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山,大上清宮。
天師遇襲這件烏龍事揭過以後,張靜清開始和師兄弟們討論關外遼東之事,商量着要派哪些人手前往會比較妥當一點。
“我看吶,李進這小子不錯,一身本領紮實,做什麼事都勤勤懇懇的,此次前往遼東配合高家,他非常合適!”一位高功說道。
“我倒是覺得不合適,這個小子就是個榆木腦袋,做什麼都墨守成規,迂腐的很。”一位高功提出反對意見。
“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時候做事踏實成了迂腐?那照你這麼說,乾脆把張之維派過去得了,他做事就最不迂腐了,靈活運用規矩,張異,他的那句話怎麼說來着,我突然搞忘了?”那位高功說道。
張異提醒道:“我的規矩就是規矩。”
這是幾年前,張異帶着一羣小輩去剿匪時,張之維說的話,當時土匪頭子要跟他們講江湖道義,扯江湖規矩。
結果張之維鳥都沒鳥他,來了一就“我的規矩就是規矩”,然後動手把他們給清理掉了。
這件事情,後來也經張異之口,傳遍了整個龍虎山高層。
這些老高功們,時不時就拿出這句話來調侃一下張之維,說他的這個“張”是囂張的張。
“說事就說事,扯張之維幹什麼?”
見話題又扯到了張之維身上,張靜清出聲說道,他現在是一聽到張之維就頭痛。
但有句話說的好,怕什麼就來什麼。
說曹操,曹操到。
他話音剛落,殿外弟子過來稟報,說張之維揹着幾根荊條在殿外求見,說是犯下了大錯,要負荊請罪。
殿中氛圍肅然一靜,老高功們齊齊看向主座的張靜清。
“師兄,負荊請罪呀,這小子倒是挺機靈的,你準備怎麼處理他?”張異一臉揶揄道。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看吶,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師兄還能怎麼着,這可是咱們龍虎山的大寶貝啊!”一位高功一臉揶揄道。
主座上的張靜清捂了捂頭,一臉無奈,這麼快就知道了,一定是林懷義說的。
這小子不是很能藏的嗎,怎麼也變大嘴巴了,兩個孽畜,一個欺師,一個差點弒師,我究竟是作了什麼孽。
在此之前,張靜清本不打算懲罰張之維的,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等過段時間再好好修理他,結果張之維自己倒是上趕着過來了。
聰明反被聰明誤,伱都送上門來了,我不打你一頓說不過去……
張靜清大手一揮:“既然他都負荊請罪了,那我也不說什麼,讓他自己去元和觀領十鞭子,領完再來見我!”
聞言,其他高功們眉頭一鬆,先前他們雖然沒有表露出來,但其實對張靜清處理張之維的態度還是頗有微詞的。
太慣着了,犯了那麼大的錯,哪怕是無心的,也得敲打一下啊,現在一聽要去元和觀,頓時便再無異議了。
元和觀是天師府裡面壁懺悔的地方,是處罰違犯清規戒律的道士的處所,那裡的刑罰很重,一般人根本扛不住。
“去元和觀會不會有些太嚴重了?元和觀的鞭子可是策人神魂的法器,打人可謂是入木三分,痛到靈魂深處啊!”
張異想保一手張之維,在上一輩裡,除張靜清以外,張之維和他關係最好。
張靜清一揮手:“無礙,小懲大誡,讓他去!”
對於張之維的修爲,特別是在金光咒方面的,張靜清是有數的。
那是神魂穩固,金身無漏啊,別說十鞭子,就是一百鞭子,那也不痛不癢,小懲大誡,名副其實。
而這,未涉及此道的張異,不能明白其中奧妙,還有些擔心張之維。
過了大概一刻鐘,張之維神色萎靡走進大殿,有氣無力道:
“拜見師父!”
張靜清斜睨了他一眼,都快氣笑了,跟我在這裝什麼呢?
看破不說破,張靜清沉聲道:“你可知錯?”
“弟子知錯了,不知師父如何,有沒有受傷?”張之維一臉關切的問。
張靜清老江湖,一眼就看出張之維臉上的關心不假,臉色一緩,中氣十足道:
“無礙,你什麼修爲,我什麼修爲,你能傷我?想和我掰扯掰扯,再修行個十年八年吧!”
一聽此話,周圍的老高功們,個個扭過頭,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心裡在腹誹,想和你掰扯需要十年八年?
那先前是誰一臉嚴肅的說,那火流星威力相當大,若非落點有點偏,自己恐怕也很難全身而退的?
你就硬繃吧,我們都不想拆穿你,就靜靜地看着你扯犢子。
張之維不知其中隱情,見師父一臉中氣十足的樣子,一顆懸着的心放下,師父這把老骨頭還挺硬朗,沒折了就好。
但這時,張之維發現了盲點,張靜清那一臉虯髯遒勁的大鬍子,沒了,下巴光禿禿的,看着好不習慣。
“師父您沒事,弟子就放心了,可你鬍子怎麼回事?”
聞言,張靜清臉色一沉,這鬍子,他留了幾十年了,每日都會梳理。今晚,算是折在這個孽徒手裡了,被雷火波及,燒了大半,無奈,只得剔掉,總不能頂着半邊鬍子見人吧。
哪壺不開提哪壺,這十鞭子有些不解氣,回頭爲師好好炮製你這臭小子……張靜清強忍怒意,解釋道:
“要事繁忙,疏於打理,乾脆理了,一了百了!”
