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薰迷茫的坐在迴廊的橫欄上,倚靠着柱子看着池塘裡的魚躍起,紅葉隨風起舞片片落下,中秋剛過,及笄禮畢,而她卻在昨夜做了一個可怕的怪夢,但是否又真的是夢讓她不禁有些懷疑,因爲發生的太過真實,太過身臨其境,她竟目睹了一場兇殺,那雙淒冷的眸光直視着她,冰涼的劍身橫在她的喉間,這種感受讓她的心裡很是煩亂。
“真的,是個夢麼……”
煩惱之際,丫鬟雁璃匆匆的走進別院內,老遠就對她喊着,“小姐,小姐,出大事了,都城出大事了。”
祁薰直起身子,理了理頭緒,看着慌慌張張的丫鬟無奈的搖頭,“慢着點說,出什麼大事讓你這樣慌張,還有從早膳之後我就覺得了,府裡的人爲何都議論紛紛竊竊私語?”
走到主人面前站定身子,雁璃喘口氣又開口,“小姐,你是不知道,兵部尚書家的大公子和隨從昨晚在街上被殺了,聽說一點打鬥的痕跡都沒有,好可怕,就在我們路過的那條街的側面呢。”
“你,你說什麼?在哪裡被殺?”祁薰腦海裡瞬間與夢境相應,難道那真的不是夢,而是她親眼所見麼,而那個被殺害的人就是兵部尚書的兒子。
“小姐,現在大家都在議論這件事情,因爲死的不止是他一個人,早在這之前,除了咱這裡,其他五部尚書家有關係的人都有在家裡被殺害的,因爲事情突然纔對外封鎖消息,而昨天因爲案發在市井之中暴屍街頭,這個案子才浮出水面的。”
“怎麼會這樣……”
“現在都城裡人心惶惶,尤其是和六部有關聯的人都擔心自己不知何時會喪命,大家的目光也都集中在咱們尚書府呢。”
雁璃繼續說着她聽到的事情,祁薰心裡也在思考着,的確,其餘五部家裡都發生了血案,唯獨他們禮部尚書家裡沒有,不,或許不該說沒有,而是還沒輪到這裡,如果她那個不是夢而是自己昨晚親眼所見,如果她在昨晚就慘遭毒手……
“不止這樣呢。”
祁薰回過神聽到雁璃的話反問,“還有什麼?”
“我偷偷聽到早朝回來後老爺對夫人講的話,說什麼殺雞儆猴,這是一種警告。”
“警告?”
“是啊,我聽老爺說,被殺家屬裡多是到現在仍在暗中參與調查先皇駕崩一事的人,有人要阻止,所以纔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先皇?先皇不是因病去世的嗎?”
“對外是這麼說的,可是究竟是怎樣誰也不知道,先皇去世,皇后也自縊宮中,久病臥牀的太子突然好了繼承皇位,當時大家都在傳是太子弒父篡位呢,大家還在議論說這次的案件是皇上怕大臣們查出當年的真相而派殺手暗殺的。”
“雁璃,這樣的話不可亂說,這是欺君。”
“雁璃也是說大家說的嘛,不過這也都是傳言啦,小姐也知道,這大街上的傳言十有八九不是真的。”
祁薰低頭陷入沉思,雖說這傳言十有八九不是真事,但總有點跡象讓人往這個方向議論,新皇繼位已有十年之久,如今再議論這話題實在是怪異的很,十年……如果十年前她沒有因頑皮墜馬而造成失憶,或許對當年的事情還會有印象也說不定。
“我弟弟呢?他有沒有消息?”如果真被這種荒謬的事情牽連上,那他豈不是也有危險,那些人似乎個個心狠手辣。
“小姐放心,老爺已經派人去探少爺的消息了,而且雁璃覺得少爺遠離都城,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祁薰舒口氣,“還是小心爲妙。”
“小姐放心,大家都說老爺可以倖免於難呢。”兩個人正說話間,丫鬟溫兒端着茶點走進院內。
“溫兒,此話怎講?”
“當然是因爲老爺並沒有參與過調查的事情啊。”
見主子又陷入沉思,雁璃趕忙繼續安慰道:“小姐放寬心,這案子已經被重視起來了,那些人就算再厲害也不敢輕舉妄動的。”
“對啊,倒是小姐你或許該注意別的事情纔對。”
不明白溫兒話裡的意思,祁薰疑惑的看向對方,“我?該注意什麼?”難道除了這件轟動整個都城的案子,還有什麼是她要注意的嗎?
“雁璃和我說小姐昨天逛完夜市回來還帶回個信物呢,是不是遇到小姐的意中人了?”
聽到這裡祁薰愣了一下隨即無語的苦笑,溫兒平時不是那種好事之人,這被孃親派到她的身邊伺候着,和雁璃在一起久了竟也喜好打聽這種事情來。
她昨晚回來換衣服的時候雁璃在她身後看到別了一個短笛,那短笛有個裂口就那麼懸掛在衣帶上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她也不記得是怎麼刮到的。
“雁璃,你就會給我亂說,那哪裡是什麼信物,只是不小心被掛到衣服上面帶回來而已。”
“嘿嘿,雁璃也是隨口說說嘛,不過小姐,你說這失主若是找不到這東西必然會着急吧,不如我們這幾天到街上走走,拿着那個笛子,沒準就有人上前認領,再沒準……”
“再沒準就是個俊朗的公子,這樣小姐的姻緣就有了。”
輕敲兩個丫鬟的腦袋,祁薰略有臉紅的指責,“你們兩個,沒一句正經的,平時教你們讀的書都忘了,那種不害臊的話也說得出來。”
“哎呀,小姐,我們也是替你着想啊,你這都到了該訂婚的年齡了,夫人也在爲你這事忙碌呢。”憑着跟祁薰多年的感情,雁璃說起話來也少了些顧慮。
“就你愛管這種事情,自己想再到街上去逛就直說,我又不會責怪你。”對於雁璃的想法祁薰心知肚明。
“嘿嘿,哪有,想着小姐能找個好人家,這也是實話,你說對吧溫兒。”
“就是說啊,我們可都是盡心爲主子着想呢,說到這我還真想看看那個信物是個什麼樣子啊?”
