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大二的暑假又來了,我按照我們的約定,又一次一起回到了家鄉。
我興奮地告訴母親:“媽,再開學,我就要真的飛起來了。”
母親也高興地問:“是駕駛戰鬥機嗎?”
我說:“媽,哪能那麼快啊,是教練機,還是老式的,就像學走路一樣,一步步來,不能不會走,就跑起來吧。”
母親說:“我哪裡懂這些,只要你能飛起來就好!”
說完,看着我,眼睛裡充滿了慈祥,那種溫柔的目光讓我久久不能忘懷。
母親接着給我講了飛飛被特種體育學校招走了的事情:
‘五一’假期的時候,康康喊着要上山畫畫,母親就帶着他上山,飛飛和美美也要去去玩,就一起去了山上的雜貨店。
康康一如既往地在那裡畫畫,飛飛和美美就在店裡幫着母親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那天的遊客很多,母親她們也很忙,很多人就是衝着康康的畫來的,店門口聚集了很多的人,都想得到一張康康給自己的畫像。
美美幫着康康,康康畫好一幅,她就鄭重其事地蓋上康康的印章,然後再送給畫像的主人,還是分文不取。
飛飛和幾個同學則和我們小時候一樣的到處瘋跑着玩,飛飛別看沒有雙臂,身體的平衡能力很好,同齡的孩子沒一個能和他跑的並肩的,甚至是遠遠追不上他。
勝子在店門口大聲喊着:“飛飛,你就不能慢點跑?快來,哥給你喝點山楂水!”
飛飛一身汗的跑過來,張嘴就叼住吸管,一口氣喝完了我們村自己生產的山楂飲品,喝完才喘着大氣說:“勝子哥,中午咱吃啥?”
勝子嘿嘿樂着說:“中午咱們喝汽油,你啊,喝了汽油肯定比汽車跑的還快!”
話音未落,一個身穿運動裝的三十多歲的人接話說:“老闆啊,這個孩子是你弟弟嗎?”
勝子打量了一下來人,卻發現這個人居然也是一個失去雙臂的殘疾人,只是身材比較高挑。
雖然兩隻袖子空蕩蕩的,但是還能看出來一隻胳膊還殘留了小半截。
勝子馬上客客氣氣回答說:“是的,飛飛是我弟弟,有什麼事情嗎?”
來人沒接着勝子話說:“哦,你弟弟跑的很快啊,是自己鍛鍊的嗎?”
飛飛沒等勝子說話,看見來人兩隻空蕩蕩的袖管,他自己就搶着說了:“哎呀叔叔,你也和我一樣啊?我從小會走路就開始慢慢跑了,別看我沒胳膊,和我一般大的孩子沒人追上我,上了學連幾個高年級同學都不行,叔叔你也是生下來就沒胳膊了嗎?”
說完,滿臉都是笑容看着來人,臉上同時也寫滿了引以爲傲的自豪。
來人低下頭對飛飛說:“叔叔的胳膊是小時候在家自己不小心觸電了才截肢的,你是天生的對不對?”
飛飛點着頭說:“嗯,我生下來就沒有胳膊,可我現在也不比有胳膊的差,爺爺從小教我用腳幹活,我吃飯、寫字都是用腳,我寫的字可好看了,老師都拿我的字當樣板給同學們看,叔叔,你也是幹什麼都用腳嗎?”
來人笑着說:“那咱倆有一比啊,叔叔當然用腳了,什麼時候咱們比賽一次好不好?”
這下一下子就把飛飛的好勝心給挑逗起來了,說:“好啊,你說比什麼?”
來人這個時候先對勝子說了起來:“老闆,你這裡有沒有雅間,我想午飯就定在你們店裡,我們一共八個人。”
勝子說:“沒問題,今天中午本來已經訂滿了,沒關係,我給你們加一桌,就在我裡面的休息間,比外面還安靜。”
勝子看出來這個人不是簡單的人,他看見來人的運動服上印着‘省體校’三個字,心裡就琢磨:莫非他是省體校的?是不是看上了飛飛跑的這麼快的本事?
勝子吃不準,聽見對方要在店裡吃飯,連忙應承,馬上吩咐人趕緊把裡屋收拾出來再排上一桌。
來人見勝子安排了午飯,就對着勝子說:“我和你弟弟去比試一下,大約半個小時吧,一會把幾個同事也叫過來,你那就給準備五六個菜,米飯和麪條就行了。”
然後對飛飛說:“敢不敢和叔叔比一比跑步啊?看誰先跑到湖邊的涼亭子那裡?”
飛飛說:“行!我輸了請你喝飲料,我大爺他們廠生產的,可好喝了!”
孩子天真的和充滿了自信的話,是那麼的令人鼓舞。
來人呵呵一笑:“好,我要是輸了,晚飯也在你家飯店吃!”
兩個人就做出了預備跑的姿勢,只聽來人喊了一聲:預備,跑!
