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無憂哭笑不得地坐回牀邊,把高長恭也拽坐下來。
“着什麼急啊?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成親的黃道吉日還不有的是?”
男子點頭應着,“你說哪日就哪日。”
頓了頓,他忽然脣珠一翹,衝她笑道,
“對了,你別總懷疑我,我哪裡捨得欺負你啊?…不過,我真覺得是五弟身子太弱了,換做我,乖乖躺下是肯定的,但等把你累趴後,我還能翻身繼續。”
元無憂一時不知道他是在誇自己體力好,還是隱晦的表達不甘下位。
她只默然道,“行,就咱倆現在這個狀態正好。你說的我都有點怕了。”
高長恭脣角上揚,扯出痞氣又溫柔的笑,
“可我捨不得那樣,讓你勞累。只要你不願意,哪怕皺一下眉,我都會手足無措反省自己。我不想讓你不開心,我會盡力服從你配合你。”
“……”元無憂聞言,深深看了身旁的俊美男子一眼,都想給剛纔懷疑他的自己一嘴巴。
就這麼個對外強悍,卻對她低伏到有求必應的男子,她怎能質疑他有造反的心啊?
趁她若有所思,高長恭忽然起身,
“哦對了,之前你有樣暗器放在我這裡,我去給你拿來。”
說着,他就去門口的博古架上取下一物,折返回來交到元無憂手裡。
“我後來撿到的時候還挺詫異,我清點鄭家錢財的時候想起來。”
元無憂疑惑地打開一看,只見匣子裡拿絲綢布墊着的,是枚白裡透粉的珍珠簪子。
這物件她委實太久沒見過了,上次是什麼時候來着?哦對!是他以身挽留她的時候。
想到這裡,她挑眉看向坐回身邊的男子,
“你管這叫暗器?”
高長恭仍一無所知的,一臉嚴肅地指着簪子道:
“它有個開關,好像能麻痹人,當時軍師不在,我跟尉相願研究了半個時辰纔給它關上,還特意買了個合尺寸的匣子裝上。”
聽到這裡,元無憂沉默了,“你那手下尉相願娶妻了嗎?逛窯子嗎?”
男子瞪眼,“沒有啊,你管人家逛不逛窯子幹嘛?我告訴你,他雖然比我小兩歲,但也算我給養大的,他說寧願一輩子不娶妻,也要跟着我,你不許對我的心腹有非分之想。”
“不是……我是很佩服你倆這耿直。”
頓了頓,元無憂實在憋不住了,嘆了口氣決定跟他說實話。
“這簪子你真忘了嗎?上次你忘了?”
“啊?”高長恭忽然騰地紅了臉,
“那時候那麼尷尬,光顧着害臊了,都沒敢看你拿了什麼。”
於是倆人便排排坐在牀沿,對着沉默。
元無憂先打破了沉默,問道,
“除了那傻小子,還有誰見過這個?”
高長恭頭都沒好意思擡,也沒敢扭臉看她,只紅着耳尖,小聲道:“還有那個…賣盒子的……店員和工匠……”
元無憂衝他豎起大拇指,讚歎道:
“你真是個純情的男娃娃。”
“哎呀別提了……那東西誰能看出來啊……”
“……那我拿出去問問都誰認識?”
“不許去!”男子憤然扭過臉,拿一張臊紅的臉,漆黑鳳眸怒瞪着她。
反對過後,高長恭紅着臉,小聲道,
“趕緊拿走,不要再讓我看到了。”
此時心愛的男人就坐在身旁,被自己戲弄的俊臉紅透,元無憂要是不趁熱打鐵,自己都鄙視自己。
她當即伸手,捏起他的臉頰壞笑,
“不想用?那我給你的玄女經看了沒有?”
高長恭搖頭,堅定道,“不看,好人才不看這些東西呢。我都想給它燒了。”
“這麼牴觸?那還願意跟我洞房嗎?”
“當然願意,等成親了還是要學的,現在又沒成親,不能做那麼無禮之舉。”
“……你可真是,忠貞的典範,我應該給你弄本男德經看看。”
男子漆黑鳳眸微眯,脣角微勾,
“哼,我還不夠守男德嗎?還有書配教我怎麼守男德?”
