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哪個女孩的話,你大可以不必着急了。”
“你見過朵朵?”
馬仙洪的話,讓葉言忍不住怔了一怔,忙聲的追問道。
“是的,就你描述裡的哪個小女孩。”
馬仙洪點點頭,他雖然年紀不算很大,但比起更小的陳朵,說句小女孩也不算過分。
“她現在在哪?”
“你也不用太着急,她現在很好也很安全,就在村子內。”
“就在村子?”
“是的!”
“麻煩帶我去見見他。”
雖然馬仙洪說陳朵安全,可在沒有親眼見到真人,確定安全前,葉言還是不能見一顆心完全放下來。
“沒問題。”
葉言的焦急寫在臉上,馬仙洪則是輕輕拍了下胸脯,輕聲回答。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碧遊村,從外表來看,整個碧遊村和普通小村莊沒什麼區別,依山傍水建立而成,遠離俗世,就像個世外桃源一般。
而進入村子後,葉言也在路邊兩側看到形形色色,各式各樣打扮的人聚在一起,小聲討論剛剛的天黑和巨響,以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些人有西裝革履的精英人士,有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普通人,甚至在村子角落裡,葉言還看到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小乞丐……
當真是三教九流、魚龍混雜。
見到馬仙洪走近,兩側分部的人也紛紛聚攏了上來,嘰嘰喳喳將他圍了起來,詢問着發生什麼。
“馬村長,馬村長,剛剛那是怎麼回事啊,天怎麼一下黑了。”
“還有那聲巨響,是……是有敵人入侵來了嘛?”
“……”
他們圍着馬仙洪,詢問着各種各樣的問題,但大多都是圍繞着剛剛纔發生不久的事情。
“各位,各位,不要慌,剛剛的事情是一場誤會,是我的一個朋友到訪而來……”
說着,馬仙洪伸手指了指身後跟着的葉言,朝着他們解釋。
朋友?
一衆人的目光隨着馬仙洪的手指而動,表情也是將信將疑。
能夠把白天轉爲黑夜,還能持續這麼久,這在不少人貧乏的認知裡面看,是隻有神人才能做到的。
只有極少數,接觸過異人圈的人才表情拘謹,眼神畏懼的看着葉言。
能夠做到這種事情,那就算在圈子裡也是極強者。
不管這些人信也好,亦或者是不信也罷,馬仙洪都沒去解釋。
他微笑着朝這羣人揮揮手:“好了,衆位,沒什麼事情的話,就去各忙各的好了,不用太過擔心。”
“是,馬村長。”
有了他的話,聚集而起的這一大羣人,也是很快的散開了。
不難看出,馬仙洪在這羣人的心目中,威信力還是很高的。
送走了這羣人後,原本人心惶惶的小村莊也逐漸恢復了安寧。
馬仙洪轉身,笑看着葉言:“抱歉,這些村民都還沒能適應自己新的身份,讓你見笑了。”
“不會!”
葉言搖搖頭:“是我太着急,纔會驚擾到這些人,該說抱歉的人,應該是我纔對。”
主宰領域能製造出多大動靜,葉言最清楚不過了。
“沒事!”
兩人一邊閒聊,一邊沿着小路,往村莊內走去。而兩人路過時,遇到的每個人,在見到馬仙洪時,都會笑呵呵的打招呼,對他很尊敬。
“說起來,你的這些村民,好像都挺奇怪的。”
葉言注意到,馬仙洪的村民,顯得十分的特別,並不都是普通人。
有許多是覺醒了炁,還有一些人是介於普通人與異人之間,但之差臨門一腳,便能跨越過這道門檻。
而且,這些人的年紀有老有少,區間幅度的跨越相當之大。
甚至最離譜的是,葉言還看到一個帶着斗笠,坐在橋邊垂釣,年紀已經六十出頭的老翁,身上卻隱隱有一種將要覺醒的跡象。
聽到葉言的話,走在前方的馬仙洪表情微微凝重了一下。
而後,他腳步忽然停下,轉過頭嚴肅的望着葉言。
“你怎麼了?”
