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中午打電話給家裡的時候,奶奶那邊就高興地喊着:“週末回來全家給你慶祝!”
消息風一樣先是刮滿了全校,接着就迅速散播開來。我一個平時不被矚目的學生,此刻也成了全校所有同學目光的焦點,其貌不揚的我頓時感覺天花亂墜、飄飄欲仙了。
就是打飯的時候,我去的稍晚,前面的同學不管認識不認識,就招呼我:“到前面來,飛行員優先!”
我頓時漲紅着臉連連擺手,後面的孬蛋或者國慶就輕輕推我,我只好紅着臉走過去,對着後面的同學說謝謝!
衆星捧月的感覺還是回到家之後,家裡的大大小小都圍着我,孩子們拉着我的雙手,一個勁喊着:“哥哥,哥哥!要開飛機了!”
大人們在外圍就樂着看,我也高興地和弟弟妹妹們逗着、玩着。
我的飄是和父親和母親的談話之後,才又落回地面了。
那天晚上,等全家吃完了慶功宴,母親就把我拉着進了房間,妹妹也跟着進來。
父親坐在牀邊,滿臉都是幸福的笑容,額頭上隱隱露出的擡頭紋,寫滿了他忙忙碌碌的勞作痕跡。
母親拉着我挨着父親坐下,我說:“爸,你是不是有什麼話給我說?”
父親看着我笑着感嘆地說:“哎呀,一眨眼,小初一馬上上大學了,還體檢上了飛行員,爹是打心裡眼裡高興,咱家辛辛苦苦這麼多年,就是盼着你們這一代有出息、有本事,你爹你媽沒什麼本事,你也算給我們掙了一口氣,也給所有的弟弟妹妹們做了個好榜樣,爹心裡高興啊。”
母親摸着我的頭,又把妹妹拉到身前說:“你姊妹倆啊,將來都好好的,媽媽不求你們成龍成鳳的,只要你們都有自己的事業、有自己的追求,快快樂樂地生活,爸媽就知足了。”
還沒等我表決心,父親馬上說:“初一,你的身體雖然合格了,可在文化課上也不能鬆懈啊,你現在還是要踏踏實實地準備考試,我也不擔心你的成績,其實我最擔心的是你上了大學以後的事情,你知道嗎初一,培養一個合格的飛行員,尤其是戰鬥機飛行員,咱不說國家要付出多少代價和金錢,就說個人要付出多少努力和汗水,在平常人都是不能想象的,咱們飲料廠就有一個退役的空軍地勤兵,他講過的說別看飛行員看着無比榮耀,可背後付出的艱辛和努力絕非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淘汰率很高的。所以今天爹一邊替你高興一邊也想給你敲個警鐘,你爲自己的將來做好了承受一切艱難困苦的準備了嗎?會不會因爲適應不了超出常人的訓練而半途而廢呢?”
父親的一番話立即就把已經飄飄然的我硬生生拉了下來,是啊,自己只顧着興奮了、高興了,父親的話把我從美夢中驚醒,這個時候我突然想起自己曾經閱讀過的一本書《我是飛行員》,那還是初中的時候閒來無事讀着玩的,作者只記得是個英國人,裡面很多描述他當飛行員的經歷和空中作戰的故事,訓練極其嚴格,稍有不慎就會淘汰或者機毀人亡。
我的神情一下子就專注起來,心情很快平穩下來,仔細想了一下才給父母表了態:“爸、媽,你們放心,既然我有這樣合格的身體,空軍選擇了我,我沒有理由不選擇,也準備做好一切迎接所有的挑戰,我絕不半途而廢,絕不做逃兵!我還要考出好成績,給你們看,給全家人看!”
父親一拍大腿就說了一個字:“好!”
母親和妹妹只看着我笑。
第二天,我在園子裡摟着小叔的脖子親暱了好半天,我一直對着小叔的耳朵說啊說的,反正我就覺得小叔肯定能聽見,甚至能看見,我記不清和小叔聊了多久,聊得什麼也確實忘了,只記得小叔自始至終都是微微笑着,臉上燦爛的樣子我至今歷歷在目。
爺爺在旁邊看着就對奶奶和母親說:“初一在給他小叔報喜哩!呵呵”
我又恢復了往日的狀態,好似我根本沒參加什麼空軍體檢一樣,抱着書本就拼命起來。
孬蛋和國慶發現我的不同尋常,詫異的問我:“你咋不飄了?咋還更用功了?”
我就笑着對孬蛋說:“我怕考得不好喊你叔!怕國慶虐我虐的太狠!我還是不服你們倆個!”
兩個人就又笑着捶我,還喊着:“乾脆打殘了你,讓你飄不起來!”
