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喊着:兩拐洞洞,我看見你發動機已經冒黑煙了,請返航。我在空中替你觀察。
我的話音未落,就看見楊隊的戰機以一種奇怪的姿態在空中掙扎,先是極力昂起機頭,似乎是想把高度拉起來,可發動機的功率明顯不足以支持他做出的這個動作,歪歪斜斜在空中划着不規則運動路線。
我明白了,飛機基本已經失控,在這樣的高度,想做出拯救動作簡直比登天還難。
塔臺似乎也從雷達上發現了楊隊的異常,接着傳來大隊長的聲音:兩拐洞洞,控制飛機,迅速返航。
耳機裡接着是楊隊的聲音:報告塔臺,現在發動機動力已經下降到六十,我高度是七百四十,我正在緊急處置!
我鬆了油門,踩下腳踏板,打開襟翼,讓正在上升的飛機迅速改爲平飛,接着我又把速度降下來轉頭飛向楊隊的方向。
幾個動作下來,也就是幾秒鐘的時間,可我再一次看見楊隊的飛機時候,也是驚的瞪大了眼睛。
楊隊的戰機此時已經搖搖擺擺向前飛。卻是向地面急速墜落,它的前飛動作一定是楊隊在極力操作下做出來的。
耳機裡楊隊:塔臺,兩拐洞洞已經無法返航,高度掉落很快,我再努力一次!完畢!
聲音已經是異常急促,耳機裡傳來楊隊很粗重的呼吸,看來情況萬分危急。
大隊長的聲音:兩拐洞洞,按照一號緊急預案處理,到達高度可以跳傘!到達高度可以跳傘!
大隊長把最後一句話強調了兩遍,目的不言而喻。
我急忙一個盤旋,在楊隊的飛機正上方觀察飛機現在的姿態。
楊隊的飛機尾噴管又一次噴出橘紅色的火焰,可見發動機受傷不輕,已經不能充分工作了,飛機只是輕輕昂了一下頭,又迅速向下墜。
我急的連呼號也不喊了:楊隊,拉起來!楊隊,拉起來!
我知道楊隊也一定是想把飛機拉起來,可這次的努力又白費了,飛機距離地面越來越近了。
大隊長在耳機裡喊着什麼,我這個時候也顧不上聽了,喊着楊隊:跳傘!跳傘!楊隊跳傘!
馬上就是極限跳傘高度了,現在離機是可以保住生命的,所以我才急的喊出來的。
耳機裡又是楊隊的聲音:我再試一次!
這次是楊隊喊着說的!接着就是大隊長的聲音:兩拐洞洞棄機!兩拐洞洞棄機!棄機!
同樣的喊話!
我多希望看見楊隊飛機座艙此時此刻突然爆裂,楊隊從座駕裡彈射而出!
沒有,什麼也沒有,就看見他的飛機又一次昂起來機頭,尾噴管發出長長的烈焰,飛機奮力向上爬升着、爬升着!
我手心裡都急出汗了,緊張的我肌肉都繃緊了,眼睛死死盯着楊隊和他的座駕。
似乎楊隊的座駕使出渾身的力氣向上爬升了二三秒種,再一次有氣無力地垂下機頭,向地面衝去。
大隊長就像在現在現場看見了一切一樣,大喊說一聲:楊慶棄機!
大隊長直接喊出了楊隊的名字,可見大隊長心裡有多急。
楊隊飛機尾噴管此時再也沒有火焰噴出,失去動力的飛機,搖搖晃晃像個醉漢做着自由落體運動。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想喊卻也喊不出來了,眼睜睜看着楊隊和飛機一起朝地面墜落,地面上兩排四五層的高樓映入眼簾。。
後果不堪設想。
大隊長一定不知道現場的狀況,飛機有可能墜落在居民區!
還沒等我喊什麼。楊隊的飛機尾噴管再一次噴出紅色火焰,這種火焰我很清楚,燃料已經是極度燃燒不充分了,幾乎帶着百分之四十沒有經過燃燒的燃料就噴射出來了!這個就是極限了!兩翼的擋板已經放到了最低的姿態!
我知道楊隊這是拼死一搏!他不想讓自己的戰機落在居民區,他一定要使出渾身解數挽救地面的人們!
飛機有了這麼一點點的動力,還是又一次向上爬,努力向上爬!
飛機幾乎是擦着一幢樓房的房頂斜斜砸向地面的!
我就在幾百米的空中眼睜睜看着楊隊和飛機砸向地面,心忽悠一下子隨着楊隊的飛機也是急速墜落!
突然,一團火光從機頭位置閃現,一個黑影急速向空中射出,黑影尾部還在噴射着紅色的火光。
楊隊彈射跳傘了!
