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到現場的時候,摩托車依然還在路邊停着,地面的血液也大都乾涸了。
父親和小茹姐把所見到的情況介紹完畢,警察就開始了忙碌的現場勘查,從車子到勝子倒下的地方,一路上都是一串滴落的血跡。在勝子最後倒下的地方,還有一片尚未乾涸的血液,直看的小茹姐膽戰心驚,心痛不已。
現場被警察的燈光照的雪亮,她清晰的看見在勝子倒下的位置前方一點,勝子蘸着自己的鮮血寫下了一個十公分見方的‘茹’字,是個血色的‘茹’字!
小茹姐一晚上都未曾顧得上掉過一滴淚水,看見這個血字,剛強勇猛的她此時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悲傷,‘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哭聲很大,在漆黑的夜空中傳的很遠很遠。
弄得旁邊的警察一愣,父親也看見了那個血寫的‘茹’字,就明白了勝子在自己生命垂危的最後時刻念念不忘的還是自己的愛人,自己的老婆!
父親就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了在場的警察,警察聽了也都感慨的點着頭。
酣暢淋漓的大哭了一會,待心情稍微好一點,小茹姐不放心丈夫就和警察打了一聲招呼,開上摩托車去了醫院。
歹徒逃跑的路線因爲天黑,又沒有攜帶警犬無法追蹤,就電話通知了各個主要路口檢查站加強戒備和盤查,注意一高一矮兩個嫌疑人。現在也只能把一高一矮作爲主要特徵來判斷,一切信息還要等勝子醒了才能得到的更多。
留下一輛警車守護現場,父親就隨着大隊警察回來的,警察告訴父親明天早上還得來,縣局、市局都要再來勘查,也擔心晚上視線不好怕有遺漏,麪包車也要從醫院開到局裡查驗。
三個個小時後,醫生從手術室出來了,沒等醫生開口,小茹姐就跑到醫生跟前焦急的問:“醫生,怎麼樣了?”
手術的醫生不瞭解情況,看了她一眼:“你是家屬?什麼情況被刺傷成這個樣子?”
小茹姐說:“我是他老婆,人現在怎麼樣了?他是被壞人劫車刺傷的。”
醫生也看見了旁邊守護的警察,說:“人現在沒危險了,就是失血太多,腹部刺傷了大腸,都已經縫合了,還有有一刀刺在肋骨上,肋骨都斷了,差幾釐米就刺中心臟了,你丈夫命真大,也幸虧送來的及時,再晚來一會怕是就很危險了。不過,人現在還在昏迷中。裡面正在做最後的縫合,一會就去病房。”
小茹姐緊張的神情纔有所緩和,
父親給家裡打電話的時候,一直守在電話旁的爺爺接的,父親沒把事情講的那麼嚴重,只是說勝子受了一點傷,正在檢查,警察也來了,歹徒跑了。爺爺奶奶才放下心來,母親也是一直提心吊膽的等着消息,看見父親來了電話說沒什麼事情了纔回屋休息了。
勝子是第二天中午才甦醒的,他緩緩睜開浮腫的雙眼,就看見了小茹姐和藹的笑臉湊了上來,輕輕的問他:“勝子,醒了?”
勝子虛弱的說:“老婆,我沒死嗎?我又看見你了。”小茹姐微笑中眼睛就充滿了淚水,接着就一滴滴落在勝子的枕邊。
就在一旁等着勝子醒來的警察,馬上走了過來,對小茹姐示意表示要問話,一個警察就拿出記錄本準備記錄,屋裡圍滿了家人,有勝子父母,我的父親和母親。警察就讓大家在門口等一會,就留下小茹姐拉着勝子的手在裡面。
勝子忍着身上的因爲麻藥已經失效引起的陣陣疼痛,勉強的一點點回答着警察的詢問,把事情的前前後後、斷斷續續講述起來,這個時候其中一位警察的手機就響了,他按了接聽鍵說了一聲:“隊長。”就開始聽對方講話。
他聽了一會說:“好的,隊長,當事人已經甦醒了,那我們就在這裡等你。”說完扣了電話。
他對勝子說:“負責去山上景區調查的我們隊長一會就下來,他說有東西讓你辨認,我們繼續談我們的情況吧。”
快到午飯時間了,只見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警察抱着一摞子畫紙匆匆向着病房走來,母親一眼就看出來了那一摞畫紙一定是康康的所用的畫紙。
隊長推門進了病房,對着病牀上勝子說:“勝子醒了?感覺好一點了嗎?”
說着把畫紙遞給倆位做記錄的警察,說:“你們一會一張一張給他看,看看能不能把嫌疑人的畫像找出來。”
原來隊長今天一早上山後,在景區各個攤位上做現場調查,走訪每一個昨晚見到過嫌疑人的羣衆。仔細詢問有沒有人看見昨天那倆個可疑的一高一矮的嫌疑人的體貌特徵。
燕姑昨天自己雖然見過嫌疑人,還同坐一輛車回家,由於天色太黑,他們又坐在後排,沒有記住兩個人的長相和外貌,就記得兩個人的衣着打扮。
在整理康康畫的別人沒有拿走的畫像的時候,就覺得其中有一張和那個在她店門口跟勝子說話的矮個子有點像,就把這個情況對來調查的警察說了,隊長得知這個消息後很重視,馬上帶着所有畫像下山來讓勝子辨認了。
隊長和勝子說明來意,就開始讓勝子一張張辨認,當警察打開第三張的時候,勝子的表情立即變得激動起來,他馬上就怒火上衝,脖子上那一道深深的青紫色勒痕也顯露出來了,眼睛像要噴出火焰一樣盯着那張三角眼的畫像,如果這個人在現場的話,勝子會像老虎捕食一樣毫不猶豫的撲上去狠狠咬住他,一口咬死他或者硬生生撕咬他的一塊肉下來,勝子恨他恨到極點!僅僅就是因爲矮個子刺他的時候兩個人的一次對視!
