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之宜
新平離開的時候邀新野一同返回老宅, 意外聞知新野跟着父親常駐青木園。 這三哥處何以成了大伯父子落腳的地方, 他總覺得外人的猜測難免沒有道理, 這三嫂有些妖性, 不只跟皇上糾纏不清, 連小九跟她也不清不楚。
他回到老宅, 去見了祖父, 據說他今天新娶的妾居然是漠北老妖這個欽犯的妹妹, 而這個女人又是三哥娶的另一個妻子的母親。 這種不檢點和有傷風化之事, 在唐家實屬罕見, 他不知道這是怎麼啦。 難道祖父祖母不知道這樣會對他們這些晚輩帶來多少麻煩而影響前程嗎?他雖然問不出口, 但是心裡的不屑明顯寫在臉上, 讓唐文尷尬不已。儘管如此糾纏不清, 太后居然還要將公主下嫁給大哥, 這也真是異術。他和很多外放官員一樣, 對過去一年的朝局變化充滿了疑惑和猜測,對自己的將來充滿了希望,但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升遷是因爲他是唐門的兄弟, 是因爲皇上必須派信任的人去江南佔位, 還純真地以爲是自己過去的政績使然。就他過去的政績和在吏部平平的考覈績效, 要升遷到如今的位置, 沒有十年八年和特別的機遇,都是不可能的。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新平又去拜會自己當初科考的恩師, 雲臺閣大學士中樞省老臣朱秀成。 朱秀成爲人正直,極有才華,當年齊峰在位之時, 兩人頗爲交好,雖然先帝昏庸, 但是在太皇太后的支持下, 他和齊峰聯手將政務處理得井井有條。 因爲齊峰出事, 他最近頗爲收斂鋒芒,靜靜地觀察局勢。 他對政局和人的洞察力遠非一般人能比。 他對皇上啓用新平的目的早就一目瞭然, 雖然不便明說, 但是也暗示他是因爲皇上重用唐門, 對新傑和新陽的信任, 也讓皇上對唐家兄弟信任。而恩師對新傑的推崇和肯定讓他頗爲意外。他本以爲老師是科甲出生的寒門之子, 應該更看重靠自我奮鬥的人。 而且多年來, 朱秀成從來不曲意奉承任何人, 靠着自己的勢力站穩朝堂。
“我跟你三哥交往不多, 但是這幾年他經手的案子確實匪夷所思, 讓老朽佩服。 且據說他文采極佳,文武雙全真是難得。老夫倒是很有心思想要結交, 只是沒有機會。 前幾次鍾林本來邀我去他們的萬菊詩會, 但是老朽那一陣一直身體不好, 而且都是些晚輩後生, 怕去了倒是讓年輕人不自在。 如果你在京城這幾天有機會, 倒是不妨請他過來一敘。 鍾林還跟我說你三嫂的才華也是難得一見, 琴棋書畫無所不精, 而且爲人謙和善良, 是一對難得的佳偶, 看得他們翰林院一幫人羨慕。”
隨後新平又去見了一些同僚故舊和一些同年,這些人大多是外放的, 這幾天都被調回京城述職。 接下來的幾天白天大部分時間都在各個新任職位相關閣部走動, 熟悉公務, 公餘又去和同僚故舊喝茶吃酒。 而這些天的聚會讓他聽聞更驚訝的版本。 說原本三嫂懷的是龍種, 所以纔會離開唐家, 玉大當家纔會給三哥另外娶了富心淑。 而當時的太子因爲局勢複雜, 怕保不住孩子, 又讓先帝下旨讓她回到唐家。 但是三哥心裡終是不舒服, 所以最後也沒有幫她保住孩子。 但是三哥又欠了皇上人情, 而且新婚的妻子又跟叛逆有關, 所以又不得不接回周晚凝, 以保住自己在皇上跟前的位子。諸多的傳聞說法, 讓他一時迷茫。 不過無論如何, 看來這三少爺和三少奶奶在京城的風頭是沒有人能蓋過。 他們簡直就是唐家在京城的招牌。 沒有人還會想起唐家還有那麼多在外戍邊帶兵做官的叔伯兄弟, 讓他覺得有點鬱郁的同時憤恨世人過於勢力。
這天晚上新平看到下值回來的新陽,他彷彿找到了可以有共同語言的人,這位兄長跟他一樣是辛辛苦苦在御林軍中苦幹出來的,不像三哥是借的祖母的偏愛。他回來這幾天見他一直公務忙碌, 今天好容易纔有時間坐下來跟他喝茶。
