺激一樣,厭惡的把我推開,然後,我們就開始分居,我便也知道,他嘴上說不介意,其實心裡很介意,我就提出了離婚,覺得這樣在一起對彼此都是一種傷害,可是他不同意,他說他剛找到一份好工作,如果頻繁離婚會有作風不正的嫌疑。”
砰,朝顏一拳砸在了桌上,咬牙切齒的罵道:“王八蛋,真沒看出來,他竟然是這樣的人!”
“我堅持要離婚,他一氣之下,就揚言如果我再堅持,他就把我被人輪 奸的事宣揚出去,讓我的生活從此不得安寧,讓我每天活在被人指指點點的陰影之下,我想到了母親,她本來精神就時好時壞,好不容易現在看我過的好她也高興,如果再受什麼刺激,真不知道後果會怎樣,所以我忍了,反正我這輩子就是這樣了,本來就不該活在世上的人,只是令我不能忍受的是,石江他竟然帶女人回家過夜,當着我的面毫不避諱的親熱,我一怒之下把他帶回來的女人趕了出去,他就開始羞辱我,說如果不是我那麼髒,他也不至於找別的女人,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需要有正常的*,誰知道我被那些男人侮辱以後,有沒有留下什麼性病之類的,我當時氣不過就跟撕打了起來……”
沈芊雪說到這裡,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瘦弱的身體瑟瑟發抖,朝顏震驚了,她沒想到石江竟然會說出那樣的話,做出那樣的事,她渾身氣的發抖,不是因爲同情芊雪,而是恨自己,如果當初不是她撮合,那芊雪現在也不至於受到這種屈辱的對待!
“芊雪你跟我走。”她憤怒的起身,一把扯過芊雪的胳膊。
“幹什麼?”
“去找石江那個混蛋,我今天要不殺了他,我就跟他姓石!”
朝顏眼圈都氣紅了,她眼裡燃燒着熊熊烈火,此刻,她終於理解了林悅生要替芊雪報仇的心情,人憤怒到一定程度的時候,真的是什麼也顧不了的。
“不用了朝顏,去了也沒用,把他激怒了,他只會把我的事宣揚出去,那樣的話,我也不會比現在好過多少。”
沈芊雪淚眼婆娑,她真的認命了,這就是她的命,她註定這一生得不到她愛的人,也不會有愛她的人。
“那你打算一輩子就這樣被他侮辱下去?”
“我的心已經麻木了,以後他想怎樣便怎樣,與其怎樣都是生不如死的活着,我寧願選擇保留最後一點尊嚴。”
“芊雪!”朝顏痛心的望着她:“那不是你的錯,你只是受害者,人不能一輩子用別人犯的錯來折磨自己,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真正愛你的人他不會嫌棄你,石江他嫌棄你,就說明他的愛根本不是愛,那只是一種對初戀的懷念,這種齷齪的男人,你就應該果斷的離開他,然後讓他爲自己的言行付出慘重的代價!”
“朝顏,我不能再讓我媽爲我擔心了,真的不能了,所以求你,別再管我的事……”
沈芊雪趴在桌上哭的很傷心很無奈,她的人生一直以來就是絕望的,從她失去清白的那一天開始。
“絕不可能,你的事我管定了!”
朝顏憤怒的決然離去,她此刻的心情糟透了,她有一種親手把芊雪推入火坑的感覺,心裡瞬間堵的慌,出了咖啡屋,才發現臉頰涼涼的,原來,眼淚早已悄然滑落……
站在咖啡屋外的,她透過玻璃窗看到了芊雪還在哭,聳動的肩膀因爲心裡積壓已久的痛苦而劇烈顫抖,看着這一幕,想着她和芊雪林悅生三人之間的感情糾葛,心裡一陣又一陣的鈍痛。
如果沈芊雪不幸福,那麼,她和悅生都幸福不了……
此時此刻,她難過的無以復加,只想見到林悅生,她撥腿往林氏集團的方向跑去,頭上一片豔陽天,可是她卻感覺,是一頂頂烏雲籠罩,壓得人喘不過氣。
一口氣跑到了林悅生的公司,她整個人累得虛脫了,迎面有好幾個人跟她打招呼,她都置之不理,乘電梯直奔十三樓總裁辦公室,當她直接推門而入,林悅生詫異的起身:“怎麼了?”他看出了她臉色不對勁。
朝顏沒說話,猛的撲在他懷裡,哇一聲哭的驚天動地……
這下可把林悅生給嚇壞了,他緊緊的抱着她,心疼的問:“到底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悅生,你打我吧,你罵我吧,你以前罵的對,我就是該死的女人。”
“我爲什麼要罵你?你犯什麼錯了?”
“我不該慫勇石江去追求芊雪,更不該質疑你的結論,石江他媽的就是個混蛋,是個死了該下十八層地獄的混蛋!我對不起芊雪,我也是混蛋……”
她繼續哭,從沒像現在這樣討厭過自己,是她親手把芊雪推進了痛苦的深淵,如果林悅生現在抽她兩耳光,她絕對不會有任何怨言!
“石江怎麼了?”
驀然聽到石江,林悅生的身體有些僵硬,本能的想到了芊雪。
“他知道了芊雪被侮辱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