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夢難留,凝注思源,紅顏爲君憂,憔悴不解結。
祁薰房間外,聽着幾個人的交談,漠塵擡手叩門的動作停止,原來葉婕羽也在這裡,沒想到她和蝶環還有這一層關係。
“小薰竟然中毒了,怪不得我見你一直未說話。”疼惜的握起祁薰的手,看着對方反倒安慰她的表情,聽了羿冰的話,她大概清楚最近他們發生了什麼,不過字裡行間也能感受到有所隱瞞,雖然仍有想問的衝動,不過,祁薰的表情告訴她,不要多問。
葉婕羽雖然平日裡無所顧忌,但有些事情還是明白的,如果哪天祁薰願意說了,她再問也不遲,只是她不曾想到,自己的這個“再問”卻是從別人那裡聽聞,而聽聞的結果促使她做了怎樣影響重大的決定……
這時,漠塵推門進來,與葉婕羽點頭問好,走到祁薰的身邊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裡。
注意到氣氛的不同,羿冰連忙拉着葉婕羽往外走,“啊,葉姐姐,帶我到布莊裡走走吧,我好想看那些布匹是怎麼做成的。”
“恩,好。”
走出房間關上門,葉婕羽才轉身問着羿冰,“公主殿下,那兩個人怎麼了?”
“哦,嘿嘿,感情問題,讓他們自己解決吧,漠塵好像可以幫薰兒姐姐解毒。”
“說到感情問題,公主喜歡那個連颺?”
“欸?怎,怎麼可能,他可是個……呃。”看着走過來的人,羿冰不知怎樣繼續說下去,連颺卻只是微笑着走近他們,好像與平時並無不同,這讓羿冰鬆口氣。
他,應該沒聽見吧。
屋內,聽着外面一陣混亂安靜後,漠塵才又回視坐在牀邊仰視他的女子,卻不知該從何事開口,想了想,從懷裡掏出那個藥瓶道,“把這個吃了,這是解藥。祿姣說,這個可以連你的啞病也治好。”
祁薰點點頭,接過藥瓶,從裡面倒出一粒棕色藥丸喂進嘴裡,又走到桌旁喝了口水,才轉回頭看向漠塵。
她想開口問問他是否遇到了什麼事情,臉色不是很好,可張嘴嘗試說話的時候,卻依然只有嘶啞的聲音,以爲是藥效還未發揮,祁薰又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清清嗓子再次開口。
“啊……啊……”依然只有沙沙聲,無法成句。
懷疑的摸着脖子,祁薰不解的擡起頭,目光對上同樣疑惑的漠塵。
“還是說不出話?”
祁薰點頭。
漠塵皺了皺眉,走到她的身邊,握住祁薰的手腕把脈,良久後面容陰沉不知在想些什麼。
是解藥不起作用嗎?祁薰拽着漠塵的衣袖試圖用眼神這麼問,而漠塵只是盯着她看,並不說些什麼。直到她失落的垂下手低着頭,他纔開口道,“虎的毒已經解了,只是爲何你還是無法說話?”
祁薰擡頭看向漠塵,不知如何回答。她也不知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以後都無法說話了嗎?她不要這樣,她有好多話想對漠塵說,還有好多想法沒有表達,爲何自己要遭受這樣的事情?
猛敲着桌面,漠塵眉間蹙起,盯視祁薰許久後嘆氣轉身,“我去找景銅先給你看看,找不出原因再叫祿姣過來。”
“什麼事要找我?”兩個人正說話間,景銅就已經踏進房間,“怎麼了?你看起來臉色比來的時候還難看?”
漠塵懶得理會景銅話裡的笑意,指着身旁無措的人也不言語什麼,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就能解決一切事情,可惜的是除了能把手裡的劍運用自如之外,他並沒有用心於病理方面的內容,幼時在皇宮裡雖然拿過太醫的書讀過一些,卻也只能算作皮毛,來到滄光殿之後,一心只想報仇,查出兇手,這方面也接觸不多。
這時的漠塵很痛恨這樣的自己,無能爲力面對她,只要自己再把醫學方面鑽研的如祿姣那樣甚至更好……
“宮主不是已經把毒給她解了。”見漠塵目光沉了沉,景銅才疑惑的爲祁薰把脈,遂又奇怪的看向對方,“還有什麼問題?毒不是已經很好的去除了。”
“……她還是不能說話。”
“這不可能。”轉頭望向祁薰,只見那含淚的女子輕輕點了下頭。審視的眼神在祁薰的身上來回打量,似乎在思考什麼,可景銅仍有些不解,應該不是自己想的那樣,不過也未必沒有可能。手再次搭在祁薰的脈搏上,深思片刻。
“許是藥效解毒快,治病慢,再等幾日看看好了。”說完,也不等漠塵那充滿脾氣的聲音響起便轉身走出房間。
不管是什麼情況,今晚,一切都將結束……
“你……”
不要問,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祁薰拼命的搖頭,怕這個是事實的事情,她不想變成這樣,爲何命運總是喜歡捉弄於她?瑟縮的身子顯出輕微的顫抖,她無助的蜷縮到牀邊,淚水順着臉頰緩緩滑出一道道痕跡。
看着依然脆弱的祁薰,漠塵的腦海裡回想着那個總是用固執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子,清透的眼神與此刻大相徑庭,淡漠的身子終是放鬆下來,溫柔的走到牀沿坐下來,撫着她的頭將角落裡的那個嬌弱身子輕輕攬進自己的懷裡,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
“不用擔心,我會治好你,我一定會治好你。”
輕柔的動作,溫柔的聲音,他在她的耳邊彷彿囈語般淡淡的重複着,帶着飄遠而又堅定的感覺直到懷裡的人漸漸安靜下來。
漠塵對姐姐真是好呢。
他面對姐姐的時候總是變得很溫柔。
難道不是在乎你嗎?