見丫鬟咬着信物一說不放,祁薰只好選擇不跟她們太過計較,走到牀邊從枕下拿出那支短笛遞給她們。
“……昨天看的不是很仔細,小姐,這笛子是不是壞了?雁璃不懂音律,不過這笛子看起來又舊又破的。”雁璃拿過笛子看了看開口。
溫兒也在一旁附和,“是呀,笛口都裂了,難怪會刮到小姐身上,唉~~看來,擁有笛子的主人估計也不是什麼富貴人家,雁璃,我看還是算了,這個人肯定不適合咱家小姐。”
“恩,我看也是。”
祁薰爲這倆丫頭還爲她姻緣的事議論感到無奈,搖搖頭接過笛子,手指輕輕撫過笛身,竟覺得有些哀傷,“這笛子看起來破舊,其實被保養的很仔細,那裂口怕是這人到了什麼炎熱之地不小心所致。”
雖然這麼給丫鬟們解釋着,但是祁薰心裡也知道,這笛子已經壞了,不單單是吹口那的裂痕,音也已經發不出來,就更不用說音準,如此卻還沒有扔掉,該是很珍惜這個笛子的。不禁又想到她是怎麼跟這人擦撞上的,如果這個人對這笛子真那麼重視,丟了應該很着急,或許她真該像雁璃所說的到街上再去走走碰碰運氣。
“星……”模糊的刻痕在短笛的尾端,祁薰手指慢慢的撫摸着那個刻字的筆畫,好像就能感受到這字當初被刻上去的過程一般。
“星?是這人的名字嗎?這人也真是的,既然刻了名字就刻全嘛,只有一個名,人海茫茫要上哪裡去找。”雁璃抱怨着看那無用的東西。
“不是啊,我剛剛還看到有個月字呢。”溫兒在一旁接過話。
祁薰這纔在刻着星字的另一面看到了那個月字。
“這人名字還真奇怪,星月?月星?兩個都不像呢。”雁璃撓頭思考,讓她玩這種拼字遊戲,她就感覺一個頭兩個大。
“……雁璃,收拾一下,我們出門。”
“欸?小姐,你們又要出去嗎?馬上就要用午膳了。夫人要是問起來……”
“嘿嘿,溫兒,其實說這麼多你也是想跟我們出去的吧?”
雁璃在一旁邊幫主子更衣邊逗趣着溫兒,對方撇嘴表示心事被猜中。
“昨天你陪小姐出去遊玩,可苦了溫兒我了,在家裡幫忙收拾不說,還要聽那個笨阿容講那些夜市的熱鬧來刺激我。”
“可是溫兒你沒有男裝啊。”雁璃還是逗着對方。
“我,我去管阿容要,小姐,今天就帶溫兒也出去轉轉吧。”
“好了,你們兩個都少說幾句吧,溫兒收拾一下跟着我吧。”
於是主僕三人就這樣走在街上,祁薰依然一身藍色男裝打扮,手裡拿着那個破舊的笛子,腳步自然而然走到昨夜鬧市的地方,夢境也一點一點浮現,這讓祁薰的心裡有些緊張,看着離夢境的地點越來越近,握着笛子的手就跟着收緊,好像那冷劍仍抵在她的脖頸間真實的讓人感到可怕。
“少爺,再往前走就到昨夜死人的那個地方了,不如我們繞道走吧,那裡總是不乾淨了。”祁薰既然已經變了裝,雁璃的稱呼也就跟着改變。
“恩,也好。”她也想離開這個讓她慌亂的地方。
只是當她們三人轉到另一條街上的時候,卻又遇到另一件擾亂心情的事情,賭坊門口圍了一堆的人,嘈雜的聲音吸引她們的注意。
“去看看是怎麼回事。”示意溫兒去打探情況,卻見她慌張的回來。
“小,小姐,那裡死人了。”
不去在意溫兒稱呼的錯誤,她的後半句引起祁薰的注意,又發生命案了,快步走到人羣邊擠到人前,入眼的畫面讓祁薰一陣反胃,腐臭的氣息撲鼻而來,與昨日死的人不同,屍體除了面部之外全部血肉模糊,蠅蟲在上面亂飛,但是片刻之後就都紛紛墜落到屍體上,從面部來看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瞳孔放大,眼珠突出,嘴角溢出綠色的液體,恐怕是中了什麼劇毒才變成這樣。
受不了的人看一眼便快速離開,身邊的丫鬟也勸說着主子離開,祁薰雖十分想逃離這個地方,可是好像無形當中有種力量逼迫她駐足在那裡,似乎如果解開這個人的死因就可以解開她那個看似夢境的經歷似的。
心裡素質還算強的都站在那裡等着官兵來收拾殘局,因爲屍體毒氣纏身,輕易不敢有人移動,不知人羣裡誰喊了那麼一句引起大家注意的話,祁薰也被這句話吸引過去。
“是,是風花雪月,一定是風花雪月他們乾的……”顫顫巍巍的聲音傳入大家的耳中,而那個人口中的風花雪月也成了大家此時議論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