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幾乎所有的家裡人都沒有這麼睡好,但是兩個小傢伙睡的最香甜。
警察是第二天下午來的我家,他們詢問了兩個孩子好久。
領頭的警長最後臨走的時候給爺爺說:“大叔,情況我們已經瞭解了一些,孩子的話有的地方表達不清楚,時間、地點也不知道,那個小女孩倒是提供一點有用的線索,她只記得自己的小名,還知道自己的媽媽叫白小蘭,哪幾個字也不知道,住那裡記不起來了,不過我在山東當過兵,總覺得女孩帶着山東口音,我們也錄了音,回去再甄別甄別。那男孩就什麼也記不得了。”
爺爺點着頭說:“那還要你們多費心了。”
警察說:“這個案子現在看來是一起威逼利誘、強迫未成年兒童乞討,還有虐待兒童問題,我們會抓緊把案子搞清楚的。孩子要不暫時現在這裡住幾天,等我們聯繫好收容站或者福利院再接走他們。”
爺爺說:“中,趕緊找到他們爹孃,他們不知道都急成什麼樣了。”
爺爺又讓我父母帶着兩個孩子去醫院檢查了一下,看看孩子還有沒有別的毛病,有了就抓緊治一治。
回來後,父親告訴爺爺奶奶,兩個孩子沒什麼毛病,都是嚴重營養不良,尤其是男孩,醫生看他的智力水平判斷應該在十歲左右,要想知道他的年齡,可以做個骨齡檢測,他肯定是因爲營養跟不上,才發育的十分遲緩,所以看上去只有六七歲的樣子,看孩子智力方面還是沒有多大問題。
兩個孩子暫時就在我們家安頓下來,沒幾天幾個孩子就混得熟悉了,妹妹現在兵強馬壯了。
元旦剛過,也就是兩個孩子來我們家快兩個月的時候,警察又來了。
他們期間也來過幾次,分別給孩子取指紋、照相,說是正在和全國各地上報的丟失兒童做對比,也把孩子照片傳真到各地幫着協查。
這次來帶來一個特大好消息,很有能是小鳳的家找到了,這一兩天她父母要親自來辨認,確認的話就可以接孩子回家了,來的警察笑着說:“大致情況都能對得上,孩子是山東莒縣的,媽媽確實叫白玉蘭,是在去年夏天趕集的時候走丟的,丟的時候三歲半。”
兩天後,女孩子的爸爸媽媽來到我們家,見到女兒的場面真的是讓人心碎。
小鳳和爹孃分開才一年多,依然還記得他們,見到他們哭着喊着:“爹!娘!”接着撲了過去。
所有在場的無不潸然淚下,也心裡替他們高興。
小鳳走後,跑得快鬱悶了幾天就漸漸好了起來。但是他的親人卻一直杳無音信。
警察和爺爺商量過說春節以後把跑得快送福利院,你們已經收養了三個孩子,這一大家子不容易,咱們縣福利院又小,暫時沒有地方安置,院長答應春節後就安排。
跑得快在家久了,也感受到大家給他的真誠和親情,那天警察一走,他拄着雙柺來到爺爺面前說:“爺爺,我不想走,我想留在咱家,我以後哪裡也不去了。”
爺爺說:“嗯,我也有這個想法,就是怕你不願意,你看我們想給你換個名字,你一直不願意,你能告訴我爲啥嗎?”
跑得快頓時興奮起來:“爺爺,你以後就是我的親爺爺!我就叫跑得快吧,我以前腿好的時候跑的可快了,幾個大哥哥都追不上我。我喜歡大家這樣叫我,我就覺得自己不是沒腿的了。”
爺爺也笑了:“那你也不能沒有大名啊,你認我做了爺爺,也要有個爹不是,你就跟康康他們一樣吧,喊四兒爹吧。”
跑得快說:“行,爺爺只要要了我,我怎麼樣都行。”
爺爺最後還是讓燕姑給起了名字,小名還叫跑得快,雖然有點彆扭,孩子喜歡就好。
(書中暗表:跑得快的腿是被車撞的,被送到醫院後截肢,他的養父母得到很大一筆賠償。)
戶口問題駕輕就熟,沒費什麼周折就落下了。
春節來了,平靜的小山村又在瑞雪中喧鬧沸騰起來。
很多年全家沒有聚的這麼齊了,初二那天全家一個不落都來了,還包括小茹姐一家也把這裡當成的孃家,帶着勝子和鐵蛋加入了我們家宴會的行列。
二姑和二姑夫是大年二十三坐飛機回來的,上次回來住了七八天,走的時候又來家住了一天,就回天涯海角了,走的時候就說好了春節一定回來。
奶奶早有準備,年前準備了很多年貨,也知道二姑、三姑都回來,正所謂不打無準備之仗,所以那天幫忙的也多,幾乎很快兩大桌子豐盛的菜餚就上桌了。
幾個孩子在妹妹和雯雯的帶領下,圍在炕上的小桌上吃,母親和燕姑負責照看着。
奶奶屋裡擺了兩張方桌就顯得擁擠了許多,但是大家一致要求在一起,說顯得熱鬧,過年不就圖個熱鬧嗎。
二十幾個人的宴席,說說笑笑的很溫馨。