衆高功擡頭望天,面目含笑,不言不語,靜靜看着師兄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師父高義,鬍子一剃,辦事效率,精神百倍,年輕二十歲都不止啊!”張之維奉上彩虹屁。
“高個屁,少給我油嘴滑舌,既然今天這事,是你這孽畜搞的鬼,那這會也沒必要再談下去了,大家散了吧,散了!”
張靜清哪能不知道自己這幫師兄弟在看自己的笑話,當即就要轟走他們。
再說了,他們剛纔在談論派誰去遼東,現在張之維過來了,他們也不好再商議了啊。
聞言,衆高功磨蹭了一會兒,還是陸續散了。
大殿內,只剩下張靜清,張異,張之維三人。
張靜清眼睛一瞪:“你還有什麼事嗎?”
“我想請教一下師父符籙一道的事!”張之維說道。
“這事你找你張師叔,爲師還有要事!”張靜清一拂衣袖,轉身走出大殿,他現在不想和張之維說話。
殿內,便只剩下了張之維和張異。
張異走過去,坐上張靜清的天師寶座,敲了敲桌子:
“之維啊,你要問啥?”
“師叔,先給我來兩捆七星法劍!”張之維道。
老神在在的坐在寶座上的張異被驚了一個趔趄:
“啥,兩捆,還七星法劍,大晚上的,你跟你師叔我說夢話呢?別說兩捆,一把都沒有。”
“那啥,商量一下,七星法劍沒有,兩捆金錢劍也是可以的!”張之維又道。
“金錢劍也沒有,你想幹嘛?”
張異略作思索,反應過來:“你是想搞飛劍誅魔的法壇吧,要兩捆劍?這麼多,你想誅誰啊?你小子又在打什麼壞心思?!”
糟糕……張之維連忙道:“有備無患,有備無患嘛,這不還在試驗中嘛,多多益善。”
“多個屁,你這是在糟蹋,一般來說,飛劍誅魔後,把劍撿起來,還是能再用,但以你那個方式打出去,只怕劍毀人亡,多大家底啊,經得起你這麼敗?最多給你幾把桃木劍!”張異沒好氣的說道。
“桃木劍也成啊!”
張之維連忙說道,對劍什麼的,他不挑剔,只要開過光就行,反正一次性的,要什麼自行車。
“回頭我讓人給你安排一下!”張異說道。
張異是天師府上的老高功,老法師,不僅負責道藏殿的一切,還是天師府的傳度師。
所有新入門的弟子,必須經過他的傳度,才能成爲正式的授籙弟子。包括給新入門弟子發放法器道袍什麼的,都是經由他手,所以張之維纔來找他要法劍。
“多謝師叔了!”張之維笑呵呵的說道。
“對了,你施展飛劍誅魔法壇的時候,簡化了多少步驟?”張異突然詢問。
張之維便大致講了一下。
聽完,張異一臉驚歎道:“好小子,能簡省的,都被你簡省完了,你個‘太上三五都功經籙’的臭小子,開啓法壇來比那些個老手還熟練了。”
“嘿嘿嘿,多謝師叔誇獎!”張之維笑道。
“實話實說罷了,沒想你這不僅丹功上天賦絕頂,在符籙一道上的天賦也是一等一啊,可以考慮多在符籙一道花點時間!”
張異繼續道:“對了,我見你那飛劍加雷法的手段,確實好用,威力大的很,給你提個醒,這飛劍誅魔法壇,即便是被你簡化了,但還是頗爲繁雜,戰時不管用,只能偷襲。”
“不過,你可以在平日裡開壇做法,敕令成功後,飛劍凝而不發,將神通封在黃符之中。如此一來,雖然效力會伴隨時間不斷流逝,但是在遭遇戰時,仍舊能發揮出很好的效果。”
一聽此話,張之維連忙道:“師叔說的,我知道,但要想把起壇作法的神通封於黃符之中,也需要特殊手段的啊,我看了飛劍誅魔法壇的道藏,上面並沒有記載,所以這門法術只能開法壇來使用?!”
“誰說的?”張異笑道:“之所以沒有,不是不能,是不划算。你把這法壇神通封於黃符之中有什麼意義呢?”
“製作一堆飛劍誅魔的符籙,然後再背一堆法劍去配合着使用?咱們道士就一把法劍,所以他這門神通封在符籙裡,意義不大,遠不如五雷符好使,所以就沒費勁去弄。”
“但你不一樣,你的雷法造詣高,可以用雷法配合飛劍,這就有意義了,今晚回府,我就去給你研究一下,把這個封存於符籙的法門給你弄出來!”
“畢竟你小子馬上就要下山去做事了,多點手段,多點殺招,咱們這些老傢伙也更放心一下啊!”
張異拍了拍張之維的肩膀語重心長道。
“那就麻煩師叔了,師叔高義!”張之維連忙道。
張異捋了捋鬍鬚,笑道:“你師叔我叫張異,義氣的‘異’嘛,對了,我的袇房弄好沒有?”
張之維豎起大拇指:“妥妥當當,遠勝從前!”
“好,明早等我好消息!”
張異風風火火的離開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