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中午我們在豆子家吃的午飯,期間還把國慶的父親也叫來了,因爲只有他在養雞場幹過,最起碼比我們知道的還多點,我們四個以國慶爲主,就圍繞豆子家辦土雞養殖這個事情討論了好幾個小時。
先集中說了資金問題,豆子爹說:“既然是小四兄弟給豆子指的路,我看也差不了,我家現在錢不多,有個五萬塊左右,是將來準備給豆子娶媳婦的,我全投進去,豆子咱爺倆可說好了,將來娶媳婦的錢先花了,你可得努力,到時候把娶媳婦錢賠了你打一輩子打光棍別怨我。嘿嘿,不給他點壓力怕他像上學一樣不努力。我再去親戚朋友那裡挪借一點,估摸着十萬左右吧。錢不夠咱就開始少養一點,慢慢擴大規模。”
國慶爹說:“當初我也有這個想法,看着人家養雞場辦的紅紅火火的,可手裡沒錢,也沒有幫手,這次有機會了,那我也入股三萬塊,人多力量大,豆子爹你看中不?”
豆子爹就說:“咱哥倆想一塊了,你不說我也想拉你入夥了,你自己說了我看就再好不過,咱老哥倆多年沒合作了,今後就標着膀子再幹一回!”豆子爹說的老哥倆合作是咋回事,我們幾個孩子不知道,也沒問。
事情基本定了,大家各自忙着準備了。
我們一回到學校的第一天,下午趁着課少,都請假跑出來上街了,先去的圖書館,又跑到網吧。
網吧是我們開學後每個星期都會去玩一倆次的地方,開始就是上網,後來也玩遊戲,就是當時很風靡的戰略遊戲《紅色警戒》,每次不超過兩個小時,後來高一下半年老師開始抓學生上網這個事情了,我們纔再也沒去過。
我們三個整整花了兩個多小時幫着查養殖土雞的各種方法和注意事項,沒有優盤,國慶找到了然後就念,我們記錄,一個小時會就記了十幾頁的筆記。
晚上又跑到三姑家,求他們也幫忙,三姑夫拍着胸脯說:“交給我,我盡最大能量幫你們。”自從三姑夫得到三姑的諒解之後,凡是我們家的事情,總是不遺餘力的出大力,想借此報答三姑的不離不棄之恩。
等我們再回去的時候,豆子說地的事情都和村裡說好了,村長很支持村民廣開門路拓展致富之路,還在村委會上表態:那塊地本來就種不了莊稼,幾乎年年荒着,土地免費給使用兩年,以後效益好了可以給村裡交一點,只要不破壞中間十幾棵個人種的柿子樹,就承包給我們家了。
村長還提醒豆子爹說,一定做好防護措施,山上蛇、鼠不少,最可怕的還是黃鼠狼,這些都是小雞的天敵。
看着他們按部就班的進行着,我們三個的任務完成了,注意力還是集中到學習之上了。
二姑夫有半個月沒回來釣魚了,爺爺心裡想:八成是工作調動了又忙起來了。
就在爺爺認爲二姑夫工作有了變動的時候,二姑慌慌張張打電話回來:“爹,大成兩天沒回家了,給他打電話,手機關機。”
爺爺就問:“走的時候沒說什麼?在家的時候有沒有異常?”
二姑就說:“在家沒啥異常啊,還是不多說單位的事情,就聽見他前幾天說了一句我也沒在意,說是單位怕是要刮颱風了,我還笑話他刮颱風還能把土地局刮跑了呀,爹,你說他這是啥意思?會不會有啥事啊。”
爺爺就勸慰:“二丫,大成子啥樣人你不清楚?你就安心在家等着,我相信大成子,就是狂風暴雨也嚇不到他。這個禮拜沒事帶着軍軍回來,大成子要是回來了一起過來。”
這個星期天我沒看見二姑帶着軍軍哥回來,也沒見二姑來電話。
到了第二個週六上午,二姑一家三口才回來,二姑夫手裡拎着一個手提袋,軍軍哥和爺爺奶奶打過招呼就鑽進小叔屋裡找到我們不出來了。
二姑夫滿面春風,爺爺看見了心裡的雜念就沒有了。
二姑夫高興地對爺爺說:“爹,老戰友來看我的時候帶的兩瓶好酒,今天中午喝了它。”又小聲說:“爹,絕對是戰友情誼,不是送禮的。”
爺爺也笑了:“中,怕是你今天得住家裡 了。”
中午,二姑夫帶來的兩瓶好酒很快就喝完了,父親又拿了兩瓶,說:“大成,咱家沒好酒,還是換這個吧。”
二姑夫說:“大哥,是酒就行,到肚子裡也是混合,好酒賴酒我反正品不出來,咱也沒那麼高的口味,今天就是高興。”
父親給爺爺和二姑夫倒滿,就問皮球大伯:“老哥,再來一杯吧,今天妹夫高興,好好陪他喝幾杯。”
爺爺知道二姑夫的工作可能調動成功了就問:“最近咋不來釣魚了?工作的事情有着落了?”
