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觀,袇房內。
將戰場交給唐門的人打掃後,李慕玄便直接趕了回來。
“師伯,被綁走的百姓怎麼樣了?”
“全都得救了。”
說完,元正知道事情解決,這孩子肯定還得離開。
不過連樑挺親自出手,而且還帶了二三十名全性都拿這孩子沒辦法,足可見自保能力不凡,如此他也放心了。
旋即,元正拿出自己剛寫好的信件。
“慕玄,你這趟回去,順帶替師伯把這信送到龍虎山天師手上。”
“遵命。”
李慕玄伸手接過信件。
對於信上的內容他自然猜不到,但也沒有偷看的心思。
畢竟眼下世道紛亂,道門兩派領袖相互通通氣,聯繫下不是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大概就是讓自己去送信。
但看師伯的表情也不像是啥大事。
而此時,見李慕玄答應。
元正笑着問道:“你對龍虎山上那與你齊名天才如何看?”
“人挺好的,同道中人。”
李慕玄如實回答。
“同道中人嘛?”
聽到這話,元正眸中閃過幾分驚訝,顯然沒想到評價會這麼高。
但這樣倒也挺好,要是差距太大,天師恐怕不會答應。
隨即,他擺擺手道:“行,貧道知道了,伱這趟回去的時候也小心點,明的奈何不了你,但陰損手段多得很。”
“全性這幫傢伙啥事都幹得出來。”
“師侄明白。”
李慕玄點頭的同時拱手告退。
隨後,他沒有久留,帶着師弟陸瑾便啓程離開白雲觀。
而聽到他要走的消息,觀內衆弟子紛紛來送,嘴裡還嘟囔着他不在白雲觀的這段時間,大家一定會把道觀操持好,讓他安心離開。
話是好話,就是有些怪怪的。
當告別衆人後。
半道上。
師弟陸瑾開口問道:“師兄,咱們這趟是直接回門嗎?”
“差不多。”
李慕玄點頭道:“中途要去龍虎山送信,然後去浙地諸葛家一趟。”
術士之道,相比於道門內丹,算是另一種成仙之路,雖然武侯沒有成功,但自古以來便不缺以術道登仙的。
自己不走術道,也可以觀摩一二。
“龍虎山?”
此時,陸瑾眼前頓時一亮。
這趟出遠門,他可是師兄的重要臂助,正好憋了一肚子故事。
依照那大個子的性子,肯定會找自己打聽,到時自己就可以反過來拿捏他,以報當初不講武德,偷襲上丹之仇。
想到這裡、
他的腳步不由輕快起來。
就如此。
師兄弟兩人外加刺蝟踏上行程。
而跟來時不同。
因爲時間還算充裕的緣故,這趟回門之路反倒悠閒自在起來。
或是走街串巷,見識人間煙火,或是尋幽探勝,領略自然風景,就是越往南走,炮火聲越響,聽說是南方的軍隊,又來消滅北方軍閥了。
對此,李慕玄沒有多管閒事的意思。
一路來到龍虎山腳下。
相比於鄂地,這裡則要安逸的多,人來人往,熱鬧依舊。
很快,邁過長長的階梯,李慕玄來到天師府山門,只見兩名守山弟子正打着哈欠,一幅百無聊賴的模樣。
但這倒也能夠理解。
畢竟山中清閒,可也無趣。
隨即,李慕玄上前。
“兩位道友,三一門李慕玄,攜師弟陸瑾,來此拜見天師!”
另一邊,天師府內。
張之維正慵懶的盤坐在一塊大石上,嘴裡叼着跟細長的狗尾巴草。
身邊圍繞幾人。
大傢伙你一言我一語的興奮談論着。
“師兄,前些日子剛有消息傳來,說那李慕玄跟唐門門長聯手殺了二三十名全性,其中甚至還包括白鴞樑挺。”
“唐門不是從來不跟外人聯手麼?”
“臥槽,那可是樑挺啊!”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惡人,即便是各派門長親自出手也奈何不了他。”
“那就不曉得了,反正消息傳是這麼傳的,很多人都看到樑挺的屍體,而且據小道消息,說唐門長親口承認,李慕玄纔是此戰出力最多者。”
此話一出。
周圍衆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張之維眼眸閃爍。
正此時,有人開口說道:“師兄,您同李道友那麼熟。”
“能跟我們再說說他的事嗎?”