五叔那天來電話給爺爺說,準備在八月份舉行婚禮,說過幾天回來,具體見面詳談,爺爺也說了我的事情,五叔高興地說太好了,初一真是了不起,等他回來再獎勵我。
我週末到家的時候,五叔和他未婚妻已經到家了,五叔見我回來,馬上站起來喊我:“初一,快來,等你半天了。”五叔未婚妻就急忙回身去拿放在身後桌子上的一個手提包,遞給五叔。
五叔來到我跟前說:“初一,祝賀你即將成爲一名優秀的飛行員!五叔和你小嬸決定送一個禮物給你,希望您好好學習,好好努力,早日飛上藍天!”說着 雙手把手提包遞到我胸前,彎下腰悄悄在我耳邊說:“這可是你小嬸精挑細選的!”
看着五叔幸福的笑臉,我不知道是什麼禮物,接過來感覺蠻沉的,沒打開就說着:“謝謝五叔!”又走到五叔未婚妻身前說:“謝謝小嬸!”
五叔未婚妻還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初一別客氣,你還真不簡單,我也祝你早日成才,我和你五叔送你一臺最新款的筆記本電腦,你上大學肯定用得上,也是勉勵你努力用功的意思。”
我才知道里面是一臺筆記本電腦,那個時候的筆記本是又厚又重,拿着還挺沉。
晚上吃飯的時候,五叔把他們的婚禮情況作了介紹,兩個人準備在海南舉辦婚禮,時間就是八月份,五叔極力勸爺爺奶奶帶着全家都去,小嬸說還想讓平平安安還有喆喆、青青四個人做花童。
五叔說:“爹啊,別猶豫了,這幾年交通比前幾年好多了也方便多了,咱市裡就有直飛三亞的航班,提前定好機票就可以了,咱們全家一個不落,全去,好好給你這個小兒子捧捧場!”
爺爺還是搖着頭說:“小五啊,海南不比北京,一天就可以打個來回,咱家這老老少少二十幾口子,再加上幾個有病(殘疾)的,一路上太麻煩,我的意見那就是咱家去幾個代表,欣欣不是想平平安安還有喆喆、青青做什麼童的,就讓他們代表一下,你們回來了再在家裡擺一桌,這樣安排也挺好的。”
五叔說:“爹,我就知道你這麼想的,我爲啥和欣欣又跑回來一趟,一是正式和家裡說說,而是怕你和娘不同意都去海南,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意思,也是欣欣和我爸媽的意思,欣欣主動要求幾個侄女去做她的花童,也是這個意思,孩子們都去了你們當老得的不去成什麼樣了,再說就當全家都去旅遊了,不就是七八天時間嗎?爹,你聽我一次,我這次已經先斬後奏了,已經讓婚慶公司的安排了,吃的住的,還有機票,團體票還打折,明天咱就把身份證複印一下,沒身份證的就複印戶口頁,把人數報上去,咱家人就安安穩穩在家等着出發就行了,到了有人接,什麼都不用費心,也別說孩子多,咱大人還多呢,一個看一個都夠,再說孩子們這麼聽話,不費什麼事。”
爺爺看看奶奶,奶奶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奶奶剛想發表意見,五叔又拿出一招:發動羣衆。
五叔衝着孩子們說:“孩子們,你們想不想看大海啊?”
孩子們望着五叔,又看看爺爺奶奶,沒人接話。
五叔又說:“你們沒見過大海吧,大海可美可美了,比咱棗湖美多了大多了,裡面的魚也很漂亮的,有沒有想去看的啊,現在趕緊報名了,誰不報名就不帶誰去了!”
這下,孩子們的小眼珠子一個個都嘰裡咕嚕轉動起來,現在就差一個領頭的了,五叔給妹妹丹丹一使眼色,妹妹就立馬明白了,馬上站起來高高舉起右手:“五叔,我報名!”
底下孩子們一看姐姐帶頭了,都呼啦啦舉手喊着:“我報名!”“五叔,我也報名!”
五叔笑了,知道自己的戰術成功了,回頭看着爺爺奶奶樂。
欣欣這個時候也趕緊加了一把柴:“大爺、大娘,難得這樣的機會,咱就當咱全家爲了獎勵初一出去旅遊散心,再說您老兩口也沒看過大海吧,一起去見識見識不好嗎?”
爺爺像是終於下了決心似的,說了一句:“中,咱就咱家一起去祝福小五,一起去看看大海!”
爺爺拍了板,剩下就交給父親和燕姑去辦,父親對五叔說:“兄弟,我怕是去不了,一個是廠子裡太忙,夏天是銷售旺季,不敢耽誤生產啊,正好不還得留個看家的嗎?”
五叔也只得答應,五叔還專門去了勝子家,對勝子開玩笑說:“咋的大侄子,你叔要結婚了,準備拿點啥稀罕玩意給叔送禮啊?”
勝子嘿嘿笑着:“叔啊,你別拿侄子涮着玩了,誰不知道叔你現在小手指頭都比我腰桿子粗,我最多也就是去吃一頓算了。禮金嗎,哪有侄子給叔上禮金的,不討要紅包就不賴了。”
說完一臉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