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110膝蓋中了一箭
鄭府門外,百姓們圍得水泄不通,瞧着碧衣神女可憐,呼喚鄭太姥出來一見。
人挨人已經擠到了摩拳接踵,卻還能從人羣中穿插而過,走出個墨綠色大氅的道爺,他木簪盤發,緩緩走近她,正是師徒決裂的光景。
即便蒼白朮不會治時疫,單憑他這些年在中原懸壺濟世,專治疑難雜症積攢的民心念力,雖不算蒼神醫,也仍是令百姓信服的白藥師。
也有人勸說,那玄女有些醫術本事在身上,你們師徒三人何不珠聯璧合?
厙有餘仍宣稱道:“白藥師之徒分明是我,師妹只是學了師父的皮毛,而我得了師父的真傳。”
百姓悟了:這是同門鬥法呢?
作爲師尊的白藥師見此情形,只是負手而立,雙眸緊閉。
“收手吧,我的治疫之方是她教的。”
正在此時,鄭府的硃砂大門被四人合力打開,從中走出的鄭太姥錦衣大袖,神態尊貴雍容。
厙有餘連忙跟鄭太姥舉薦自己,說比養女表姑更博學,卻被鄭太姥拒絕:“我們世家大族認血緣,不認投機取巧,不勞而獲搶人功勞的。”
走在鄭太姥後頭的元無憂,剛好聽到這句,也心虛着呢,便沒敢邁步出門。
她在門裡眼瞧着,鄭太姥殺伐狠絕,直接讓人攆走了碧衣神女,把辱罵孫女之徒亂棍打跑。
元無憂這才裝模作樣的出門去,佯驚問:
“姥姥怎能爲她一人,關閉藥山呢?那孫女從前做的努力,不是白費了嗎?”
於是她便施然跪於門外,墾求姥姥開山放藥,說玄女願與神女共同抗疫。
她如此低伏做小,居然還有人抱來半筐泥巴、爛菜葉子的,連啐唾沫帶往她身上扔,而鄭玄女就這麼忍受着災民往她身上扔菜。
紅袍男子繫好蹀躞帶,將佩劍往金鉤上掛好出來時,正瞧見表姑跪在鄭府門前,爲災民求藥卻被災民欺凌,而鄭太姥想上前去呵退災民,反被喊話“小心誤傷了您”。
日日相見的小表姑,眼下穿了身毫無花紋的水蘭色大袖襦裙,扎着稚氣的雙垂環髻。
尤其是那張幼態未褪的臉,跟平日的英氣逼人判若兩人,在受人欺凌時,臉上流露出的委屈和倔強,像極了暴風驟雨下的蓮花,嬌嫩的花瓣飽受折磨,卻韌性傲氣的、不肯彎下腰肢。
見此情形,甭管她是不是做戲,恁誰也得保護欲上頭,衝冠一怒爲紅顏想來個英雄救美啊。
高延宗旋即拔劍出鞘、跳下樓梯,那具高大瘦修的身軀,就站在小表姑身畔,將殺氣外放。
“爾等刁民可真是好賴不分,鄭姑姑跪在自家府門前,爲爾等刁民求藥,爾等竟然還被妖女蠱惑的惡意中傷她?誰還敢欺凌她的,儘管往我高延宗身上砸!”
無論是活閻王明目張膽的偏袒,還是他劍鋒上朔朔逼人的寒光,都足夠令人望而退卻。
鄭太姥更是親自下臺階,拂去她身上骯髒,哭孫女過於仁德,太姥與安德王一合計,便顫顫巍巍的奪過安德王的劍,自己彈了彈劍刃,要親手宰殺災民,被看傻眼的元無憂趕緊攔下。
門閥世家出來的,果真人均文武全才啊。連花甲之年的太姥姥,都有着見人就砍、一劍封喉的梟雄之心!?
鄭太姥見她的仁善之舉,嘆道:
“也罷,便如老身孫兒之願,重開藥山,但藥是給鄭玄女的,不是給搶奪功勞者的。”
經此一番有樣學樣的苦肉計,百姓終於發現,名聲堪比女閻王的木蘭城鄭太姥,只對這橫空出世的孫女仁慈寵愛。而玄女並非傳聞那般,甚至極力和神女爲善交好,倒顯神女不懂事。
原本把門口圍得水泄不通的看客,已散去了大半。
——正在此時,人羣裡突然擠出半個身子,那位身着藏青色袍氅的李氏大師兄,擡臂膀舉起一隻弓來,忽然彎弓撒手射出一箭,直衝着地上跪着的鄭玄女!
破空一支羽箭‘咻’地一下竄過來!
元無憂望着那支直戳自己瞳仁的銀光箭頭,他擺明了要殺自己啊!最低也得瞎了眼!
剛纔還悽悽慘慘滿臉受屈的姑娘,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衆目睽睽之下——猛地偏頭撤身、自原地挪開向後一仰,卻不料與此同時!高延宗也眼疾手快,平地跳起來飛踢一腳,整個人撲在她身前,卻被箭頭擦傷,射傷了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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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露身手的鄭姑姑目光錯愕,…她躲多餘了?
隨着一聲悶哼,男子以一種扭曲的姿勢,歪着肩膀栽進了小表姑懷裡。
鄭姑姑遇刺,安德王擋箭負傷。
場中頓時亂了,鄭太姥的護衛、安德王的近衛頓時集結,推走災民,將場地圍得固若金湯。
元無憂連忙低頭去看,懷抱裡的紅衣男子臉色慘白,雙目緊閉,把上下牙咬的咯吱吱響。
高延宗此刻所承受的痛苦顯而易見。
周遭安德王的部將已經湊過來,七嘴八舌的問姑姑五哥怎麼樣了!
鄭姑姑也沒猶豫,循着被劃破之處,一把撕開他膝蓋上血淋淋的軟綢布料,便露出一截雪白的膝蓋,那薄薄一層的皮肉傷口外翻,鮮紅一片流血不止,幾乎見骨。
高延宗疼的臉色煞白,卻還悽然一笑,費力的睜開纖密的長睫,桃花眼艱難的鎖定她,
“表姑請自重,當衆撕我褲子…這要是兄長,會恨不得殺了你,至少也要你負責。”
她掏出了一包藥粉,呲牙猙獰道,
“少廢話!這滇南金瘡藥有些疼,你忍着點。”
“呵,我還會怕啊!啊嘶——”
——過後。
李貌的狗急跳牆,成了最後的催化劑。
他膽敢傷害皇室宗親,還是活閻王安德王!自然是被官家和軍營聯合通緝,但還沒下大獄,便被白藥師劫走,聲稱帶他回山中繼續修道。
此番厙有餘離經叛道的攪和,並未改變什麼。
已是抗疫的最後階段。
一切都日漸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因高長恭獨自去安昌郡見度支尚書了,給安德王刮骨療毒的任務,便落在了小表姑身上。
元無憂倒樂得接這個差事,也是爲報答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