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元無憂和高延宗等在外面的屋檐底下,因不願面對那倆守衛的扯閒話,仨人一犬便找了旁邊店鋪的走廊站着。
高延宗餘光一瞥,就發現她的視線一直鎖着旁邊的風月場,即便明知她是關心裡頭的男子可能羊入狼口,高延宗也心裡發堵。
男子忽然臭着臉,陰陽怪氣的哼出聲:“你可真愛救風塵。”
身穿紅衫,左臂纏着裹帶的姑娘聞言斜了他一眼,疑惑道:“我見故人落魄舉手幫扶,也不行嗎?”
高延宗仗着身高優勢,她不正眼瞧自己,他也居高臨下地橫了她一眼,抿着脣珠哼唧,
“沒有,只是他剛纔臨走時瞪了我一眼,明顯對我有意見,說話也陰陽怪氣的。”
“他嘴算嚴實的了,沒戳穿你。”
她這句話說到點上了。
高延宗忽然想起剛纔,鐵鍬打趣她時,她那理直氣壯的話來,不禁嘖聲一笑:
“國主還是個正人君子呢?現在沒外人,我且問你,倘若高家兄弟在你面前光了,你真會無動於衷嗎?”
元無憂擡眼,根根分明的濃黑長睫底下、那雙琥珀似的黃褐色眸子犀利深邃,看似含情脈脈,實則涼薄鋒利。
“換了你對我,不會如此嗎?”
這姑娘嚴肅地沉聲問着,高延宗就算再想油腔滑調,也不敢在此時觸她逆鱗。
他隨即脣角上揚,眉眼誠懇道,
“當然了,就算你光了站我面前,我也只會問你,想不想到牀上暖和暖和,還是……反正,傷害你的事我也做不到。”
就在這時,有人噹啷來句:“你小子,是差勁去說的吧?”
聞言,倆人齊刷刷循聲扭頭,看過去。
出聲的人,自然是在一旁摸着獒犬腦袋的貝爾。
剛纔竟然忘了有外人在場,自己居然膽大包天的調戲起女國主來了……高延宗瞬間耳根紅了,心裡羞愧難當,趕忙衝她厲聲呵斥,
“休要胡言!我倆……什麼都沒有,怪我口無遮攔冒犯國主……”
元無憂也給貝爾那話葷的愣住了,“大妹子,你這話也太糙了吧?”
語出驚人的貝爾毫不避諱,仍笑嘻嘻地衝她打趣:“害臊什麼呀,他是你對象吧?之前還說是什麼恩公朋友,你倆是處了仨月吧?”
“啊?”對於被這北原姑娘一語道破,元無憂愣了下,才岔開話找補。
“對象…是情侶之意嗎?你們北方都這麼稱呼男女之情嗎?我倆只是私下愛慕罷了,有實無名。”
“那可不提倡啊,在我們北原,對象就是有名有實的現任相好,不分男女都叫對象,對方像自己的另一半那意思。”
貝爾唯恐面前的倆人聽不明白,便不厭其煩地給她解釋:
“對象倆人不一定是婚姻狀態,而是此時此刻你跟他是一對兒,比情侶還純粹高級呢,就是男人堆裡你最喜歡他,也跟他有夫妻之實了,容不得第三個人。”
聽罷這樣的解釋,高延宗鋒利的眉頭忽然一挑,桃花眼戲謔,“哦?那我恐怕不算——”
元無憂突然打斷男子的話,堅定道——“沒錯,他就是我對象。你咋瞧出來的呀?”
沒成想她就這樣坦然認下了,高延宗不禁錯愕地,看向身旁的姑娘。
貝爾瞧着倆人一個拼命圓謊,一個大大方方承認,更加嬉皮笑臉地看熱鬧了。
“我又不瞎!你習慣性對他舉止親暱,即便你倆刻意保持距離,卻還自然的拉手腕,他看你的眼神都快拉絲了,哪像清白的朋友?”
元無憂:“……”
高延宗點頭應着,眉眼噙着笑。“貝爾姑娘真是慧眼如炬。既然如此,我也不裝了。”
“還行,你倆倒大大方方的,沒拿我當外人藏心眼兒。”
貝爾滿意的點了點頭,又衝元無憂嘖嘖:
“最主要的是,你的王戒戴在他拇指上呢,不是說華胥王戒除了可汗與接班銀,只能戴在其配偶手裡嗎?你這就把王戒輕易送給未來的皇后了?那你還怎麼發號施令啊?”
“皇后?這個是你們華胥發號施令的虎符啊?”
高延宗愣住,擡手把自己的扳指送到眼前端詳,又看了看身旁姑娘,忙摘下來遞給她。
“你怎麼沒說,這東西這麼重要?我還當飾品戴出來現眼呢,若知道有這種意義,我當初打死也不敢要啊,快還給你……”
即便男子把墨綠玉韘塞到她掌心,元無憂還是推手拒開,衝他眨眼一笑,
“給了你的,就不會要回來。再說了,若是這幫人只聽命於王戒,我沒有王戒就不聽命於我,則王戒與這幫人都斷不可留。若是誰拿着王戒發號施令,這幫人都聽,那我便毫無威信可言,王戒與那羣反臣更不可留!”
“可是——”
“沒可是!我給你的,就踏踏實實收着!”
見眼前的姑娘鋒眉緊皺,目光銳利嚴肅,高延宗也不敢再胡攪蠻纏。
“…好。”
高延宗這才猶猶豫豫的把玉韘攥回掌心,而後側着臉,眼神仍深情地望着她。
他抿了抿肉嘟嘟的脣珠,啓脣欲言又止。
在一旁的貝爾雙臂環抱,見此情形暗自搖頭嘆息,原本她聽說華胥接班銀被北齊使的美男計,被男狐狸迷惑了,她還不信。
此時一見,恐怕狐狸精還不止一隻。
思及至此,貝爾主打一個不懂就問:
“對了,剛纔那小子說的男狐狸的事蹟,我也聽說過,好像是從大哥手裡搶的嫂子,聽說他哥還是我們華胥接班銀的未婚夫呢,你見過那狐狸哥倆沒有啊?”
高延宗很自然地搖頭,語氣真誠、
“沒有啊,我在齊國就是個普通小兵,只跟你家接班銀馬首是鞍的。”
貝爾表情遺憾。
“可惜了,我倒想看看那狐狸精有多勾人呢,你這個對象都夠俊了,其他的肯定也差不了。”
被誇俊的男子眉眼高擡,掩不住的得意。
元無憂也嘖聲一笑,“是啊,我喜歡的男人,在我面前就算穿的嚴嚴實實,我也恨不得把他衣服脫光。”
她邊說,還邊看向身旁的高延宗。
“就算他不讓我佔便宜,我也會硬佔。”
“……”四目相投,高延宗目光灼灼,臉頰泛紅,低聲哼道,“色中餓鬼。”
“誰讓你勾人了。”
貝爾攤手,“真受不了你倆秀恩愛的。好像誰沒個對象似的。”
元無憂驚訝道,“你也有對象啊?”
貝爾眉眼一挑,“嘖,這你意外啥?在北原,十四五都能成親了,我今年都十九了,要沒有過幾個對象,還不白活了?”
“這倒是……看來你這對象沒少處啊,那你現在那對象…是熱戀呢,還是成親了?”
一聽倆人提起自己那位現任對象,貝爾連連擺手,
“嗐,我那未婚夫也就一般人吧,說來慚愧,我倒想風流,可打小就被定了娃娃親的兄弟給迷住了,就喜歡他,瞧不上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