新陽對他的言論頗爲詫異:“你們這些外放的官員對政局怎麼想我不知道, 但是如果這兩年你在京城, 你就會感到幸運,執掌平鸞閣的是三哥。他在這個位子上已經有幾年了, 只是秘而不宣。這兩年你總該知道平鸞閣起獲了多少奸人。你不知道這幾年, 那幾位皇子爲了這皇位, 製造了多少離奇怪誕的事情, 爲了排除異己爲了給他們的人謀位子, 用各種下三濫的手段害了多少人。 綁架重臣家屬, 下毒整蠱, 以毒藥妖女來控制朝臣甚至先帝。很多連江湖上的人都不齒的手段他們都在用,而且毒辣異常。
據平鸞閣的兄弟說, 當初爲了給先帝取解藥, 三哥自己差點在湘南賠上性命。 這些事很多時不是你在邸報上能看到的。 如果不是因爲我在禁軍, 有時候需要協助調查, 連我都不得而知。幸虧三哥從小跟着姑姑在外闖蕩, 見的事情多, 識破了不少。 否則這京城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過去幾年有些案子新陽自己想起來都覺得毛骨悚然。三哥現在經手的一些事情, 除了需要他幫忙的, 其他的很多他都不得而知。 即便是他幫忙的這幾件, 三哥也禁止他告訴嫂子, 一則太過血腥, 一則也怕她擔憂。而新平還在爲了三哥和三嫂是否會影響他前程煩惱, 這不得不讓他覺得對這個兄弟失望, 無論如何他要爲哥哥嫂嫂把話說清楚:“至於我們這三嫂, 確實有時候很精靈古怪一個人。但是如果沒有她, 也許你已經見不到我了。”
“哦, 她一介女流, 除了會使心計還會什麼? 外面人都說她用美貌和樂舞迷住了先帝, 讓先帝給她冊封。”新平大不以爲然。 不僅是因爲這幾天聽多了流言, 更是因爲他從心裡就看不上女人, 一個女人能讓先帝和皇上諸多封賞, 不是靠着出賣自己還能靠什麼?!
“那些人亂嚼舌頭的話你也信?”新陽覺得自己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氣, 很想撬開這個兄弟的榆木腦袋看看,到底是什麼蠢材構成的。他深吸一口氣, 還是決定先把事情解釋清楚, 減少三哥三嫂的流言爲要:“那個時候是人家綁架了奶奶,將她迫走,逼着三哥娶了富心淑,但是先帝又把很多重要的事情和東西交給她讓她代轉給三哥, 她沒有辦法纔不得不讓皇上給她正名, 帶着皇上的衛隊回來找三哥。”
“啊?原來這樣, 我說三哥怎麼會娶富心淑那種人。”富心淑那種人,新平更是鄙夷的:“ 不過當初如果三哥沒娶三嫂, 也許就不會那麼麻煩。 都說三哥被她搞得神魂顛倒的, 當初沒有大伯和奶奶允許, 私自成親的。”
“你是沒見過她做姑娘的時候, 任誰見了都會動心的。”想起過去咸陽第一次見到她, 新陽不禁微笑。
新平覺得家裡的兄弟都昏了頭了:“看來你也動過心。 我前幾天見過她了, 也就是漂亮嘛。 這個世界上漂亮女人多的是。但是並不見得就是個好妻子,她如果不是爲了名利地位, 又怎會跟三哥, 不跟小九?”
“你這麼想?她要是真有那心, 早就跟了皇上或者跟了大哥了。 外人怎麼說她都無所謂, 但是咱們家的兄弟不能這麼說, 新原要是知道了, 一定會揍你的。”
新平一挑眉:“難道新原也着迷?”
新陽強忍着怒氣:“你亂說什麼?!當初爲了救奶奶, 因爲三哥有公職在身, 不能帶人去石經寺, 而其他人又不熟悉奇門陣法, 她代替三哥帶着新原去寺裡, 這才破了沂和和齊賢在石經寺的陰謀, 否則先帝出殯之日可能就是你我葬身石經寺之時。 但是也正是因爲如此,爲了保住新原的性命, 她才放棄自己一個人逃脫出來, 倒回去跟對方周旋, 纔會被齊賢點穴之後被沂和帶走受到虐待。 至今我想她都還沒有完全恢復。”
新平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一個女人被人綁走, 豈不是說已經沒了清白?大家還寶貝似的:“但是三哥看着跟她很好, 很寵着她的樣子。”
新陽覺得新平是不是叔叔嬸嬸報錯了孩子?這還是唐家長大的兄弟嗎?他憤怒地說:“爲什麼不好?且不說她只是受傷,沒有失身, 就是萬不得已真有最壞的事發生了, 難道按照你們讀書人的道理, 她就應該自盡之類的纔算好人才算品德無虧?我想她當時選擇頑強地生存, 不僅是爲了肚子裡的孩子, 也是爲了三哥。 這些是你們這些整天坐在那裡清議的文人無法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