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事出有因

本該喜慶熱鬧的一天就這樣冷冰冰過去了。第二天,奶奶就起來做早飯了,母親看見奶奶也起來了就說:“媽,你歇着吧,我來。”

奶奶說:“唉,我想明白了,咱不能爲了四兒媳婦丟了連日子都不好好過了,咱該幹啥還幹啥,四兒和她有緣誰也拆不開,沒緣啊誰也捏合不到一起。算了,以前啥樣咱以後還啥樣。”

還沒到午飯時間,瘸姑姑的父母來了,爺爺奶奶急忙接待了他們。

瘸姑姑父親對爺爺說明來意:孩子丟了,到了日子也沒回來,讓你們家白忙活了,彩禮錢不能要了,原封不動要給退回來。

爺爺一聽就不樂意了,說:“要說着急還是你們家最着急,這麼大一個閨女丟了心裡啥滋味?這心情我們理解。錢,你們先拿着,尋找孩子要緊,這邊不用你們操心。你們只管千方百計找閨女,我們也是乾着急幫不上忙,需要我們做點啥只管說。話我先撂下,不管啥時候找到閨女,只要人好好的,這門親事還算數,咱們還是親家。”

爺爺的堅持,讓瘸姑姑父母很是感動,信誓旦旦保證只要瘸姑姑找到了馬上就告訴爺爺奶奶。

中午的酒飯吃的那叫一個鬱悶,酒沒喝多少,飯也沒吃多少。瘸姑姑父母帶着愧疚的心情離開了爺爺奶奶家。

瘸姑姑謎一樣的失蹤還是被三姑揭開的。

三姑女兒雯雯一出生就是小美人坯子,連哭聲都是嬌滴滴那麼可愛。

奶奶和母親帶着我去看三姑的時候,在縣城住了二天,還專門跑到瘸姑姑家去看了看。

瘸姑姑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謎底是在雯雯三個月大的時候揭開的,這個時候距離小叔的‘婚禮’已經過去了近半年的時間了。

三姑抱着雯雯一臉不高興的回到奶奶家,三姑夫後面大包小包的拎着東西跟着。

三姑把雯雯遞給坐在炕邊的小叔手裡,嘴裡和小叔說話:“天天就知道抱你大侄女,今天也好好抱一會你外甥女。”

小叔在雯雯過了滿月回奶奶家的時候,已經抱過好幾天了。小叔接過雯雯,動作、姿勢嫺熟以及。妹妹站在炕上從後面摟着小叔的脖子,我也湊熱鬧的爬到炕上逗雯雯,三個孩子圍着小叔一個人玩了起來。

奶奶看三姑臉色不對,不知道她又在抽什麼風,不着急的問:“三丫這都當娘啦,還一陣一陣抽風,這又是誰惹你了?”

三姑不說話,從兜裡拿出一封信和一張匯款單,往炕上一拍:“娘,你自己看吧。”

奶奶瞪了她一眼:“越來越渾了,知道娘大字不認一籮筐,還讓我看,是二丫來信了?”

三姑沒好氣的說:“是那個沒良心的瘸丫頭。”

奶奶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她明白了才忙說:“是四兒媳婦的信?”急忙走到炕邊,把信抽出來,看了兩眼說:“我認不得幾個,你幫我念念。”把信遞給三姑,三姑卻把頭扭向小叔一邊看我們表示了自己的態度:拒絕念信。

奶奶急的拍了一下三姑,回頭對母親說:“老大媳婦,你來念念。”

母親走過來接過信,看了一眼後,好聽的湖南普通話響了起來:姐姐,你好!

三姑不等母親往下念接了一句:“好個屁,沒把我氣半死。”

母親接着念:在這裡我先給你和你們全家誠心誠意的說聲對不起了,請你們原諒我的不辭而別,請你們原諒我的背信棄義。姐姐,我不是有意要傷害你們家和你弟弟,我也是有苦衷的,自從小時候我得病瘸了以後,我就特別的自卑和不自信,覺得任何人看我的眼光都是異樣的和可伶的。我不願意出門,不願意交朋友,不願意和任何一個陌生人說話打交道。

雖然我爹我娘不嫌棄我,對我很好,可我寧願自己在家多幫他們乾點活,多幫弟弟妹妹洗洗衣服,寧願自己在家跟着買來的裁剪書籍用報紙練習,也不願意看見別人在我背後指指點點和聽見別人的閒言碎語。

