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茹姐懷孕以後勝子就準備讓她在家,不想讓她跑來跑去的,說好不容易有了兒子,別累着了。小茹姐就說:“還沒生,你怎麼就知道是兒子?想兒子想瘋了吧。”
勝子就不服氣的說:“我說是兒子那就是兒子,我自己的兒子我還能不知道。”說完,沒等小茹姐靠近,早早躲一邊去了。
小茹姐一如既往,一點不像一個即將做母親的,每天還是起早貪黑忙着兩個家裡的事情。
時間真快。轉眼飛飛來到我們家幾個月了,小傢伙別看沒有雙臂,在搖搖晃晃學會走路之後,整天也不閒着,雖然走的不快,有時候看着晃晃悠悠的像是快要摔到的樣子,整個家都拴不住他,越是不能跑的越想跑,沒有翅膀越想飛。
奶奶倒成了他的追隨者,天天跟着屁股後面怕他摔了,有時候還把奶奶累得一身汗,爺爺就說:“你就不能別讓他亂跑?看把你累的。”
奶奶說:“我累點沒啥,就是別摔着孩子。他就一會都不閒着,抱一會就鬧着要下地跑。”
爺爺就開始琢磨琢磨教飛飛生活上自理了,無意中聽人說無臂殘疾人可以用完好的雙腳來替代雙手,這樣也可以基本實現生活上的自理。爺爺就上了心,準備開始嘗試着教飛飛用雙腳先練習吃飯。
還是爺爺心急了一點,飛飛太小,剛剛一歲多一點,走路才穩當沒多久,現在就想讓他練習用腳拿筷子、勺子,沒有雙臂,他自己能在小板凳上坐穩還得練習。
奶奶說:“孩子還是小,剛剛學會站穩,等二三歲了再說吧。”
爺爺沒放棄,就自己坐在椅子上,脫了鞋說:“我先自己練一練,看看難不難。”就用腳指頭練習使用筷子,想用筷子夾起來已經準備好放在地上的小石子,這一試不要緊,畢竟是用手用習慣了,用腳一練,才覺得腳指頭的靈活性比手指差遠了。
爺爺就在那裡費力的練了幾次,感覺渾身的力氣都使用不出來,一會頭上還冒出汗來。
飛飛這個時候看見了,顛顛跑過來喊:“爺爺,要。”剛剛說話不久,會說的不多,他的意思爺爺明白,也要這麼玩、這麼試試的意思。爺爺就把小板凳放在腳前,讓飛飛坐好,把一雙筷子夾到飛飛腳趾上,筷子太大了太長了。
爺爺馬上就去把筷子削成短一點、細一點的小筷子,試了兩次,感覺大小合適飛飛了,才讓他開始練。
飛飛一下子就上了癮,也許天生沒有手臂,腳指頭畢竟靈活吧,最初也是連筷子都夾不住。飛飛現在每天跑的少了,練習腳上功夫的時間多了。沒出一個月,他已經可以熟練的夾着筷子做比較靈活的運動了,雖然夾東西還不可以,但是筷子在他腳下,分分合合,夾起來一下小石子已經不是問題,只是夾起來的時間不長石子就掉了。
爺爺奶奶鼓勵着,飛飛自己也高興,就更加勤奮的練了。
康康傻乎乎看見弟弟這樣,自己也脫了鞋,光着腳跑來,喊:“爺爺,爺爺。”手指着飛飛又說:“弟弟、弟弟!”還擡起光着的腳丫子。
爺爺就明白了康康的意思,說:“康康有手,不用這樣。”康康就不樂意,就一屁股坐地上,用腳指頭去撥弄石子。
妹妹在一旁寫作業,看見了康康的所作所爲,回過頭衝康康喊:“康康,站起來,再不站起來姐姐不和你玩了。”康康就像聽見聖旨一樣,立馬站起來,有點委屈的斜眼看妹妹。
妹妹頭也不擡了,繼續寫,嘴裡說:“快去穿好鞋,一會姐姐寫完了和你玩。”康康嘿嘿的笑了,又屁顛的跑回去穿鞋。康康可以誰的話都不聽,唯獨對妹妹的話言聽計從,也從來不打折扣。
後來,我們家吃飯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副情景:一家人圍着飯桌吃飯,旁邊三張椅子,小叔自己的專座吃自制的漢堡、、康康自己的專座一邊吃一邊自己樂呵,還有就是飛飛的小板凳前面擺着自己喊着要吃的菜和食物,他用腳夾起來,自己低頭去吃筷子送上來的菜或食物。家裡的這一幕外人看見了都會驚奇一番。
暑假到了,馬上就要去鎮裡上學了,我就叫嚷着讓父親給我買自行車,孬蛋也回家鬧着也要自行車。父親起初有點不願意,怕我們小,騎車路上不安全,父親說:“我覺得你倆還是住校,到鎮上也不近,小孩子騎車咋的也得四十分鐘,現在公路上車來車往的,實在不安全。等你們每星期放假了我就去接你們”
我就央求母親,母親說:“那你就先學會了再去找你爸。”
於是我和孬蛋就開始了每天的練車運動,每次我們都是找小茹姐,勝子怕小茹姐有什麼閃失,又就主動擔任了我倆的自行車教練。