後者反常的動作,也讓葉言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疑惑看他。
“注意到了是吧。”
馬仙洪深吸口氣,臉上嚴肅的表情也漸漸緩和下來:“其實,你所看到的這些村民,在正式來到碧遊村之前,都不過是一些普通人罷了,他們都是在這裡蛻變成爲異人的。”
“這怎麼可能?”
乍一聽這話,葉言被狠狠的震撼了一下,險些咬到了舌頭。
“怎麼不可能?”
馬仙洪微笑道:“我通過神機百鍊,鍛造出了一個叫修身爐的東西,通過這個東西,就算是普通人與異人之間的溝壑,也能被輕易打破。”
“這也就是你看到,碧遊村裡的異人數量遠比外界多,而且更多的則是介於異人與普通人之間。”
“這……”
在馬仙洪這一番話之下,葉言只覺得大腦整個都混沌了起來。
來到這世界這麼久,從最初接觸到炁這個新鮮事物,在到積累,不斷變強,不斷的成長,直到上升到了現在的高度。葉言非常清楚,這期間他付諸了多少的努力與汗水。
可現在,馬仙洪卻說,他製造了一個可以打破普通人與異人差異的一個物品物件。
這簡直就刷新了他的三觀。
“不可能有這種東西的。”
異人對於炁的人認知基本已經形成了刻板固定的形態,大致分爲先天遺傳炁和後天修煉炁,但這二者的存在卻是同根同源的。
別說是普通人,就算是那些高門世家、千年大派的子弟,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有機會成爲異人的。
就拿到龍虎山來說,正一領袖,可這樣一個傳承派系,山上又有多少的道士是無法掌握炁的清修道士。
所以,就算是葉言,也很難相信這世界上,真的會有這種可以打破常規、常理,甚至改變格局的東西。
“命爲天定,但事在人爲,那些本身便存在了的東西,就都有被打破常理的可能,存在既合理。”
馬仙洪微笑着,訴說着自己的理念與想法,對葉言沒有保留。
“你手裡捏着這麼個東西,還這麼大張旗鼓的搞事,就不怕與公司爲敵嘛?要知道……你現在所在做的事情,已經觸及到異人人口紅線。”
“那又如何?”
馬仙洪表情不屑:“憑什麼異人就要高人一等,就能趴在普通人身上吸血,就因爲他們是異人嗎?”
“既然這樣,普通人又爲什麼不可能成爲異人呢?這樣一來,大家平等了,不是更有利於發展嗎?”
“比起公司信封的少數政策,我更加喜歡有教無類。當然……這也是我現在正在做的事情。”
馬仙洪坦然將心中想法吐露。
“自古以來,民不患寡而患的是不均,如果所有人都成爲異人了,你又怎麼敢保證情況又一定會比現在要更好呢?”
對於馬仙洪的想法,葉言是有些不敢苟同。
如果真的那樣的話,這個世界的模式也會被顛覆。
舉國入洪荒,人人如龍。
聽起來的似乎不錯,可如果所有人都忙於修煉,缺少了踏實肯幹,日日奔忙的普通人,那這個世界的正常秩序也會被擾亂的。
“我當然不敢保證,也不能夠保證……但享有異人紅利的你,是無法體會到普通人的心酸苦楚。”
“作爲異人,你有太多種手段可以讓自己活得很好,變得更好。”
“可那些普通人呢?”
“你真該低下頭,低下你高高在上的頭顱,像下看看。”
“不需要多,只要看一眼,看看那些忙碌,整日在泥潭裡摸爬滾打,爲了三餐奔忙,卻終日看不見希望,好似行屍走肉的普通人。”
“異人、普通人,雖然沒有刻意標明,但這世界不是早就被打上了三六九等的標籤嗎?”
“他們,需要希望。”
“……”
馬仙洪站在木橋邊,隔着潺潺溪流的小溪,凝望着天際驕陽。
希望,多麼明媚的詞兒。
一番話語落下後,葉言也變得沉悶了起來。
不能否認,馬仙洪的話說的就是錯的。
異人確實是趴在普通人身上吸血的蛭蟲,他們享受普通人享受不到的財富、領略普通人看不到的世界。
或許,從一出生開始,很多人就被打上了三六九等的標籤。
“比起當村長,你或許更適合當一個演說家。”沉悶了半晌後,葉言才悠悠的開口。
“謝謝。”
馬仙洪微笑着伸出手,順勢朝着葉言拋出橄欖枝:“要不要加入我們,一起顛覆這個世界……”
“呵……”
葉言無奈搖頭,打趣:“怎麼,你也想搞一手黃天當立?”
