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人神好清,人心好靜,蓋周天之變,化吾爲候王!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望着十米外的李慕玄,周聖的八字眉緊蹙。
他能肯定對方就在那裡,絕對不是什麼障眼法之類的把戲,更不是出陽神那套,那問題出在哪了?
莫非自己中了幻術?
也不對。
以李兄的手段,一個照面就能將自己給擊潰,沒必要費這工夫。
那麼如果不是自己的問題,問題肯定就在李慕玄身上,他用了某種法子,使自身不受我奇門的影響。
想到這。
周聖的表情陡然認真起來。
奇門乃是以時間、空間爲切入點,破解天道的術數。
按理說,只要對方身處這方天地,在術士起局後,必然會被拉進局內,不存在跳出去的可能,除非對方超越了時間和空間,不受任何拘束。
但這怎麼可能。
李兄弟雖強,但依舊是凡夫俗子,並非什麼大羅神仙。
然而,眼前的情況又如何解釋?
周聖思索一番後,決定直接問本人,畢竟憑自己空想,也不知要想多久,還不如直接向高人請教。
如此將來說不得還會留下佳話。
比如不染仙點化周聖。
旋即,周聖望向李慕玄,拱手問道:“李兄弟,小道修爲淺薄。”
“不知能否解釋下這奇門局中,爲何沒有你的存在?”
聽到這話,李慕玄沒有什麼藏私,或者考驗自悟的心思,畢竟手段這東西,跟道理不一樣,道理講了不一定會聽,手段學了就會。
此外,以周聖的天賦,又專攻奇門術數這一條路。
只要不出什麼意外。
悟出奇門的真正用法也正常。
隨即,李慕玄直言道:“先天領周天,蓋周天之變,化吾爲王,而這周天之變,想來不用我多說。”
周聖聞言嗯了一聲。
奇門數算複雜,且其運轉跟二十四節氣脫不開干係。
而所謂周天,有很多種含義,一是出於《逸周書·周月》中,日月俱起於牽牛之初,右回而行,月周天起一次而與日合宿。
也就是一日二十四時足滿爲一週天。
二是節氣周天。
以一年三百六十日來定周天。
其中五日爲候,三候爲氣,六氣爲時,四時成歲。
但此分法也可用於前者,古人立杆測影,夏至爲正午無影,爲至陽,冬至爲正午影最長,爲至陰。
七十二候不停輪轉,周而復始,這便是天地運化此間萬物的節律。
正想着。
李慕玄的聲音再次響起。
“道理就不多講了,之前也跟你談論過,奇門之術在於‘吾’。”
“吾纔是根本,而自身要如何才能操控周天變化?若是憑藉奇門術,爲局中之王,自如操縱其中變化,雖勉強可稱王,但終有限制。”
“一旦我在局外,這王又當如何?”
“這”
周聖微微一怔。
他曾想過如何對付局外的人,甚至還專門請教過師父。
但他老人家回答很直接,就一句話,只要勤加修煉,把奇門局的範圍給擴大不就行了,沒能把局覆蓋到別人,只能怪學藝不精。
如今在想。
人力有時盡,物力有時窮。
這天地遼闊無垠。
到底要修到什麼時候,才能做到把局覆蓋整座天地?
既然不能,難道是自己方向錯了?
此刻,周聖像是抓住了什麼,眼神瞬間變得明亮,激動道:“李兄的意思是,奇門之法,莫向外求?”
外不能涵蓋寰宇,註定是條看不到頭的路。
同時,就算這奇門局大的沒邊。
也不見得能把世上外物給涵蓋其中,比如說眼前的李慕玄。
對方就站那不動,自己也沒辦法將對方拉到奇門局內,而如果向外擴張不行,那麼向內去尋呢?
此時,李慕玄點頭道:“正是。”
“本性自全,無需外求,也外求不得,別人就是別人,我就是我。”
“之所以你的奇門局影響不到我,原因也很簡單,我是自己身心的王,而你連自身的王都不是,只是局中的王,如何能干涉到我?”
話音落下。
周聖眼神倏地明亮,立刻道:“李兄弟,我悟了!”
“這掌控變化的本事不在外。”
“應該用在內裡!”
“人之身體,本就是一方天地,這奇門之術既然能夠操縱外界天地格局變化,那麼應該同樣能操縱體內格局的變化。”
“而若想操縱自己體內格局,就必須將中宮定在身體裡面!”