我們當時個子還比較小,家裡都是加重大型自行車,勝子教練就教我們‘掏空’騎車法,就是右腿不邁過橫樑,從橫樑下面伸過去腿,腳踩右腳鐙子,在我們小時候就叫這騎車法爲‘掏空’。
等完全掌握了騎車的平衡後,教練就又教我們邁過橫樑騎上車座,騎上車座就夠不着腳蹬子,兩個腳還要倒替的蹬,或者乾脆騎在橫樑上。
沒有一個星期,我倆就可以騎着自行車在村裡大搖大擺前進了。
還沒等我倆再一次張口向家裡人要自行車,小茹姐和勝子就在那天下午每人騎着一輛嶄新的二六‘永久’牌自行車回來了,小茹姐說:“兩個弟弟上中學了,實在不知道送什麼禮物,姐就送你們自行車吧,上學回家都方便。”
勝子說:“我倆騎回來一路,都是柏油馬路,路也寬好走,回來時候騎了五十多分鐘。”
父親說:“那也得住校,平時還好,颳風下雨下雪什麼的,路上就不好走了,一個星期回來一趟就可以了。”
奶奶說:“就是不知道學校吃的咋樣,孩子平時想回來了就回來,還是回家吃的對口吃的舒服。”有了奶奶這句話,我和孬蛋只要是不想在學校吃了,兩個人一對眼,頭一甩,騎上自行車就回家了。
有了屬於我們自己的‘座駕’,我倆就可以跑的更遠了。想去游泳了,騎上車就出發。當燕姑在食雜店看見我倆騎車上來的時候,把我倆吵了一頓,說下坡多危險,你們纔剛剛學會騎車,技術不咋樣跑的還不近。
等我們在水裡泡夠了,自行車已經被勝子和小茹姐騎回家了,我們只能坐着摩托車回家。
小茹姐在她顯懷以後就沒有再去練功,怕劇烈運動傷害到肚子裡的孩子,每天的太極拳還是要回家練一陣的。奶奶看見了說:“小茹,太極拳也別練了,彎腰、下蹲對孩子都不好,你現在不比以前,是兩個人了,還是要多注意休息。”
小茹姐一邊活動預熱,一邊回答奶奶:“放心奶奶,我沒那麼嬌氣,我有分寸。”
開學第一天,送我倆去學校的還是父母和小茹姐,孬蛋爹要來被小茹姐勸住了,說我還不行啊,又不是上大學。
我和孬蛋被分在一個宿舍,我和孬蛋始終不離不棄。八個半大的孩子擠在幾十平米的屋裡,反正那個時候的學校條件都這樣,沒人嫌棄什麼,畢竟不是自己的家。
安頓好我們,就一起去外面吃飯了,母親是一路囑咐一路講各種注意事項。
第一次離開家放‘單飛’,還又馬上認識許多新同學了,對新生活的期盼和渴望的我倆,心早已不在母親的話語裡,表面上答應着,心裡卻盤算着別的事情。
開學沒幾天,我就覺得住校沒意思,不光管的嚴,還不自由,除了教室、飯堂、宿舍,最多在操場上活動活動,在家的無拘無束的玩耍都沒有了。新鮮勁一過,我們就開始想念在家上學的美好時光了。
想回家還得請假,理由不對還不批,我們倆就像進了籠子裡的小鳥,翅膀都撲騰不開了。我倆唉聲嘆氣都說:當初選擇走讀就好了,現在後悔晚了。
第一個星期放假,我倆一路比賽着騎車飛奔到家的,進了門都是滿頭大汗,奶奶看見就說:“你倆不是騎車回來的?跑着回來的?有車怎麼不騎着?”一連串的問話,把我倆都逗樂了。
奶奶就笑着罵着:“兩個小淘氣包!”
妹妹看見我們回來了,就拉着康康問我們新學校好不好?老師好不好?我倆異口同聲的說:不好。
妹妹就問:“老師也不好嗎?”
我說:“剛上一個星期,老師好不好不知道,反正學校不好,管的太嚴。”
母親正好進門聽見了,就說:“管的嚴就對了,你們都上初中了,哪還能像在村裡上學一樣鬆鬆垮垮的?以後紀要對你們嚴厲一點了,不然你們都連大學上不了。本來知道你們今天回來,想早一點回來給你們做點好吃的,聽你們這樣說,今天不做了。”還假裝生氣的瞪着我倆。
我急忙撒嬌的跑上去摟着母親的腰說:“媽,我錯了,學校好着哪,好幾天沒吃好吃的了,饞死我了,你看哈喇子都老長了。”說完故意伸着舌頭流口水。一旁孬蛋就齜牙咧嘴的看着我表演。
母親就笑,不理我。奶奶接話說:“你媽不做我做,反正東西都買回來了。”
母親就笑着對奶奶說:“媽,你就知道慣着他們。”說完,輕輕推開我,準備去做飯。
奶奶說:“我的孫子我不慣着誰慣着?再說了,孩子就是想吃好吃的,不是啥過分要求。我知道你是真心疼,假生氣,哪個當孃的都一樣噢。”尾音拉的老長。
說完和母親一起進了竈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