“沒那麼誇張!”
馬仙洪轉過身,背對着太陽,溫暖的陽光灑下,落在他的側顏上,將笑容映襯的無比明媚。
“你得考慮清楚,你現在將要做的事情,是在同公司,同整個以人圈背道而馳,如果被人發現的話,你會成爲所有人的敵人。”
“當然!”
馬仙洪聳聳肩,笑容灑脫:“既然都已經跨出這一步,我自然想過會遇到的困難和後果。不過……你說的那個敵人,會包括你嗎?”
對於葉言,馬仙洪是相信的,可就算是相信,他還是忌憚不以。
特別是見識過主宰領域,以及「七彩琉璃珠」被擊破後,馬仙洪對於葉言的忌憚,更加深刻起來。
如果葉言是站在他對立面,那恐怕他的計劃,還沒開始……估計可能就已經夭折了……他甚至連還手的機會可能都沒有。
“你的想法好與壞我不做評定,也沒資格去評定什麼。”
“不過,你之前幫過我,現在還幫我找到朵兒,我們之間也可以算做是朋友了,我不是你的敵人。”
“不過,朋友歸朋友,我到底還是公司的人,今天事就當沒發生,我也什麼話都沒聽到,僅此而已。”
“好!”
雖然沒能將葉言忽悠入夥,但也能確定,對方也並不是他的敵人。
有了這些,就足以讓馬仙洪安心許多了,只能說喜憂參半吧。
“行了,有什麼事情,後面有時間在說吧,先帶我去看看朵兒。”
“行!”
……
……
碧遊村。
一處小矮磚房,房前種着一個老槐樹,散着頭髮,一身防護服的陳朵獨自一人呆坐在樹下,呆呆的看着手裡一朵已經枯萎掉的小黃花。
在他身邊,一直髒兮兮的小白狗趴在她腿邊,閉着眼打瞌睡。
忽然,小白狗的耳朵動了動,彷彿聽到了什麼聲音。
下一秒,它嗖一下爬起來,對着院落大門的方向狂吠個不停。
“汪汪汪——”
“二蛋,別叫了,是我。”
馬仙洪的聲音從院落外傳來,也讓小白狗狂吠的聲音停止下來,歪着頭疑惑看着緩緩推開的院落大門。
“她暫時就住在這兒了。”
隨着說話聲,馬仙洪和葉言兩人一前一後的走進了小院之內。
而隨着馬仙洪進到小院,葉言也是一眼看到了坐在大槐樹下,那個神色木訥、暗沉的小姑娘。
“朵朵!”
“老師?!”
看到葉言出現後,陳朵那死寂的眼眸中,也終於浮現出些色彩。
她詫異望着葉言。
不知道,在這個地方,怎麼會看到自己的老師。
“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葉言一個箭步竄到陳朵身邊蹲了下來,扶着她的肩膀,仔仔細細打量了起來。
“汪汪汪——”
而那隻原本趴在陳朵腿邊的那隻小白狗,也因爲葉言這個陌生人的靠近,嚇得躲到了樹後,對着他不斷的狂吠着。
直至馬仙洪從口袋裡摸出一塊小肉乾丟出去,這隻叫二蛋的小白狗才不在叫了,搖着尾巴,撒歡似的撲向了那塊小肉乾。
“我沒事,老師!”
陳朵搖了搖頭,語氣聽起來也有些沉重,比起上次見她時,她的眼裡已經沒有了光,看着就好似一具行屍走肉的屍體般。
“你怎麼了?”
看到了陳朵這幅模樣,葉言剛剛落下的心,再度揪起來,他連忙柔聲的詢問,希望能知道,在她失蹤的這段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可面對着葉言,聽着這熟悉且溫柔的聲音,陳朵再抑制不住發酸的鼻樑和積淚眼眶,哇的一下哭出來。
“老師,我討厭哪裡,我也討厭殺人,我再也不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