衆人目光紛紛一轉,期待的看向自家這位同李慕玄齊名的師兄。
而聽到這話,張之維吐出嘴裡的狗尾巴草,欲言又止,他是大嘴巴不假,可這幾個月來,但凡李慕玄稍微有點風吹草動,門人就來找他詢問情況。
一個故事,講一遍很有意思。
十遍他也能講的繪聲繪色。
可這都快講上百遍了,他麼的都快包漿了,你們還來問我?!
啥意思?
我是李慕玄肚子裡的蛔蟲啊!
想到這。
張之維擼起袖子,笑罵道:“整日就曉得聊些有的沒的。”
“李道友的事與吾等何干?金光咒修行得如何?若是覺得修行到火候了,爲兄正好閒着,可以切磋比試一番。”
衆人當即閉口不言。
而見師弟們被自己的道理說服,張之維心滿意足的把袖子擼回來。
大傢伙這就對了麼。
李慕玄?
沒事老聊這傢伙幹什麼?
我跟他熟歸熟。
但也沒必要這麼關心他,專注於自己的修行纔是正道。
正想着。
師弟田晉中突然一路小跑過來。
“之維師兄,李道友他”
“別說了我知道,跟唐門長聯手殺了樑挺麼,田師弟,你這消息都晚了。”
“不是,是.”
“咋,他又鬧出了什麼事了?”
張之維頓時來了興趣。
田晉中擺了擺手,說道:“沒有鬧事,是李道友,他來拜山了!”
“哈?!”張之維眼前頓時一亮,然後一個打挺從石頭上跳起,緊接着,幾個縱身便消失在衆人視線當中。
看到這一幕,旁邊衆人面面相覷。
但很快便反應過來。
立即跟上張之維的腳步,想見見最近這位風頭正勁的道門白玉柱。
天師府山門處。
李慕玄正在等弟子通傳消息。
陸瑾則跟小白聊起了天,或者說兩人這一路上就沒停過嘴。
就在這時。
人未到,聲先至。
“李慕玄,你小子在外面闖那麼大動靜,可把我給害苦了。”
李慕玄循聲看去,只見一道雷光在眼前閃過,緊接着,張之維那高大的身影便出現在眼前,一臉嬉笑之色。
“張道友,雷法又精進不少。”
“別跟我打岔。”
張之維靠了過來,躬着身子,一隻手搭在李慕玄肩上,笑着問道。“白玉柱,無道魔君,小仙人,你這出門一趟,整挺多花樣的哈,來,先跟貧道講講,少林到底怎麼回事?”
“還有唐門和白鴞樑挺的事。”
剛說完。
旁邊當即傳來陸瑾的聲音。
“師兄別說!”
“大個子,我一路都跟在師兄邊上,你要想知道這些事情的話”
陸瑾朝張之維勾了勾手指,笑道:“陸少爺我這一路舟車勞頓,口乾舌燥,想聽故事,至少得來杯茶水吧。”
“喲呵,出門一趟,膽肥了。”
張之維威脅的笑道:“別忘了這是在哪,你師兄總有不在身邊的時候。”
“今時不同往日。”
陸瑾拿出白仙頂在前面,”我的劍也未嘗不利!”
看到這小刺蝟,張之維先是怔了一下,然後瞳孔微微一縮。
“有意思.”
山中枯燥,以他的心性修爲,這點寂寞他自然耐得住。
不過耐得住,不代表就兩耳不聞窗外事,對於李慕玄這位同道中人,在他身上發生的事,他還是挺好奇的。
而眼前這隻小刺蝟。
雖然自己認不出什麼來路,但眼瞅着就不是什麼普通寵物。
且陸瑾這小子。
敢有底氣靠它來跟自己擡槓。
已經說明問題了。
想到這。
張之維看向邊上的李慕玄,有些好奇起對方的性命修爲來。
正此時,李慕玄開口道:“少林、白鴞的事暫且不急,有些符籙上的道理我想請教下張道兄,不知可否單獨聊聊?”
“符籙?”
張之維詫異的瞥了眼對方。
你一個全真弟子。
什麼時候關心起符籙來了?