我不能說我一個朋友沒有,春生哥就是我唯一的朋友。他是我家鄰居,和我從小在一起玩直到我有病後,我們就很少在一起玩耍了。我輟學後就天天在家,他一直讀到初中畢業,我們雖然不見面,但是我們從來沒斷了聯繫。

我們就是一直通過寫信來聯繫的,我們家和他家就隔着一堵院牆,第一封信也是他隔着牆給了我,後來爲了方便書信傳遞,他專門挖掉一塊牆磚,這樣我們就方便多了。

我就是在他的鼓勵下,開始學習寫信和學習裁剪的,他沒有絲毫因爲我瘸了就看不起我,反而給了我極大的生活勇氣,不斷寫信鼓勵我勇敢面對生活,學裁剪就是他出的主意並幫我買了好幾本書。

我們就這樣秘密寫了近八年的信,後來我們都大了,心理上就有了變化,我發覺我已經深深愛上他了,可我不敢也不能給他說、給他寫,在他主動對我表白了以後我甚至還嚴詞拒絕了他,我讓他找個健康的比我還好的姑娘。他說除了我再也不找別的姑娘了,這一輩子就是要娶我。我看了以後很感動,就這樣我們相愛了,雖然僅僅一牆之隔,雖然我們會偶爾約定在門口相見,我們相互微笑着,相互傳遞着喜悅的眼神,我們不說話或者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但是我們的心緊緊連在一起。

直到我認識你弟弟前半年,那一天我突然發現那一塊可以活動拿掉的磚被重新用水泥堵上的時候,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有一點我明白了,我的愛情大門也被堵上了。此後再也沒有了春生哥一點點信息,那一段時間我幾乎天天盼天天等,春生哥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我的心也變涼了,不再奢望美麗的童話在我身上發生了。

這個時候姐姐你出現了,已經心灰意冷的我決心把自己嫁了,忘掉所有一切,不顧一切把我自己嫁了!這就是我當時的真實心態,說心裡話,你們一家人給了我極好的印象,我覺得我能進了你們家、嫁給你弟弟也是我的福分,我甚至還給自己做了兩套最漂亮的新衣服,就想在婚禮上穿給你們看,我也下定決心做個好兒媳、好媳婦踏踏實實和你弟弟過一輩子。

就在我全心全意要做個新娘的時候,春生哥回來了,當那天下午我聽見熟悉而又久違的輕輕敲擊院牆的聲音後,我猶豫了好久好久才敲了幾下院牆,接着春生哥的信就飛了過來。

我明白了他爲什麼棄我而去的原因:他娘發現了我們的秘密,看了我們的來往的書信,堅決不同意我們的事情,逼着他堵上我們的書信通道,又逼着他出去打工,一走就是半年,這半年他也時時刻刻沒有忘記我,給我寫了幾十封信想等回來的時候找機會給我。由於突然聽說我訂婚了匆忙之中忘了帶着信回來。他告訴我,他要帶我走,走的遠遠的,要和我在一起一輩子。我的心當時就碎了一地。

我經過一天激烈的思想鬥爭,我不想讓我的爹孃背上背信棄義的罵名,不想爹孃爲找我痛不欲生,不想讓你們家空歡喜一場,我苦惱極了。我愛春生哥,也愛我的家,雖然對你弟弟才接觸沒什麼感覺,但也不想對不起你們家人。直到春生哥說如果我嫁了別人他就終身不娶的信後,我才下決定心去追求我的幸福了。

姐姐,真的對不起了,我那天悄無聲息的離開家們的時候,在大門口給爹孃磕了三個響頭,心裡說:養育之恩以後報答吧。可對你們家的傷害,我又能怎麼報答那?隨信寄去我和春生哥這半年的積蓄,我現在開了裁縫店,生意還不錯,我知道這點錢遠遠不夠你們家的彩禮錢,請你們給我和春生哥一點時間,我們慢慢償還我欠下的債吧。

姐姐,我還請你幫我保密,不要告訴我爹孃,我想和春生哥安安靜靜生活一段時間,到該回去的時候我們會回去給養我的爹孃賠罪!這封信是我和春生一起寫的,他說必須要給你弟弟一個說法。

最後還是要真心希望姐姐你和你弟弟及家人原諒我的過錯,一切都是我的錯!

落款是:一個爲了愛情而背信棄義的人

年月日。

母親一口氣讀完。信讀完了,小叔的媳婦也泡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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