二姑夫說:“單位有事,挺忙的顧不上釣魚了,本來二丫說上個星期回來的,事太多,休息兩天也沒閒着。爹,上次和你說的事情現在有答案了。”
說着就端着酒杯先和爺爺碰了,又挨個給皮球大伯和父親碰了。
喝完接着說:“這一年多我可真是熬過來了,唉,還是真難熬啊。上個星期,省紀委派來的工作組進駐我們市,我和距離幾個主要領導都被約去談話,我去了以後就連續詢問了兩天,期間爲了怕我們和外界聯繫,就把所有移動設備關閉,電話也不準往外打,只是讓我們說清問題,我很快就說清了,我們都回來了,只有一把手和接替我的副局長兩個人沒有回來,到了這周才傳來消息,他們被帶走審查了,我們的問題相對較輕,回來自查自糾,然後再上報。我們這些天就忙這些了。”
爺爺忙問:“你的還有別的問題?咋還自查了?”
二姑夫說:“我基本沒什麼,市裡下了文件暫時讓我主持工作,事情自然就多了,等着上面再派新局長了,就好了。我就說嘛,上面領導不會任憑這股歪風邪氣肆意蔓延的,他把好好一個土地局,搞得一塌糊塗,想幹工作的不給機會,溜鬚拍馬的成了功臣,吃喝風、攀比風,颳得上下不寧,行賄受賄成了家常便飯,不送錢辦不成事,哪裡還像一個……。這次上面來查的好,黨紀國法豈是兒戲。”
說着又端起來了酒杯。
二姑夫說的輕描淡寫,其實這次土地局颳起的風暴在全局上下引起了軒然大波,幾個緊跟新局長的都被查了,二姑夫就是去配合調查和舉證的,回來後就被市裡領導任命暫代局長,先期開展治理整頓行賄、受賄、不良工作態度,改善工作環境,二姑夫得到很多支持,其實在二姑夫向上反映問題的時候,局裡很多正義感的職工也在不斷以各種方式提意見,但是大都是以匿名的方式,用實名的就他們四個人,所以才遭到那個被查局長的打擊報復。
爺爺知道了大致情況,看見二姑夫又恢復了往日對工作的熱情,心裡自然也替他高興,四個人喝了四瓶,爺爺和二姑夫喝的最多。
二姑夫喝多了臨睡覺的時候還說:“今晚不走了,明天我再去湖裡釣魚,今後想來怕是也沒時間了。”
說完,倒頭就躺在炕上睡了。
第二天,二姑夫釣魚運氣極佳,一上午就釣了六條大鯉魚,中午的魚還是他親手燒的。
新學期開學,小樂去了村裡學校,每天可以跟着妹妹和跑得快去學校了,羨慕的飛飛和美美也要吵着去,奶奶答應他們明年一定送他們上學。
小樂就這樣每天跟着妹妹和跑得快屁股後面屁顛屁顛上學了,跑得快進步很快,現在已經插班到了妹妹的班級,和妹妹同桌,跑得快的身體也發育的很快,個子也高了,身子也結實了,比來時瘦弱的樣子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就在喆喆三個多月的時候,家裡來了兩個穿着破破爛爛的孩子,他們是自己走着來的,沒有大人的陪伴。
那天下午,兩個孩子自己走到‘歡樂園’門口的時候,看見裡面的孩子們正在園子裡玩耍,就站在門口看,也不進去也不說話。
還是爺爺第一個注意到他們,看見兩個破衣爛衫的孩子手拉着手相互依偎着站在門口,就大步走了過去,又看看四周沒有大人,就問他們:“你們爹孃那?”
爺爺這纔看仔細了兩個人:兩個頭髮凌亂,但是一看可能還是梳理過的,梳着兩條小辮子,長短一樣,個頭也一般高,臉上花裡胡哨的看不清模樣,大概四五歲的樣子。
身上的衣服都非常不合身,一個穿着寬大的成人羊毛衫,到處是窟窿,離近了看出來底色是白色的,可早已沒了白色的潔淨,是五顏六色的,褲子是長長的,褲腳卷的很高才能到小孩子的腳脖子,一雙小號旅遊鞋也不是兒童的。
另一位更搞怪,上身是兩件衣服套着穿,裡面是一件大的襯衣是紅色的,也是髒的不容易分辨,外面又加了一件兒童夾克是咖啡色的,還算比較新,褲子也是成人褲子,藍色的,透過破洞看見裡面還套着不知道什麼衣服。
爺爺突然聞到一股臭臭的味道,在仔細一聞,居然是其中一個孩子身上散發的。
兩隻上面佔滿黑色結痂的小手緊緊拉着。其中一個孩子說:“我娘今天早上死了,我們爹跑了,我娘說的讓我們來找小四叔叔。”臉上看不出來一點悲傷,只是眼圈一紅。
奶奶這個時候也來了聽見孩子的話,就說:“那你們咋來了的?咋找到這裡的?”
兩個孩子一起說:“是後溝的王爺爺送我們來的。”
奶奶又問:“那王爺爺去哪裡了?你們住後溝?”
其中一個說:“王爺爺送到那邊告訴我們說小四家就在前面讓我們自己過來,他就走了,我們家住在前溝。”孩子指着村口。
孩子的話徹底把爺爺奶奶弄暈了,爺爺說:“那你們有名字嗎?多大了?”
孩子們說:“我叫瓶瓶。”“我叫罐罐,我們是雙胞胎,她是姐姐。”
那個叫罐罐的比姐姐說的多,不是問一句答一句。
奶奶靠近了也聞到一股臭味。就說:“那先給你們洗洗澡吧,一會再問好不好?”
瓶瓶說:“奶奶,先去把我娘埋了了吧,我娘還在屋子裡躺着了。”
奶奶更詫異了:“你們村沒別人了?”
兩個孩子就搖頭說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