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這話的時候,李鼎的思緒不由得回到了多年前的一場比試。
那時,現在這個名滿天下的小天師,還只是一個十二歲左右的小道士,雖然看着高大,但臉上滿是稚氣。
而他已經是一個獨自完成了不少艱難任務的成年人了,比現在隊伍裡的許新,董昌,楊烈都要年長一些。
當時,聽聞要和一個毛頭小子比試,他個人是不願的,這不是以大欺小嗎?
只不過門長讓他下場,容不得拒絕。
結果未曾想到,對方年齡雖小,手段卻是恐怖到沒邊。
他手段齊出,毫無保留,卻連對方的金光都沒能撼動,最後被摧枯拉朽般擊敗。
而那場比試中,那個抱着手,歪着頭,靜靜的站在他面前,一點也不作閃避,讓他儘管動手的小道士,也給他留下了近乎不可磨滅的印象。
不說雷法和其他手段,單論防禦,竟能強到那種進步?!
原本以爲,自己那能在槍林彈雨中自由穿行的“烏梢甲”,就已經足夠厲害了,但那小道士比他還要厲害的多。
現在這些些年過去,他的修爲提升了很多,但仍然不敢妄言比當年的小道士強。
而這麼多年過去,那個小道士又有何種的進步呢?
李鼎不敢去想,他甚至有一種感覺,自己終其一生,也很難超越當年的小道士。
事實上,也確實如李鼎所料的那樣。
即便再過些年頭,修爲再精進些,他依舊覺得自己不如那個小道士。
劇情裡,在刺殺忍頭的時候,他被圍攻,一個擅長橫練的忍者,擊碎了他的烏梢甲,打碎他的內臟。
在彌留之際的時候,他甚至覺得,不僅自己,就連那個橫練忍者,在當年的那個小道士面前,不值一提。
李鼎的話讓大老爺唐家仁有些詫異:
“那次比試是門長帶着你們去的,我在外面執行任務,不明情況,你是說,以你現在的實力,仍不敵當年的他?”
“是的,遠遠不及,”李鼎點頭道,在知道這次任務會與當年那個小道士有關聯的時候,他心情很複雜。
得到李鼎的確認,即便是見多識廣的唐家仁,也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其實,對於當年唐門比試的失利,他一直都沒放在心上,術業有專攻,唐門拼的是一線之間的生死搏殺,鬥法的勝負,多少有些不值一提了。
就譬如他,單論鬥法,他打不過的人多了去了,天師,左門長,武當門長等等,但一旦被他近身抓住機會,那就沒什麼人是殺不了的。
不過,這也是建立在實力相差不大的情況下。
若正值春秋鼎盛卻奈何不了一個十二歲的孩童,那再高的殺人技也是枉然。
這個小天師,竟如此恐怖?!
天師府倒是出人物啊,而且還如此急公好義的來對付倭寇,這種好小子,自己這個做長輩的,可得好好愛護一下。
突然冒出的這個想法,讓唐家仁都忍不住笑可,參悟的生死一秘,當了一輩子冷酷殺手的他,竟然對一個晚輩動了惻隱之心。
“李鼎大哥現在的實力,竟然比不過十二歲的小天師,天吶,現在的小天師該有多厲害呀,真想見識一下呢!”
十人中年齡最小的許新小聲的嘀咕着。
“難以想象,不知道和我們上次遇到的那個全性的比起來怎麼樣?”董昌也小聲的說道。
楊烈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大老爺唐家仁,不管那龍虎山的小天師多麼厲害,但他們唐門都有自己的驕傲,丹噬的神話是沒有人能打破的。
而對他而言,這種神話的具象化產物,便是面前的大老爺。
即便是門長都失手過,唯獨大老爺一生從沒有過失手,這也是他最敬佩的人。
這時,他注意到大老爺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恍然的神色。
旋即,大老爺轉身說道:“既然這小天師如此厲害,我或許知道倭寇們的打算了。”
“大老爺何出此言?”唐門衆人皆是不解。
唐家仁說道:“倭寇野心,路人皆知,他們對鐵路的控制權,可以稱得上是他們在這片土地上的生命線。”
“但現在,天通堂口的人在一點一點的拔出這些生命線,以我們當前掌握的情報來看,單憑倭寇在東北的異人勢力,便足以分成幾股,同時圍剿那黃仙和柳仙。”
“但他們卻沒有沒有去剿滅他們,而是在收縮兵力,讓守備隊乘火車離開,避其鋒芒,此舉怎麼看怎麼不對。”
“這是想放棄他們和毛子戰鬥,死了十幾萬人,纔得到的鐵路控制權嗎?”