“……那確實不用了,你就是男德典範。”
未婚妻這句“男德典範”,給了高長恭莫大的肯定。
他突然發現,能讓他感到高興的,並非看她爲自己吃醋,而是她肯定自己,信任自己。
她對自己感到踏實,他心裡才踏實。
元無憂跟身旁的男子對視了半晌,視線忽然從他那雙溫柔深情的鳳眸下移,落在了他的突起高聳的喉結上。
他身穿交領文武袖,大大方方地露出一截修長脖頸。
她忽然想起昨夜,他肩頭中箭黯然離場。今晨又體力不支,摔落馬下……遭了,忘記給他檢查了!
思及至此,她擡手就抓住了他的衣襟。男子也立即拿溫熱的大手扣住她的。
他語調慵懶,溫柔的出聲:
“嗯?”
“給你敷藥。不讓?”
“讓。”
於是高長恭真聽話,攔都沒攔一下,就順勢解開文武袖戰袍,再到中衣,最後只剩一件及腰裡衣。
如同一件重重包裹的厚禮,在獲贈人面前層層展開。
頃刻間,高長恭身穿的戰袍只剩了薄衫,當中衣的束帶從他腰間脫落,被扯到了身旁姑娘的手裡,男子瞪着黝黑鳳眸,臉頰泛紅地望着面前的姑娘。
“我……害臊,我從未在一個人面前展露自己,只有你。”
元無憂覺得自己此刻也像個狐狸,但自己是那種哄騙良家子下水的,混賬。
彼時倆人都盤腿坐在牀上,她順勢把他的腰帶扔在身側、瓶瓶罐罐放藥膏裡,轉而衝他痞氣地笑,
“你放心,夫妻間本該如此。咱倆早晚要做夫妻的,幸虧我現在只想給你上藥,你穿着光着在我眼裡都該習慣,你就放心好了。”
“……啊?那,那我提前習慣一下。”高長恭眨了眨黝黑鳳眸,似懂非懂地點頭,對她的話即便將信將疑,也還是乖乖照做。
元無憂眼神饞色,手底下卻規規矩矩的給他敷藥。
畢竟有剛纔的海誓山盟在先,高長恭一想起婚期將近,紅鸞天喜臨頭,終於放下了扭捏和矜持,坦然接受。
心裡這麼想着,可當小姑娘俯身而下,貼身湊近他胸口……高長恭還是緊張地額頭冒汗。
他羞於讓她見到自己誇張的反應,害臊地拿手擋住胸口。整個身體也迅速往後仰去,拿另一隻手撐在身後的褥子上。
“嗯…靠得、太近了!”
因爲臉頰滾熱,高長恭知道自己現在臉色肯定露怯了,便長睫低垂,不敢擡頭對視。
而俯身壓下去的元無憂,聞言笑了聲。
仗着此時欺壓他,她故意低頭,看着他白裡透紅的俊臉。
“這麼怕?我早晚會與你結髮爲夫妻,就算把你吃幹抹淨,都是名正言順的。”
高長恭不忿地擡起漲紅的俊臉,倔強地抿緊脣珠,漆黑鳳眸一瞪,
“那也不耽誤我……害臊。我總覺得你會突然襲擊……”
“怕疼?還是怕癢?我哪忍心啊。”
“……怕未知的感覺。”
元無憂本想趁熱打鐵,可他即便這樣,都堅守陣地,她又不忍心了。
她嘆了口氣,抽回被他抓住的手。
“但你一顰一笑,越端莊嚴肅,越純情憨傻,我就越喜歡你,我可不希望你做了蕩夫,你就這樣挺好的。”
“反正現在,你把我看光了,若不與我成婚,我就一根腰帶吊死在牀頭。”
“好好好,我的貞潔烈夫,我一定把你娶回家,供起來,不許任何人覬覦你。”
半天沒敢與她對視的高長恭,再擡眼時,正瞧見頭頂的姑娘雙手撐在他身側,眼神寵溺的對他笑。
她眼裡沒有半分意亂,顯然剛纔都是在逗他。
高長恭忽然想通了,把心一橫。
“無憂兒……”
“嗯,我在。”
他翹脣一笑,“勞煩你爲我敷藥了。”
倆人某些堅守的東西,就在今晚的秉燭夜談裡,漸漸的一退再退,退到了對方的心裡。
所幸即便高長恭默許了她更近一步,她給自己身上檢查和敷藥時,也規規矩矩的,速戰速決又小心仔細。
眼裡只有對他的心疼,沒半分邪念。
等到給他纏完裹帶後,她也是規規矩矩地給他合攏薄透的白裡衣,囑咐他:
“爲了別蹭掉藥膏,今晚你就穿裡衣睡,有什麼事我替你出去看。”
高長恭點了點頭,溫柔一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