喊完一個箭步就衝了出去,好像這次比賽不是鬧着玩,真像是一場真正的比賽一樣,一點也不讓着飛飛。
飛飛也是一樣,撒開小腿,毫不示弱地追了上去,明顯還是那個大人快了一點。
勝子望着兩個人快速跑走的人,心裡想:從這裡到涼亭子那裡,差不多五六裡地那,這一個來回不得四十分鐘啊。這個人也是個老頑童,和皮球叔有一比。
勝子想着,轉身忙回店裡幹活去了。
勝子正忙活着,大概半個多小時,突然就看見那個穿運動服的中年人跑了回來,跑到店門口站立住,回頭向後望着,沒一分鐘,飛飛也滿頭大汗地回來了。
飛飛大喘着氣,呼哧呼哧地說:“叔叔,你跑的真快!”
來人呵呵笑着說:“因爲叔叔是專業的啊,嗯,你也不錯,不愧叫飛飛!跑起來就像飛起來一樣。”
飛飛又問:“叔叔是專業跑步的?我說怎麼這麼厲害啊。”
來人就問:“那你想不想也和叔叔一樣,將來也專門學習跑步,參加比賽了?”
飛飛擡着小腦袋好奇地問:“我還能參加比賽?什麼樣的比賽?”
這個時候,勝子出來了,他拿着兩條溼毛巾,準備給他們兩個人擦汗。
兩個人都拒絕了勝子的幫忙,一起坐在門口石凳上,都是一樣的動作,脫下一隻右腳的鞋和襪子,用腳接過毛巾,就擦着自己的汗水。
兩個人的動作,引來旁邊很多遊客奇異和驚訝的目光。
兩個人剛剛擦拭完畢,後面就來了七位也身穿印着‘省體校’運動服的人,其中有三個殘疾人,兩個拄拐的和一個獨臂的,剩餘都是健康的人。
他們一到,就紛紛詢問那個和飛飛賽跑的中年人。
中年人說:“這孩子很有潛力,跑的不錯,我粗略地計算了時間,就他這個成績,在咱們隊裡穩穩佔據前五沒問題,還不是精確的計時。”
幾個人就在門口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着,勝子看見大家都在門口呆着,就招呼他們幾個進了裡面的房間。
那個和飛飛賽跑的教練就招呼飛飛一起進來,飛飛說:“我不進去了,叔叔,一會我在我們家裡吃飯。”
說完就往自家的食雜店跑去。
進了這個宿舍臨時雅間,等都坐好了,勝子就把給他們準備的午飯和菜餚說了一遍,他們都說可以。
缺失雙臂的教練就問勝子:“你們家還有一個店在這裡嗎?一會能不能帶我去見見飛飛的父母?”
勝子說:“你們就安安心心在這裡吃飯,吃完飯休息一會,然後我開車帶你們去見飛飛的爹孃。”
午飯後,又休息了一陣子,勝子才帶着飛飛、美美開着車,領着幾個教練所乘坐的車回到了歡樂園。
當他們看見園子裡坐着的小叔和一幫大大小小嬉戲的孩子們的時候,突然其中一位教練就問勝子:“那個坐着的是不是小四?”
勝子說:“是啊,你也知道我四叔?”
後面幾個教練就開始竊竊私語着什麼,缺失雙臂的教練就說:“是啊,我們在省城也聽說了小四很多神奇的故事,今天還專門在景區找了小四家的店,可惜無緣結識,沒想到就這麼誤打誤撞的來到小四家了。”
幾個教練就圍在小叔的身邊,挨個和小叔握手,帶着神秘莫測的樣子和目光看着小叔。
飛飛則乖巧的偎依在小叔身邊,對所有的教練說:“他就是俺爹!”
頓時,來的教練們就明白了,飛飛是小叔收養的棄兒。
和爺爺奶奶一見面,那個和飛飛賽跑的教練就把他們的來龍去脈和爺爺奶奶講了:
我們都是省體校的教練,我姓郝,在省體校特殊體育班做中長跑的教練,所謂的特殊體育班,就是指專門訓練一些身體有殘疾的孩子他們的體育專長,到處尋找和挖掘這樣的人才,主要是爲殘疾人奧運會發現人才和培養人才。
今天我們幾個教練趁着放假,來咱這裡的棗湖的假期遊玩,我就突然發現飛飛這個孩子跑的很快,在他和同伴們嬉戲的時候,我在一邊觀察了好久,呵呵,我還和飛飛來了一次小小的比賽,這個孩子不錯,底子也好,就是缺乏正規的訓練和引導,我們這次來見他的家長,就是想來徵求一下你們做家長的意見,我們想把飛飛帶走,帶到省體校去做一名專業的中長跑運動員,不知道……
沒等教練把自己的來意說完,這個時候就聽見飛飛大聲喊着:飛飛起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