不過他還是點頭答應,畢竟兩人是朋友,些許小事探討下也無妨。
隨即,他運轉雷法,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而李慕玄緊隨其後,兩人速度上不相伯仲,很快便來到一處僻靜之所。
“說吧,什麼事情,還要單獨聊。”
張之維面露好奇之色。
聽到這話。
李慕玄也沒有藏着掖着,把那日與無根生探討的道理講出來。
而張之維越聽眼睛瞪的越大。
“以自身一點靈光來溝通天地,以自身元炁來充當筆墨”
張之維反覆唸叨,良久回過神後,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李慕玄,“你小子怎麼琢磨出來的?這想法實在太妙了。”
“我也是經人提醒纔想到的。”
“誰啊?”
“不方便說。”
李慕玄搖了搖頭,無根生的身份,陸瑾知道其實都無所謂。
但張之維是出了名的大嘴巴,要是讓他曉得了,整個天師府,乃至龍虎山的人都要知道,況且,說出姓名也沒意義。
至於爲什麼選擇將符籙道理告訴張之維,倒不是說炫耀或者無私。
李慕玄沒有那麼無聊。
人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
如果說每一條道路,皆要自己去窮究其理,那世上有千萬條道路,除非找到源頭,否則哪有那麼容易看明白?
可找源頭,就必須要逆遊而上。
他自己對符籙啥也不懂,從頭學習指不定要用多少時間。
但張之維是符籙派出身。
他要是弄懂了。
自己再向他請教,這一來一去對雙方都有益。
再者,自己這也算不上什麼稀世道理,頂多是概念雛形,況且,手段只是附帶,瞭解其中內核,借符籙上的圖案,來洞悉天地纔是自己的目的。
而此時,聽到不方便說,張之維對李慕玄口中之人愈發好奇。
“還整的神神秘秘的。”
“等你將來有機會碰上就知道了。”
李慕玄淡淡道:“這人的心性天賦,絕不在你我兩人之下。”
聽到這話,張之維眼前頓時一亮,但隨後又閃過些許無奈,他倒是想碰上,可那也得師父肯放自己下山才行。
不過正因如此。
他倒是對江湖生出幾分嚮往。
但他也明白這事由不得自己做主,於是轉而聊起了符籙一事。
“李道友,你這道理太大,實不相瞞,我符籙上在同輩中雖然還算湊和,但跟金光咒和雷法可比不了。”
“不過再過幾月,上清派會舉辦一次規模較大的授籙大會。”
“邀請正一各派弟子前去觀摩。”
“原本我是不準備去的。”
“索性這樣,到時你同我一起過去,你雖是全真,但也是道門,符籙各派見了也不會說啥,而且這點面子,我天師府還是有的。”
張之維開口,做爲龍虎山弟子,說他不懂符籙,那是扯犢子。
但他修行全花在金光咒和雷法上。
一時半會。
他還真難參透。
而李慕玄把道理告訴他。
自然得回報一二。
正好,他這段時間也抽空琢磨下。
若是有什麼收穫的話,之後也能與李慕玄探討探討,他總感覺,若是能摸透根源,這條路或許真能通天徹地。
當然,一切還是以性命爲主,這也是他不主修符籙的原因。
“那就多謝張道兄了。”
李慕玄拱手。
正此時。
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你倆偷摸着在這幹啥呢?”
張之維和李慕玄兩人轉過身,只見天師張靜清不知何時,雙手環抱站在邊上,眼神奇怪的打量着這對同道中人。
“師父你咋神出鬼沒的。”
“晚輩李慕玄,拜見天師。”
聽到兩人的話,張靜清一個腦瓜崩敲在張之維的頭上。
“孽畜,有你這麼說師父的嗎!”
說罷,他轉頭看向李慕玄,嘴裡嘖嘖稱奇道:“出去逛了一圈,本事似乎漲了不少,說吧,這次來有什麼事?”
“倒也沒什麼。”
李慕玄從袖中拿出信件,說道:“白雲觀的元正師伯,託我給您捎封信。”
“給我?”
張靜清臉上露出幾分詫異。
好端端的讓小輩送啥信,有急事派人送過來不就好了?
這是鬧哪出呢?
如此想着。
他伸手接過信件,拆開一看,臉上表情頓時精彩起來。
而後目光時不時打量起李慕玄。
“前輩,可是有什麼事?”
李慕玄有些奇怪。
“沒有。”
張靜清搖了搖頭。
而後隨手一甩,信紙被雷法燒成灰燼,緊接着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慕玄。”
“老頭子我試吧試吧你,可好?”
“哈?”
李慕玄不由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