“李兄弟,我說的對不對?”
周聖一臉興奮,他這輩子沒什麼太多欲念,就想累了躺着,餓了吃飯,閒着沒事便鑽研下奇門術數。
硬要說追求。
這奇門之道就是他唯一的追求。
而他能明顯感覺到,眼前就是一條直達奇門之道頂點的路!
若能修成。
自己未來不比武侯要差!
此時,李慕玄再次點頭:“周兄說得對,確實定在體內。”
聽到這話,見自己的回答對上了標準答案,周聖頓時意氣風發起來,然後道:“夫人神好清,人心好靜,這中宮若要定在體內。”
“首要排除的就是元神,或者說除了元神那都可以。”
李慕玄沒有言語。
周聖見狀,繼續說出自己的見解,“奇門格局千變萬化。”
“人之一身,最適合定下中宮的位置便是‘心’,人心難測,人心多變,正好對應上了奇門的變化。”
“只有在那裡,才能自如掌控周天之變!化吾爲候王!”
話音落下。
見李慕玄依舊沒有半點言語。
周聖不由一怔,也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可能與對方有些出入。
正欲開口時,李慕玄見對方說完,於是道:“周兄的想法談不上錯,但關於元神這點貧道另有想法。”
“李兄弟請講。”
周聖的表情變得嚴肅認真起來。
李慕玄開口道:“人神能清,人心能靜,雖萬變紛紜亦澄然無事,靜在於心、神,而不在於手段。”
“不變而能萬變,方爲道之所在。”
“莊子曾說過,人當有龍蛇之變,處於木雁之間。”
此話乃是道家典故。
所謂龍蛇之變,指的是人應當觀察外界來選擇自己該做什麼。
若是到了該成龍的時候,得有騰雲駕霧的本事,到了該藏匿的時候,就要像蛇那樣能與泥土爲伍。
但這些變都是爲了順應時勢。
本心須得巋然不動。
而這奇門之法,不是簡單操縱身體格局變化那麼簡單。
若是按照周聖的用法,其實說白了跟逆生三重沒什麼兩樣,只不過這法門的作用是讓人更加容易掌控身心罷了。
但在李慕玄看來。
就如莊子在《逍遙遊》中說得那樣。
逍遙不是鯤鵬的變化,而是無所待,也就是沒有任何預設條件。
而利用奇門掌控身心算是逍遙嗎?
顯然不算!
泥丸宮爲神之居,神爲身之主,將中宮定在泥丸宮中。
並非是將奇門局開在元神當中,而是方便元神操縱體內的格局,同時,元神也可藉助奇門來進一步瞭解自身,假以時日即便沒有奇門。
亦可爲自己的身心之主。
做到真正的逍遙!
此時,周聖在聽到李慕玄的話後,神情頓時一驚。
立即搖頭道:“李兄的這番話恕我難以認同,這奇門格局本就變化莫測,元神又好清、好靜,稍有不慎,起局失敗或者奇門解除也就罷了。”
“若元神受到奇門局的影響產生變化,恐難逃身死道消!”
在道門當中,說是性命雙修。
但元神的地位毋庸置疑。
許多人認爲,元神乃先天靈光,先天一炁的體現,若元神不存,身體便毫無意義,故而神的地位在身體之上。
這也是周聖不贊同李慕玄的原因。
您年紀不大,玩的挺花。
如果說全真的出陽神是拿着劍尖跟人比試,這位就是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指不定哪天就性情大變,修爲盡喪,性命毀於一旦。
“周兄說得是。”
李慕玄點頭,並未去爭辯,這東西說白了就是理念之爭。
而論兇險,自己的做法確實兇險。
猶如火中取栗。
但自己如此做並不是爲了什麼好處,而是認爲這麼做纔是對的。
若只是單純用奇門之法來掌控周天變化,做身心之主,說白了跟其他手段並無不同,而李慕玄最不缺的就是手段,他所求也不在手段。
此時,見李慕玄如此說。
周聖微微嘆氣,但也沒說什麼,畢竟有些東西不能強求。
實在不行。
對方萬一真出了點啥事。
自己就代他收徒。
看看能不能把這奇門之法給傳下去,讓後人抵達終點,既是報答傳法和指點的恩情,也是變相證明,自己這條路纔是最穩妥,最正確的!