唐家仁說着搖了搖頭:“這是不可能的,在我看來,現在這片地方就好像是一個充滿了迷霧的棋盤,遍佈大地的鐵路是線路。”
“而倭寇,應該是優勢一方,至少明面上如此。”
“但作爲優勢一方,在被襲擊之後,卻不反擊,反倒在收縮一些羸弱力量,想要減少傷亡。”
“這說明倭寇內部對當前的局勢是心裡有數的,那麼,他們的主力在幹什麼?”
“除了倭寇主力外,這個棋盤上,還有誰沒有出場?!”
大老爺的話,讓唐門衆人齊齊一愣,旋即恍然大悟道:“就只有咱們和小天師了。”
唐家仁點頭:“我們是刺客,暗中過來的,倭寇或許知道我們的存在,但刺客沒有發難之前,存在感是最低的,他們會警惕我們,卻不會針對我們。”
“那麼現在情況就很明朗了,既然倭寇的異人主力沒有去剿滅小天師的兩撥手下,那他們肯定在圍剿小天師。”
十人中,高英才說道:“大老爺的意思是,我們選錯了目標,不應該跟着柳仙和胡仙,而是應該跟着小天師,那樣的話,就能逮住比壑山的忍頭了。”
“是的,之前光去想柳仙體型大,容易成爲目標,所以跟在它們後面,卻是沒想到倭寇對小天師如此的重視。”唐家仁說道。
“既然知道了倭寇的主力在追殺小天師,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到小天師,不過,該如何去找他呢?”高英才問。
唐家仁說道:“倭寇的主力都在找他,卻一直未能逮到,這說明要麼他的行蹤很隱秘,要麼他的速度很快,倭寇跟不上,不管是哪一種,我們都不好找到他,甚至可能在找他的時候,遭遇倭寇異人主力,從而陷入被動。”
唐家仁沉聲道:“最好的辦法,是直接聯繫他,跟他進行合作。”
“大老爺……這……與人合作……這不是壞規矩了嗎?”高英才不解道。
“規矩?”唐家仁眼睛眯成一條縫,淡淡的說道:“刺客講什麼規矩?刺客的規矩就是殺死對方!”
唐門的規矩,一直都是很靈活的,作爲刺客,爲了完成刺殺,偶爾用點壞規矩的手段,甚至是上不得檯面的手段,那都是很正常的。
他做過,他的師弟唐炳文別看張口規矩,閉口規矩的,但其實也做過,他們的長輩也不例外。
“對付倭寇,規矩什麼的,就暫且放一邊吧,事情完了,再拿起來就是!”大老爺說道:“我們聯繫不上,但下方的柳仙和胡仙肯定聯繫的上,走吧,我們去和他們談談。”
“大……大老爺,我看到一個很奇怪的東西!”
這時,負責跟蹤柳坤生和胡天彪的唐明夷突然一臉吃驚的說道:
“是一團奇怪的雲氣,從我的身邊飛了過去,速度很快,裡面好像還裹挾着什麼東西,等等,它朝我的鷹隼飛過來了,雲氣在變動,出現了一隻手,抓住了我的鷹隼……”
大老爺眉頭一皺,喝道:“快放開與鷹隼之間的聯繫。”
“不行,我做不到,對方抓住了我的精神力,我抽不回來。”
唐明夷的臉色有些痛苦,精神力被鉗制住的感覺,就好像有一隻手,伸進了她的腦子裡,攥緊了她的腦髓。
“雲氣還在變幻,出現了一雙眼睛,眼睛不大,卻非常的亮,瞳孔裡有金色的火焰在燃燒,相當的熾熱,我感覺精神彷彿在被燃燒,思維好像被入侵了,一絲不掛的站在對方面前,對方似乎知道我的一切想法。”
唐明夷臉色蒼白的說道。
“思維被入侵……”大老爺一步走到唐明夷的身後,伸手按住了她的後腦,道:
“思維這種東西,既強大又弱小,若你想壓制它,它無比強大,但你只要能夠看到它,什麼都不做,就是看它,面對它,它自己就會慢慢消散。”
“我在你的背後幫你,現在默唸《觀自在心法》,以無爲面對紛繁的妄念,你要想,這時的伱,就是自在,你終將獲自在,那麼,入侵過來的思維,最終會因爲對你無可奈何而離開!”