勝子此刻腦海裡頓時呈現的就是這個三角眼惡狠狠扎向自己胸膛和肚子時候的無比惡毒的表情和眼神,那種根本不把他當做一個活生生的人的表情!這個表情勝子終身難忘。
他的手微微擡起指着畫像,嘴裡咬牙切齒的說:“就是他!就是他拿着刀子扎的我!”
隊長不放心的又問一遍:“勝子,你看清楚了?肯定是他?”
勝子此時蒼白的臉上還微微因爲激動有了紅色,他堅定的一字一頓地說:“就是他!不會錯!”接着又艱難的說:“這雙小三角眼可是真狠毒啊,生生紮了我兩刀,就是想要我的命啊。”
隊長就把三角眼的畫像拿在手裡,示意警察繼續給勝子看。
沒過幾張,勝子又說了:“大個子!是他!是他!”不敢大聲說話的他,此時還是由於過於激動,開始了輕微的咳嗽。小茹姐就拉着他的手讓他不要激動,慢慢說。
勝子緩了緩激動的神情,慢慢說:“康康畫的真像,和他們本人沒區別,大個子眉毛上的黑痦子都畫出來了,領導啊,你們就照着畫像抓人吧,準保錯不了,錯不了!一抓一個準!兩個混賬王八蛋!”勝子這個時候的渾身的恨意比身上的疼痛還要強烈,暫時把疼痛忘卻了。到了這個時候,勝子還沒改了在監獄把警察叫做領導的習慣。
看見害自己的兩個仇人都被康康畫了下來,勝子就覺得抓住這兩個惡魔的時間不遠了,他們作惡多端也到頭了。
隊長一拍自己的大腿,興奮的說:“這下好了,兩個傢伙跑不了了。勝子你就安心養傷,你的這個仇啊,領導幫你報了!”
隊長和勝子也算熟人了,後來勝子好了以後對小茹姐說:“嘿嘿,最後一次蹲七天就是隊長辦的我,當時他是鎮上派出所所長。”
命懸一線的勝子就這樣奇蹟般躲過一劫,後來每當有人問勝子這件事,勝子自己這次沒有吹噓自己多麼英勇無敵,多麼機智勇敢,多麼臨危不懼,實話實說告訴大家:“唉,那次不是小四叔寫字提前預警,我才一路上千注意萬小心,時刻堤防着兩個混賬王八蛋,不是那樣我三個勝子都死翹翹了,好險!好險!”接下來纔是講述一番自己勇鬥歹徒的故事。
勝子年輕力壯,一星期後就可以下牀走路了,小茹姐一手抱着鐵蛋,一手攙着勝子,勝子捂着肚子慢慢在院裡散步。
小茹姐就問勝子:“那天晚上,你流了那麼多的血,自己都要昏迷了還在地上寫我名字幹啥?我在你心裡有那麼重要嗎?”
勝子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臉,正兒八經的說:“茹,你知道我沒啥學問,可我就認死理,你是我老婆,我愛你,當時真的誰都沒想,心裡全都是你,我就記得我想寫你的名字,寫沒寫完我自己都不知道,就覺得自己寫着寫着就睡過去了,什麼都不知道了,腦子裡最後一點點的念頭就是想着再也看不見你了。”
說着勝子眼睛就含着淚花了,勝子就擡起頭看着天空不讓淚水掉下來,嘴裡說着:“我當時就覺得我要死了,再也看不見我老婆了,再也看不見我兒子了,再也看不見了!”淚水順着下巴就落在地上了。
小茹姐就微微笑着,心裡像吃了蜜一樣甜滋滋的,她輕輕推了一下勝子,說:“好了,好多人在了,知道你心裡有我有兒子。”又踮起腳尖在勝子耳邊輕輕說了一聲:“我也愛你!大壞蛋!”
勝子擡着的腦袋的眼睛裡淚水更多了。
小茹姐又從口袋拿出一張照片遞給勝子:“看看,這是什麼?”
小茹姐懷裡的鐵蛋也伸着胖乎乎的小手也要去抓,勝子低下頭接過照片,一看照片正是自己那天晚上在地上寫的血字:茹。一個字佔滿了整張照片。
小茹姐說:“我特意央求拍照的警察同志幫我拍的,多洗了一張,底版人家要存檔不給,這可是咱們唯一的一張。”
勝子看着照片,思緒彷彿又回到那驚心動魄的那一晚,他說:“茹,那咱就把它一直保存着,誰最後死的誰就最後把它帶進棺材,這是咱倆的信物,憑着它到了陰曹地府咱倆還做兩口子。”
小茹姐看着勝子嚴肅的表情,知道勝子是極端認真的,沒有平時吊兒郎當的樣子,她也認真的點頭說:“好!這個就依你!”
小茹姐又笑着說:“這次差一點出大事,幸虧小叔叔提醒,不然後果不敢想象。平時就讓你跟我學一點功夫防身,你就是不聽,都知道你老婆厲害,自己反而吃了這麼大一個虧,你不嫌丟人,我還沒臉了呢,以後啊不許再睡懶覺,起來和我一起練功。”
勝子就又恢復了往日的嬉皮笑臉:“嘿嘿,我就不起來,有你在我就什麼都不怕,今後我就天天跟着你,噢,我每天晚上還種自家的自留地,早上再起大早,我還不累死啊。哎喲喲……”話沒說完自己先叫了起來。
勝子的胳膊就被小茹姐狠狠捏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