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孩子們吃飽喝足就在炕上玩,那一天真的是全家開開心心,其樂融融。
但是並不是每個人都是發自內心的快樂,二姑夫就是這樣,二姑夫是內心裝着苦楚和大家喝酒的,但是沒有表露出來。
二姑夫在前文裡出現的很少,主要是他一直工作生活在部隊,不經常回來罷了,但他的脾氣性格卻是我最喜歡的。
二姑夫精明幹練,性格開朗,說話鏗鏘有力,在部隊一直軍事主官,練就一身強健的體魄,做事說幹就幹,從不拖泥帶水、畏縮不前,他也深受爺爺愛戴。每次來家都和爺爺談的極其融洽。
自從回到地方之後,來家的次數明顯多了,每次都和爺爺把酒言歡,幾乎無話不說。
今天反常的表現,爺爺似乎有所察覺,但是在這樣歡樂高興的氣氛中爺爺也無暇顧及,沒有機會單獨聊聊。
大家邊吃邊喝邊聊,一頓年飯直吃到下午三點多,大家才意猶未盡的開始打掃戰場,然後燕姑就泡了茶水給大家又在屋裡繼續着酒桌上的話題。本來燕姑今天和小叔要回自己孃家的,是奶奶說你和四兒中午在家吧,晚上去你們家,今年難得回來這麼齊,就都聚在一起吧。燕姑答應了。
大家都坐在幾張長條凳子上圍坐在屋裡,十幾張嘴你一言我一語的談論着,幾個孩子則和妹妹在炕上玩遊戲,小叔單獨坐着自己的專座上,神情專注的一動不動。
我和軍軍哥、孬蛋早在草草吃的大半飽的時候竄出院子跑出去和小夥伴們‘瘋’去了。
小茹姐坐在炕邊邊聽大家說話,一邊時刻注意着炕上幾個孩子和踉踉蹌蹌的鐵蛋和他們玩,怕他們不小心掉下炕來。
三姑說,過了年他們就把三姑父的表哥一家三口帶過去,準備讓他們一家三口接手那裡的生意,再幫助他們一段時間,三姑兩個人就回來繼續做自己的貿易公司,這樣就再也不用跑那麼遠了,可以天天守着雯雯了。
燕姑早就從二姑嘴裡得知,她二妹現在和那個北京商人點燃了愛情之火,兩個人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也許很快她的二妹就會追隨自己的愛情,追隨那個儀表堂堂的北京商人開始自己的新生活了。
燕姑自然喜不自勝,多次在電話裡謝三姑,三姑電話那頭嘿嘿笑着說:“你謝我不如好好謝謝你四哥,趕緊給他生個孩子,那就是你最大的感謝了。”
電話這頭的燕姑頓時臉就紅到了脖子根。
小叔的右手邊坐着二姑夫和二姑,左手邊坐着三姑和三姑夫,大家盡興的聊着,但是話題從來不提起小叔。
二姑夫是我們這裡級別最高的領導,現在在市土地局任副局長,他沒有一點官架子,昂首挺胸、闆闆正正的軍人姿態坐在那裡,也不高談闊論,時不時插話和大家聊的話題。
就在大家興致勃勃的時候,二姑夫自己突然就笑了,大家就被笑聲吸引看向他。
他笑着伸手扶在小叔肩膀上:“四弟啊,別人都說你會寫字,今天總算讓我見識了,你怎麼就會這麼神奇的本事啊?”
勝子正好拿着煙要遞給二姑夫,聽見她這麼說,忙問:“姑父,你也看見了?看見啥了?”
勝子別看三十幾的人了,在這些長輩面前從來沒有絲毫害羞的感覺,反倒很自然的當着小輩。
二姑夫擺手意思是不吸了,大家就都屏住呼吸等着二姑夫的下文。
二姑夫說:“我也沒少聽別人在我面前嘮叨四弟的故事,有知道我是他姐夫的還死纏爛打的追問我,我說我真的沒看見過,也就沒有發言權,剛纔四弟在地上比劃的時候,我就那麼隨意低頭一看,你們猜怎麼着?”
大家只當二姑夫賣關子,二姑夫接着說道:“我真看見了,真真切切看見了!”
然後扭臉對着小叔說:“四弟,你真讓我刮目相看啊,真讓我大開眼界啊。我這個上過戰場、打過仗的人,都由衷的感慨,咱家出了四弟這麼神奇的人。”
勝子好奇心最強:“姑父,我以前和你一樣,一點沒信過。我算是真正領教了小叔的厲害,不僅給我找了一個好媳婦,還兩次救了了我的小命,我現在就像膜拜神仙一樣膜拜小叔啊,佩服的五體投地!五體投地啊!”
小茹姐笑着旁邊就說了:“別插嘴,聽姑父說完。姑父,小叔給你寫的什麼啊?”
三姑夫見他們問了,明顯頓了一下,大腦急速的思考了一下才說:“剛纔四弟寫的是‘努力工作’四個字,四弟是告誡我不要鬆勁,加油工作的意思吧。”
在座的都笑了,對於小叔寫字不管看見沒看見過的,現在家裡人算是真的都認同了,所以也就不再驚訝和震驚了。
二姑夫他撒謊了,小叔給他寫的兩個個字是‘莫貪’。正在猶豫不定的二姑夫沒有實字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