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被擒入獄
憂歲城雖被齊國奪回,城頭換下了曲調名,插上“蘭陵”旗,城郊百里外卻有周軍安營紮寨,依舊對此虎視眈眈。
自東漢末羣雄割據、三百年間不斷城池易主,貞下起元,城外百姓倒沒受什麼影響。
元無憂因衣衫染血,更顯髒污狼藉,跟小石頭混跡在流民堆裡,除了抱個孩子有些怪異,打外形來看,便與逃荒的災民並無不同。
慣於單槍匹馬的華胥姑娘,原只會斟酌損益,必要時捨棄累贅,自昨夜這傻子以螻蟻之軀、拼老命忠心護主之後,元無憂倒不忍棄他了。
她一邊挖草藥果腹,或跟行人換吃的,一邊打聽蒼白朮的蹤跡。她以爲師父會回來尋她,便在撿到小石頭的兩城交界、原地等了一天。
畢竟赤霄劍還在蒼白朮手中,只期盼他能還回來。元無憂可忘不了黑水城外的悲慘遭遇,劍在西北都不知被多少人覬覦,更別提中原了。
直到孩子餓得嗷嗷嚎,她纔想起一夜沒給小崽子餵食了,纔不得不往縣城走去。
元無憂自幼沒缺過錢財,但也秉承渾身藏錢財的好習慣,此時翻到半塊“風姓璧”玉虎符的繩子上,還串了兩顆金球,更感謝自己的習慣。
四月下旬,豫鄂便已有了幾分仲夏的暑氣。
晌午正熱,太陽擱頭頂可着元無憂曬,就算金身菩薩來都得曬化,更別提行路之人了。
元無憂剛跟小石頭坐下歇息,靠着馬身投下的陰影遮陽,尚未鬆口氣,不遠處突然烏泱泱、跑過來一羣人,似乎在躲避什麼人追捕。
她連忙藏好捂住手繩,生怕被人見財起意。
眼睜睜瞧着圍過來一幫土匪似的流寇,雁過拔毛賊不走空,連頭髮都要薅幾根走。捂緊錢財的姑娘卻沒成想、居然有人來搶她的藥包袱!
當背上空空如也,就留個被砍斷剩下的布條,元無憂傻眼了,這幫匪徒挺識貨啊?
蒼白朮的神農袋早被他帶走,而元無憂這包袱可是風擺穗的私活遺物。這幫亂民到底受何人指使的,竟還知道搶藥?
元無憂爲守住藥包袱,不惜追上去與人搏鬥,慘遭圍毆。包袱到底也沒奪回,等她打完架一回頭,發現襁褓中的崽子和小石頭都不見了!
不是,這咋還有人使兵法呢?聲東擊西是吧?
關鍵是值錢東西全在她身上,包括那匹馬駒也還在,這幫柺子圖啥啊???
她跟周圍人打聽一圈,才知可能是被南司州的斛律都督所抓,仍是爲妖女孕男一類傳聞,在到處抓可疑的異人,而都督府也在木蘭城。
抓人的衙役腳程並未太快,她騎馬趕上拿好幾個木籠囚車,裝得各路奇形怪狀的‘可疑人’,當元無憂找到小石頭所在的那輛囚車,便已引來了差人。
十幾個持刀的捕役霍然圍攏過來,舉刀問她是何人,望着木籠裡少年那雙希翼的眼,元無憂索性直接拔出干將劍、將上鎖的籠門劈開。
同籠子的囚徒還以爲這姑娘是砍人的,嘶啞驚叫着往後縮去,前方只留一個髒兮兮的少年。
他那雙腫縫裡的灰色眸子,眼神堅定又透亮,無比信任又虔誠的望着、面前揮劍的姑娘,毫不畏懼她這一劍的威力,是否會誤傷自己。
世間唯獨是她,她就算是拔劍指向他,他也會懷疑自己身後有敵人。
她這般一鬧,自然也被抓進了木籠囚車。
***
木蘭城縣衙大牢。
頭頂的龍子狴犴突目猙獰,撲面來一股威壓。
她腳尖一踏進獄門,那股潮溼的寒氣、瞬時侵蝕了元無憂的全身,直衝天靈蓋兒。
森冷的牢獄裡過道窄長幽黑,腳底下踩着的磚土凹凸不平,還有些泥濘糊底,鼻息間充斥的腐臭味兒、讓她不敢想象是踩到了什麼……就這條路,正常人走下去都得磕磕絆絆。
原來木蘭城的輝煌死角,竟是監牢。
幾個捕役對這幫倒黴蛋推推搡搡,但獨獨沒碰背劍的姑娘,灰衫少年也跟瘋子一樣,見誰都以爲要搶孩子,這姐弟倆硬是沒人近得了身,故而佩劍並未被搜走。
元無憂本還詫異,這幫衙役爲何對鬧事的這麼寬容?不會有什麼貓膩兒吧?
別的七八個人被塞進一間逼仄狹窄的牢房裡,正在哀嚎喊冤,而姐弟倆面前的牢房卻安安靜靜,就一個壯漢在小木桌上,貼着酒肉狂炫。
元無憂被摁頭推進這間監牢裡時,沖鼻的酒氣和騷臭,薰得她登時頭昏腦脹,身後傳來“咣噹”一聲重重的關門,還譁楞楞的上了鎖。
能在縣衙大獄住單間,又吃肉喝酒的人,不是貴族子弟來躲事、等人撈,就是獄頭。
牢頭的確是故意的。把倆人跟獄頭關一起後,還敲了敲柵欄門,引起那魁梧壯漢的注意,一吏一囚雖未言語,但渾身都發射着暗號。
彼時那個獄頭正在剔牙,元姑娘頂着溼腐的酒氣,腳踩軟爛腥餿的稻草,自覺的往旮旯裡走去,被她牽着手腕的細挑少年,忽然從沙啞的喉嚨滾出一聲驚叫!
元無憂隨之忘去,原來角落裡還縮着一個、滿身是血的白虜囚犯,身披褐色麻衣,露兩條慘白的腿,其上清淤紫痕交錯,血跡暗紅。
看不到這個白虜的臉,也聽不見呼吸哼唧,不知是死是活,還喘不喘氣。
見此情形,姑娘警覺地摁住了腰間佩劍。
與此同時,那位獄頭忽然滾雷般咯咯笑了聲,忽然起身奔倆人來。
元無憂猛然回頭,把干將劍調轉至身前,剛勁有力的指頭握緊劍鞘,身旁抱娃的小石頭,也突然擋在她面前。
“呦,又來個小白虜奴?會生崽子的男人?”
看來這獄頭還挺稀罕白虜奴,但不知有男人會生崽子這回事,是怎麼傳遍齊國的。
這獄頭在元姑娘驚駭戒備的目光中,拿粗壯有如少年大腿粗的蠟黃胳膊,一把抓住小啞巴的肩膀,撕開了他骯髒的粗布黑衫!待瞧見他滿身癩疙瘩,居然露出更爲亢奮、癡迷的神情。
還滿嘴淫詞浪語,口呼“小白虜真饞人啊。”
元無憂:??你是不是對饞人有啥誤解?
小石頭心智尚幼,懷裡死死抱着孩子,一大一小齊齊淒厲的慘叫,只知道蹬腿反抗。
倒把元無憂噁心的毛骨悚然,她掄起拳頭上前阻攔,卻發現這獄頭渾身的肉分外實誠、厚比城牆,打在他身上真跟撓癢癢一樣。可悲她武力尚未恢復,擂這幾拳後只覺得手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