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起望旭日東昇賞朝暉漫天,臥倚觀落日徐徐睇晚霞映空。雖然是已經看慣了幾千幾萬年的風景,但這便是我一直喜歡的生活,安寧靜謐,當然這僅限於沒有遇到青妍和離歌之前,青妍還只是聒噪而已,只要不去理會,她自說自話也能興高采烈開心的不知所以,而離歌則是我悲慘命運的源頭。
“生兒,你一個人出去危險,我來保護你。”保護的結果就是離歌那花容月貌被山下的財主鄭大官人看上欲搶回去做第十二房男寵,我倆繞小鎮跑了十六圈纔算甩掉了那羣想要逼良爲娼的狗腿子,當然不包括打碎了集市上王大娘的兩籃子雞蛋撞翻了李大爺的三筐白菜放跑了河邊蔣大壯新撈上來的大鯉魚,以及、以及石笙小妖我不小心被離歌揩了點小油,甚至這廝還恬不知恥地拉着我的手故作深情地說:“生兒,我一定會爲你誓死保住自己的清白。”
“生兒,今日我來下廚給你補充營養。”下廚的結果就是毀了食材燒了廚房所有人餓肚子連帶着隔壁烏鴉一家也被薰得打包離家出走。離歌烏黑的小臉勉強辨得出真容,灰不溜秋的小手指着同樣烏漆麻黑的盤子給我普及菜名:“糖醋魚、粉蒸排骨、辣子雞丁、水晶南瓜、麻婆豆腐......”我很佩服他能給這麼多長得一模一樣的黑盤子一一起了些如此別緻的名字。
“生兒,我爲你準備的生辰禮物,是不是很驚喜呢?”驚喜的結果就是我被據說是裝着純天然美容養顏的天山蜂蜜的盒子裡的蜜蜂蜇了滿臉的大包,青妍則直接乾脆利落地跳到了河裡,真是又驚又喜。離歌居然還一臉無辜地捧着我那包子臉賣萌道:“山下的人都說非原裝的東西就都是盜版和山寨的,所以我就把裝蜂蜜的蜂窩一起摘回來了,生兒,你今天的面具真特別,是不是爲我特意準備的,我真歡喜。”
其後我又陸續收到過離歌送的作爲新年禮物的一躺就壞的吊牀、作爲七夕禮物的一張勉強看得出兩個人在打架的紙、作爲中秋禮物的缺了一隻腳的藤椅等等等等。老天快派個人把這個妖孽收回去吧。
“生兒......”
是以我這輩子最討厭“生兒”二字,沒有之一,只要出自離歌之口定然會是禍事連連。
“生兒——”聽到此聲我渾身一陣哆嗦,回頭便看見那具搖曳多姿的身影在落花飛舞中一路飄來。不可否認,他不犯二的時候確實是具養眼的花瓶,及腰的長髮被隨意的束起,留下些許青絲在耳邊隨風飄動。墨黑的雙瞳,宛如星空般璀璨,也有山泉一樣的清澄,眼眸中透着神秘的氣息。
“啵。”眼前景象陡然放大,不自覺中他竟已靠的如此之近,趁我呆愣之際他竟然又藉機揩油。天啊!果然跟二貨呆在一起我也開始跟着犯二了,竟然會被他那張妖孽臉迷惑。
想要找他算賬,可他卻拂一拂衣袖,不帶走一片落花,轉身搬來一張古琴,滿臉認真地說:“生兒,我彈琴來賠禮道歉,好嗎?”看着那一雙無辜中帶着真誠還透着點淚花的大眼睛,我倍感無力。既然人家都低頭認錯,我也不能太小家子氣。只是這琴聲真的能聽嗎?
竹影琴音,如春風般拂過。細水小橋旁,離歌坐在盛開的櫻花樹下,纖長的玉指輕挑琴絃,那如訴的琴聲都緩緩流淌起來,輕吻着柳枝,微微吹皺一池春水,所有最好的時光,最燦爛的風華,而或最初的模樣,在每一個指尖刻下。相遇的尷尬、相處的甜蜜、相守的努力都是你我最珍貴的回憶。
離歌的各色絕技裡唯一說得過去的就屬這嫋嫋琴音了,於是乎每次在竹林裡曬太陽翻話本子的時候我也樂得叫他在旁邊做免費的伴奏。甚至心血來潮時自己也彈了首伏魔曲給他聽。伏魔曲一出普通的妖魔都會遠避,若是配上了上古神器伏羲琴只怕無人能夠抵擋。他自是不信這套說辭,但卻又滿臉認真地點頭道:“既然是你彈得我一定會永遠記得。”這些日子我時常在屋外睡去在屋內醒來,只要不會落在地上就好,也無意去追究是誰做的善事。
“姐姐,你該醒醒了。”
“姐姐,你明知道他是你的劫。”
“姐姐,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姐姐,你會萬劫不復的。”
青妍說這些話時我剛剛從竹林回來,伴着那一曲清音那一樹櫻花我不自覺地舞動了長袖,邁開了舞步,落花迷濛中我看到離歌爲之驚豔的眼,只是他不知道這一支舞專爲他而跳,名爲《紅顏劫》。
我知道自己已經沉浸其中不能自拔,卻不能生生連累了他,所以我從未說破自己的心思,爲的就是有朝一日自己應劫時他不必心傷。其實我早該想到這樣一位風華無雙的人怎會是個普通的書生,只是自己不願去想、不敢去想、一直在自欺欺人,以爲不說破他便永遠是那個溫潤清澈卻又有點犯二的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