接着火光熄滅,黑影空中隨着慣性又上升一段距離,然後一朵潔白的傘花就盛開在空中。
我急忙向塔臺彙報着情況,說明墜機地點和楊隊彈射跳傘的事情,請求地面的緊急支援。
可我心裡明白,楊隊跳傘高度過低,難免不受傷,而且傷的不會太輕。
雖然零高度跳傘可以挽救飛行員的生命,可是生還機率還是不高。
我是親眼看着楊隊的落地速度還是很快,重重落在地面之後,身上的傘花才緩緩散落在他的周圍。
我再一次重複報告了楊隊的情況和地點,才拉起機頭眼含熱淚準備返航。
一落地,我急匆匆上了跑道上的吉普車,司機很配合地一路疾馳來到了作戰室。
一進門戰友們就圍住我,七嘴八舌詢問我什麼情況,我只簡單說了一聲:“楊隊跳傘了!沒傷着地面建築和人。”
政委從塔臺下來,把我叫到了辦公室詢問我情況,政委說:“大隊長已經帶着救援隊出發了,我和當地公安聯繫了,他們也組織人員去搶救了。”
我就簡單扼要把事情經過敘說了一遍,我是一邊流着眼淚一邊說的。
政委聽完了,沉默了一會說:“你估計是發動機問題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我說:“楊隊出事前就說了一句發動機引入不明物體,我沒看見什麼東西。”
我接着問:“楊隊這麼低跳傘,會不會受傷?”
我知道我問的廢話,可我就想從政委口中得知他哪怕是安慰的話,也讓我不平靜的心得到一絲寬慰。
政委望着我沒說話,我這才明白此刻政委的心情怕是比我還要沉重,因爲楊隊就是政委手把手帶出來的,也是政委最最喜歡的一位摯友。
政委面部表情極爲凝重,眼睛直愣愣看着我,半晌才說出一句:“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
我明白了,政委經歷的事情比我多的多,面對這樣的情況,他比我預料的還要糟糕。
瞬間,只是瞬間,我明白了政委的意思,我的眼淚頓時奪眶而出,熱滾滾的淚珠滑過我的臉龐,串串掉在地上。
政委看見我不出聲音的哭,是壓抑的哭!他的雙眼也是噙滿了淚水,然後才背過身。
這個時候,政委身邊的軍用短波通訊器響了,裡面是大隊長的聲音:二號,二號,聽見請回答。
政委馬上一把抓起來,深呼一口氣才平靜回答:二號收到,一號請講。
大隊長:我已到達目標區域,現場也掌控,大鵬鳥已經轉移,大鵬鳥已經轉移。完畢。
政委一聽馬上說:二號收到,大鵬鳥轉移到什麼地方了?完畢!
大隊長:大鵬鳥已經轉移到八號地區,很快就有蜻蜓接他。完畢!
政委:二號 明白!隨時保持聯繫!完畢!
大隊長:一號在目標區域處理後事,三號留守鳥巢!二號前去八號地區!完畢!
政委:二號明白!完畢!
說完,拿起內部電話打給參謀長,我急忙轉身來到門口,站在原地等政委。
剛纔大隊長和政委的通話,我都明白了,大鵬鳥是楊隊的代號,大隊長已經到達事故現場並且控制了周圍,楊隊已經被送往縣醫院,我們的直升機很快就來接走楊隊,大隊長讓政委去查看楊隊,參謀長接替政委主持大隊工作。
我之所以沒有離開,就是想和政委一起去看看我的長機——楊隊。我心裡擔心極了,就擔心楊隊的安危。
政委過了幾分鐘纔出來,看見他穿好軍裝出來看見我,也明白了我的心思,就說一句:“趕快回去換裝,只給你三分鐘!”
我急忙敬禮,也不說話,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解開身上的飛行服。
回宿舍肯定來不及了,我跑着想着,一轉彎就來到警衛連的值班室,看見值班的中士叫什麼也沒想起來,就衝他說:“把軍裝脫了借我穿一會。”
中士顯然不明白我要做什麼,看我三下五除二脫下飛行服,還站在那裡發呆。
我喊着他:“快啊,我要穿你衣服出去一下。”
他才疑疑惑惑地解釦子,嘴裡還說着:“我還要值班了,不裝軍裝像什麼樣子?”
我手腳麻利地把衣服往他桌子上一扔,說:“你一會把我衣服送回去,我和政委有事出去。”
他只知道今天大隊出了飛行事故,也不知道具體是哪一個,就沒敢再問,加速把衣服脫了,我接過上衣,先穿着,他又去脫褲子。
等我一聲中士軍裝跑到吉普車跟前的時候,車門是敞開着的就等我了。
我一上車,政委頭也沒回地說了一聲:“開車!”
車就一下子竄了出去。
中士的衣服不合身,我穿着明顯大一號,現在根本顧不上這些了,我只想看看楊隊傷的怎麼樣。
車是直奔我們空軍醫院去的,離我們駐地不算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