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還劍拔弩張，據理力爭的党項可汗，忽然就說話磕磕絆絆起來，濃密長睫也撲閃撲閃的，眼神都不直視她了。
元無憂被他突如其來的反常，給說懵了。
“你說什麼呢？”
少年艱澀，爲難道，“就是…那種，聽說讓人想……”
夜色冷涼，月光給他的臉渡上一層慘白。但元無憂卻發現，他眼下的雙頰添了一片略深的陰影，耳朵尖也比耳垂顏色深。
明顯是害羞了。
見他這麼難以啓齒，元無憂暗自想笑，她都猜出來了，他還沒說出來呢。
“你想說*藥，是嗎？”
沒想到她就這麼大刺刺的說出來了，臊的他驟然目光一怔，“是叫這個嗎？應、應該是那個意思吧？”
他這一含糊，元無憂也懷疑自己想歪了。
“你不知道？那你想表達什麼？”
萬鬱無虞澀然道，
“應該就是那種藥，我不知道是不是來晚了，你有沒有找人……那個？”
鋪墊了這麼多，原來在這等着她呢？元無憂驟然掀開長睫，鳳眸憤怒。
“敢情你是來趁人之危的？”
少年搖頭，“不是，我只是擔心你……被人趁機欺負。”
“滾，我藥效過了，不需要。”
這姑娘目光銳利地瞪着他，表情堅定，毫無說反話的樣子。
她越是倔犟，萬鬱無虞就越擔心她逞強。
“可你現在這樣，站都站不起來，怎麼可能沒事？除了那種藥，是不是真中毒了？”
在驗證了他的狠心和野心後，元無憂就不信他了，現在趁他不知自己中了麻毒，渾身無力，她不敢把自己交給他。
故而元無憂咬着牙，強撐着從容鎮定。
“誰說站不起來了？我只是……怕自己色令智昏，我中那種藥當然會有反應。”
少年抿脣，艱澀道，“那……那你要不要…就是……”
“你又嘰裡咕嚕的在說什麼？”
萬鬱無虞眼神澀然，“你…那個，要那個……解、解藥什麼的……”
“什麼解藥？這東西還有解藥？”
少年急道，“解藥當然就是！有現成的，你要…要不要？……行嗎？”
元無憂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你磕巴成這樣到底想說什麼，這麼羞於啓齒嗎？”
犀甲少年瞪着那雙深邃黑亮的鳳眸，直勾勾望着她，最後音色低沉、輕聲說：“現成的解藥……你就是不想用我嗎？”
“滾！你找罵嗎？”元無憂一聽就炸了，
“我跟你是什麼關係啊你就趁人之危？前幾天我還以爲你多純情，原來也是個禽獸！”
沒成想自己一次豁出去主動，就換來這樣劈頭蓋臉的責罵，萬鬱無虞瞬間滿眸怯懦，眼神受傷，
“我怎麼就那樣了？我沒想趁機……”
“那也滾！我不想看見你！”
萬鬱無虞心裡直拱怒火，再也忍不住，強撐着勇敢反駁，咬牙沉聲道，
“你不想看見我，還想看見哪個男人？”
意識到這話像吃醋一樣，他旋即又立即軟下語氣誘哄，
“我不會讓你難受的，也不會說出去……”
元無憂冷着臉，極力壓制內心的衝動，臉上卻鳳眸陰鷙，嫌惡，“除了你，誰都行。”
聞聽這話，萬鬱無虞整個人都要碎了，別提心裡多寒，多受傷了。
他素來寡言少語，甚少主動。被她這麼一指責，本能地退縮。
萬鬱無虞本想扭頭就走，不受她譏諷了。
可心裡對她不可自控的關切和在意，還是逼他咬着後槽牙，強撐着嚥下她給的難堪，繼續追問她。
“爲什麼？你前兩天不是還很想和我…嗎？”
仍坐在草堆裡上，雙手撐地的姑娘聞言，緩緩擡起凌厲的眉眼，語氣鎮定，從容。
“自從知道你和党項的所作所爲，尤其是木蘭城的仇，我就對你只有恨，我一定會替木蘭城討伐你們的，怎會和你行*？”
那些對他來說羞於啓齒，從未涉及的話語，居然從她口中稀鬆平常的說出了。
還把他貶損的，像趁人之危的流氓。
少年終於壓下了臉上藏不住的羞澀，恢復了平常的眼神陰鬱，“我這次幫你，之後我就離開，你照常復仇如何？”
“你就這麼下賤？我都說了不想和你做，你這副讓人毫無*望的稚童身材……”
她眼神嫌惡鄙夷，“嘖嘖……你發育好了嗎？就學大人想辦**之事？”
倘若說剛纔她是在質疑自己的爲人，現在就是在赤條條地…鄙視他的身體能力！
這話放在誰身上都是羞辱，挑釁。
饒是萬鬱無虞對這方面再閉塞不通，再遲鈍，也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萬鬱無虞氣得臉頰通紅，驟然掀開長睫鳳眸，目光凌厲陰鬱，又罕見的神情灼熱。
“我怎麼就！”他一說就沒底氣，索性去抓起她的一隻手，往自己胸口放……“你來看看我能不能行！”
元無憂卻在沒碰到他時，瞬間撤回了手，眼神倨傲又嫌惡。
“不看，我一瞧見你就犯惡心！”
這話太傷人了，她太懂得怎麼擊破他的心理防線了。
萬鬱無虞抿了抿脣，長睫覆眸，掩下蓄起淚光的殷紅眼瞼。
因他膚白，元無憂將他臉上、藏不住事兒的情緒變化盡收眼底，但不敢心疼他，唯恐他頭腦一熱就來當自己解藥了。
她只咬牙道，
“你不是童男嗎？就願意白給，還挨一頓罵嗎？你快滾，帶着你的狼滾！”
少年目光一愣，眼瞼泛紅的深藍鳳眸上蒙了一層溼潤。他眼裡露出錯愕的羞赧，“白…白給？是什麼意思？”
元無憂無語了。她險些忘了，他再怎麼當自己伴讀，讀過些書，也畢竟沒受過深層教育，平時談吐還挺文縐縐，但一說說俗話，他就像未渲染的白紙，聽不懂，不聯想。
所幸他直來直去，不會裝明白。
後頭忽然傳出一聲：“可汗！終於找到您了，您找到國主了嗎？”
循聲望去，是米擒氏帶着幾個党項羌兵走來。
發現女王爺坐在地上，有個党項人大喜，“是華胥國主！可汗要殺她還是要把她抓回去做王后？”
“放肆！”萬鬱無虞厲聲打斷，轉而斜睨一眼身後出聲那個部下，眼神兇悍。
把那個党項人嚇得一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