對此想法,李慕玄自然不知,不過他奇門其實已經傳下去了。
就在門內那三個藥仙會徒弟身上。
他們先前的狀態雖然是人爲製造出來的,但就跟王也自幼什麼都被滿足,故而無慾無求一樣,這奇門之法具體還是要看修習者心態如何。
只要不強求,不起貪癡之念,入門還是沒問題的。
正想着。
對面的周聖舉起手來。
“裁判師兄,我認輸可以嗎?”
“這”
龍虎山弟子頓時犯了難。
打了這麼久,還是頭一回碰到直接認輸的,畢竟都是大派弟子,即便自己不要臉,總得給師門爭點氣吧?
就算是輸,也得堂堂正正的輸了。
投降認輸算怎麼回事。
旋即,這名裁判弟子轉目看向自家師父,希望能給點指導意見。
“可。”
張靜清點了點頭。
見狀,裁判也不墨跡,當場就判李慕玄贏下比試。
而在場的觀衆看到這一幕頓覺掃興,他們還想看到跟上場一樣,不染仙暴打武當弟子的事情,結果你倆嗶嗶近一刻鐘,然後直接不打。
一時間,不少人發起了牢騷。
坐在前排的武當掌門在聽到這些話後,頓時滿頭黑線。
孃的。
自家這貨還不如左大盈家的大諸葛!
雖然肯定贏不了,且看這樣子,剛纔兩人的對話,自家弟子應該有所收穫,但你丫就不能打起點精神,認認真真的把這場比試給打完嗎?
不就是挨頓揍嘛,總比丟份強吧!
李小友還能把你打死不成?
想到這。
武當掌門當即坐不住,起身準備去找弟子周聖說點掏心窩的話。
另一邊,李慕玄見自己取勝,在與周聖寒暄幾句後,便縱身離開賽場去尋師弟,既然無根生的拳頭不管用,自己這做師兄的總歸得跟師弟講些道理。
就如此,約過了半盞茶的時間。
龍虎山一處小山坡上。
李慕玄尋到師弟時,發現他已經被師父左若童吊在樹上抽了個半死,師弟的父親陸宣則神情愉悅的看着。
無根生同樣也在,臉上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讓你叫大諸葛!長本事了是吧!”
“什麼叫無需尋仇,也無仇可尋,伱成天都在想些什麼東西!”
“就你這也叫計策?”
左若童一邊說一邊拿用炁凝聚的藤條往陸瑾身上抽,在動手之前,他還特地跟無根生對了一下,確認那所謂的‘計策’是子虛烏有後才動的手。
“師父,你聽我解釋,我也是被馮兄的話給誤導纔想歪了。”
“誰能想到這傢伙真想揍我啊!”
陸瑾大聲呼喊着。
他沒想到,演武場上剛挨完揍,現在居然又捱揍。
自己分明沒做錯什麼啊!
正此時,陸瑾突然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刻喊道:“師兄!師兄快救我,幫我跟師父解釋一下!”
在他看來。
師兄此時出現在這肯定不是巧合。
必然是專程爲救自己而來。
他就知道,門內當屬師兄最明事理,至於師父,遠稍遜於師兄。
聞言,左若童停頓下來,他自然早就注意到自家愛徒,但如若慕玄真爲瑾兒這混小子求情,自己固然不能把他也吊在樹上抽。
可追着抽還是沒問題的。
“師父。”
李慕玄說罷,從葫蘆中取出一根堅韌無比藤條。
“還是用這根趁手。”
“嗯~~”
左若童滿意的笑了笑。
慕玄這孩子還是貼心,知道把這東西給隨身帶上。
看來他到此也是爲了教訓瑾兒。
隨即,左若童利落的接過藤條,繼續抽打道:“當這爲師的面,居然還敢向你師兄求情!可是覺得委屈?還是心有不忿?”
霎時,啪啪啪的抽打聲不絕於耳。
無根生聽的甚是美妙。
這三一門風,還是值得觀摩學習的,該打打,該教教,半點不耽誤。
但要說是否從良加入三一門。
那肯定是拒絕。
但若是哪日左門長再想請自己抽大諸葛,還是可以考慮的。
畢竟要不是左門長講道理,知道先對賬再動手,自己恐怕也得淪爲那條‘計策’的同謀,被吊在樹上打。
不得不說,大諸葛之計。
坑人真有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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