那麼,漠塵,此時此刻,你又是抱着怎樣的心情對我溫柔呢?
入夜,蓬照城的夜晚要比之前經過的城鎮都熱鬧許多,好似在都城附近的感覺,綿含莊自然也是燈火通明,歡聲笑語。今晚,爲了迎接遠道來的客人,蝶環特意大擺宴席款待各位。
恢復平靜的祁薰,在下午熟睡過後,也加入到這份歡鬧之中。視線從祁薰身上轉回來,霜澤低聲問着漠塵,“找不到原因嗎?”
“恩,暫且先觀察看看,或許是受蠱毒影響藥效纔沒顯出來。”
“恩,不過還是做好防備。”
“我知道。”
杯中酒一飲而盡,漠塵擡眼望向那個對葉婕羽微笑的女子,即使足夠堅強,依然是個脆弱的會哭泣的普通人,會害怕,會迷茫,會不知所措。然而正因爲會存在那些不同的感情變化,才足夠吸引着我吧。
斜對着漠塵的蝶環一邊說着客套話,一邊餘光瞄着祁薰的狀況,幾輪敬酒下來,大家都有了些許醉意,祁薰本就不勝酒力,手拄着頭迷濛的雙眼環視桌上的情況,羿冰早已熟睡過去,連颺拿筆在她的臉上亂畫。
婕羽坐在霜澤的身邊不知在說些什麼,不過從她那偶爾露出的笑容來看,應該是很開心的事情,而景銅則坐在霜澤的另一邊不住的岔開話題。祁薰這纔想到,她們兩個人同時在喜歡着霜澤的事情,只得心裡暗自爲她們各自加油。
視線又轉到漠塵身上,他只是獨自一人在那裡飲酒,看不出在想些什麼,目光偶爾與她交接,卻又皺眉垂眸,這讓祁薰略顯不快,猛然酒勁涌上來,祁薰捂着嘴退到院內角落裡吐出那些污穢的東西。
“你還好嗎?”
背上寬厚的手掌有節奏的拍着她,終於胃裡舒服許多,手絹擦了擦嘴,祁薰轉回身,入眼的是漠塵凝眉擔憂的表情,苦笑着擺擺手,臉頰染上一抹紅暈,如此醜態卻被他給瞧見。
“不能喝酒就不要誰敬你都接。”
可是,都是朋友。
祁薰用有些無辜的眼神回視他,反倒讓漠塵責怪的話語說不出來,又拍拍她的背,嘆息道,“回去吃些東西吧,這一折騰,胃裡早就空了吧,你中午就沒有吃多少,這樣不行。”
“……”祁薰點點頭,隨着他走回去,然而轉過身的漠塵卻沒有瞧見那低落的神色在她的臉上閃過。
你對我這樣好,只是因爲愧疚吧,因爲自己當時的失誤,使得我受傷中毒,甚至不能說話。
多希望,你這份體貼是發自真心實意。
重新坐回座上,祁薰拿着筷子的手停頓着,直到蝶環走過來又在她的杯中倒滿酒,她纔回過神。
“姑娘想什麼這麼入神,她們都不陪我喝了,不如我再敬你一杯吧,聽說我們婕羽很喜歡你,她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希望我們以後能多有來往。”如果你還有機會的話。
蝶環說完便將手裡的酒喝盡,而祁薰因爲不能說話,自然不容易拒絕,再加上蝶環已將自己的酒喝完,她更是不好退卻,雖然頭仍有些暈眩,祁薰還是勉強站起身,拿着自己的杯子送往嘴邊。
然而杯子還未碰到嘴脣,就被漠塵伸過來的手製止住,冰冷的眸子凜冽的盯視蝶環,拿過祁薰的酒杯,漠塵低聲道,“她醉了,我替她喝。”
蝶環的面上依然是微笑的表情,眼裡卻閃過不自然的情緒,漠塵的聲音低沉不帶任何感情,卻無形中感受到一股壓迫感襲過來,就算曾經多有接觸,蝶環還是覺得背脊發涼。
不過,這並不影響她的反應能力,嫣然一笑,媚聲開口,“這怎麼行呢,漠公子,這酒我是敬了祁姑娘的,你代她喝總有點說不過去吧,你們是何關係可以代表她呢?”
“所以我說了,她醉了。”寒冷的氣息依舊,連對面霜澤等人都注意過來,漠塵的語氣裡明顯的不善,讓葉婕羽有些不快。
“漠塵,我姑姑敬小薰酒,就算你幫她擋酒,也不用那種要殺人的語氣吧,我們與你沒有仇。”
霜澤等人停下手裡的動作安靜的注視着這幾個人,景銅隨意的夾起桌上的鹿肉餅,毫不在意的送進口中斜睨對面。連颺咬着手裡的毛筆若有所思的看過去,而羿冰則迷迷糊糊的才睜開眼,不知發生了什麼。
見葉婕羽也出來說話,祁薰手搭在漠塵的手臂上示意對方自己沒有問題。
見狀,蝶環掩嘴輕笑,“公子,你看,祁姑娘都沒事的樣子,你這想當英雄似乎找的不是時候。”
“讓她喝,可以,用我這杯酒。”
“這怎麼行,那酒是我敬的,用你的又算什麼?而且,男女有別,你讓人家女孩子喝你杯裡的酒,豈不是要間接接吻了。”
“……”漠塵一時沒有回答,景銅那邊則似有若無的發出笑聲。
祁薰尷尬的收回搭在漠塵手臂上的手,沉默片刻,重新拿回自己的酒杯,對漠塵微笑,繼續要喝掉那酒,沒想到又被漠塵給奪過去。
狀況僵持不下,變得更加尷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