唐明夷臉色很痛苦,唐門內修法門裡的無上絕學便是觀自在心法,練到高深境界,可讓自身高坐靈臺,無視一切妄念侵襲,獲得自在。
但她修行的並不到家,所以纔會時常陷入殺戮的慾望中去,憑她本身的能力,擺脫不了那股思維的入侵。
不過,她的身後站着唐門大老爺,大老爺是唐門裡最精通此道的人,他抓住唐明夷的思維往上一提,讓唐明夷從鉗制中擺脫開來。
“呼呼呼……”
與鷹隼之間的聯繫切斷,獲得自在的唐明夷捂着腦袋,大口喘息,剛纔那種感覺,實在太難受了。
“明夷,詳細說說,你看到了什麼?”大老爺唐家仁問。
“道袍,那團雲氣裡裹挾着一件道袍……”唐明夷平復了一下自身,詳細講了起來。
…………
…………
不遠處,張之維周身雲霧氤氳,他漂浮在空中,手裡拿着一隻鷹隼,在和它對視。
他把目光從鷹隼的眼睛上挪開,自語道:
“藍手被撥開了,唐門十人裡的唐明夷,帶隊的是大老爺唐家仁……”
“原來柳坤生說的被監視,是被唐門的人監視。”
“既然碰巧遇上了,又有相同的目標,那就去見一見吧。”
旋即,張之維提着鷹隼,朝唐門衆人的位置飛去。
另一邊。
唐門衆人聽了唐明夷完整的講述,臉色各異。
“一朵裹挾着道袍的雲,這是什麼手段,”年齡最小的許新開動腦筋:“難受對方的能力和安叔類似,安叔可以控制紙人行動,他可以控制雲行動?”
“重點不是雲,是道袍!”許新的好基友董昌在一旁說道。
“在這個地方穿道袍,會不會就是我們要找的……”
楊烈話說一半,就見大老爺突然扭頭看向側面,他心裡一個咯噔,也連忙看去。
就見遠遠方的天邊,雲氣捲動,一個身形異常高大的道士,穿梭於雲海之中,仙氣縹緲,飛掠而來。
雖然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沒見過張之維,但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心裡不約而同的閃過了小天師三個字。
張之維來時的氣勢並沒有多麼強不可犯,但卻足夠的縹緲壯闊,讓在場的唐門衆人心神震動。
特別是許新,董昌,楊烈三人,幾乎失神,心裡不由得冒出一個有些荒謬的想法,這小天師是不是已經得到成仙了。
“龍虎山張之維,見過唐門諸位!”
張之維踏空而來,落在山崖之上,看向唐門衆人,抱手說道。
唐門衆人回過神來,紛紛看向面前的張之維。
解除逆生狀態,雖然沒有了剛纔那種飄渺仙人之感,但依舊是氣勢不凡,如同天人。
“唐門,唐家仁,久聞小天師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大老爺抱手說道。
“唐門李鼎,見過小天師!”李鼎壓抑着心裡複雜的情緒,抱手說道。
有李鼎帶頭,其他唐門衆人紛紛抱手道:
“唐門唐明夷,見過小天師!”
“唐門唐同璧,見過小天師!”
“唐門……”
……
不管傳聞如何,張之維的出場方式,便足以讓唐門衆人給予足夠的尊敬。
“大老爺跟着我堂口裡的幾個仙家,是打算借用它們引蛇出洞,引出隱於暗處的比壑山忍頭嗎?”
張之維說道,從唐門衆人跟着柳坤生一事,他不難猜出他們的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