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空身爲戒律堂首座,其實手上的事並不多,很多事情都是弟子去處理,他很少管事。
每天不是在念經,就是在念經的路上。
修行到了他這種境界,很多東西都已經放下了,所求的不過是超脫。
但正因爲如此,戒空心裡還有這一念頭放不下,也成了困擾他的一個心障。
如果哪天放下了,或許真能獲得成就。
此時他正在小禪院做早課,忽然有弟子跑了過來。
“戒空首座,戒空首座,方丈召集你去天王殿,說是有要事相商。”
戒空睜開眼睛,直接起身開門:“走吧。”
一路上還有不少在寺裡有地位的僧人,也急匆匆的往那邊,戒空有些不好的預感,加快腳步跟上。
到了天王殿,方丈神情肅穆的坐在蒲團上,周圍站着另外幾堂的首座。
他還看見一些已經不問世事的老和尚,也被叫了出來。
那弟子送到天王殿外,便沒有在進去,而是和其他人一樣,守在外面。
戒空的到來,讓方丈睜開眼,他環視一週,見人到的差不多了,便道:“今天召集諸位過來,是因爲在俗家弟子中,有人做了一件事。”
僧衆面面相覷,達摩堂首座問道:“是哪位弟子?”
戒空心裡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了,難不成是真性在外面做了什麼?
方丈頷首回答道:“此人正是戒空師弟親自帶上山的弟子,真性。他在四方縣大開殺戒,滅了一個幫派。同時惹怒了京都那些大人物,其中更有如今司禮監的掌印大太監。”
此話一出,在場衆人紛紛變色,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向神情平靜的戒空。
“敢問方丈,真性爲何殺人?”他雙手合十,唸了一聲佛號後問道。
方丈輕聲嘆道:“那鹽幫作惡多端,暴虐無比,做的是強搶,買賣女子的勾當,弄得許多人家破人亡。”
說完他頓了頓,皺眉繼續道:“這裡面的起因,是太上宗的行走弟子的弟弟,在鹽幫買了一個民婦,真性遇到民婦唯一的女兒,所以才決定插手這件事。”
“罪魁禍首死了嗎?”戒空問道。
“死了,所以他同時得罪了朝廷和太上宗,這次叫你們過來,就是想問一下,咱們寺裡該以一種什麼態度面對這件事。”
方丈輕聲道:“是保護,還是撇清關係,你們怎麼看?”
衆人將目光投向戒空,沒有人出來表態,寺裡勾心鬥角或許有,但也只是一些心境未穩的小輩人,到了他們這個地步,所求一是超脫,二是武學境界。
打擊戒空威望,窺視戒律堂首座的位置,會很開心嗎?
如果真要爭名奪利,他們也不會出家做和尚了。
幾十年清苦生活,堅持不下去的早就還俗,此時在場的哪怕沒有明心見性,也都是心思通透純淨之人。
戒空嘆息一聲,心裡做了決定,明白事情經過之後,他有些後悔將王羽派出去了。
“真性修行不過半年,就有如此成就,所做之事,也是行俠仗義的好事,哪怕手段有所偏激,但年輕人氣盛,以後會改的。”
他輕聲說道:“如果真性爲非作歹,仗着自己武力胡作非爲,自然不能饒恕,但他以心頭怒火爲基,化身明王,此乃好事。等他回來,我會好好管教的。”
方丈點了點頭,“既然戒空首座你這麼看,那便護他一次,希望我金剛寺以後能多一個明王護法,而不是惡僧,魔僧。”
戒空長出一口氣,看來真性回來後,要好好管束一下了,哪怕將來要還俗,也不能讓他踏上魔道。
一番商議過後,寺中高層將消息放了出去。
所有弟子都得知了王羽所做的事,當聽到他爲了救人,擊殺了鹽幫上下幾十個頭目時,不少僧人弟子大聲叫好。
真性這兩個原本就耀眼的名字,變得更加金光閃閃。
而那些以前就嫉妒他的,則更加嫉妒了。
……
濮陽城東。
蘇覃的住宅並不大,但是很清雅,院子裡假山流水,竹林亭臺,讓人一進去,便能感到心神寧靜。
這老頭給勺子介紹的先生,是一箇中年男人,下頜留着一縷長鬚,面容端正肅穆,讓人望而生敬。
此時院子裡的亭臺中,王羽等三人相對而坐,勺子乖乖站在一邊。
“義洲,這就是我和你說的那孩子,幫個忙教一下吧。”蘇覃話語不是很客氣,哪怕讓人辦事,也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姓趙的男人全名趙義洲,乃是濮陽這一塊有名的鴻儒,門下弟子很多,不少都在朝中做官。
他聽了蘇覃的話後,不僅沒有絲毫介意的樣子,反而露出笑容,“蘇老難得有事相求,在下又怎麼會拒絕。”
說完趙義洲將目光轉向勺子,“可有姓名?”
“回先生,我只有姓,因爲是被老村長在雪地裡撿來的,所以跟他老人家姓周。”
他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大家都叫我勺子。”
趙義洲目光柔和下來,“既然如此,我便給你起一個名字吧,你是雪地遺孤,被人所救,便叫周知恩吧。”
“謝謝先生賜名!”
周知恩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響頭。
趙義洲笑着將他扶了起來,見蘇覃好像有話要和王羽說,便道:“我帶他去說會話,你們聊。”
待他們走遠後,蘇覃纔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那捕快的話你怎麼看?十萬兩花紅啊,不知道多少人要眼饞。”
“沒關係,來多少殺多少。”
王羽不鹹不淡的回道:“我被武夫,怎麼能畏首畏尾,早在動手時,就已經做好心裡準備了。”
蘇覃語塞,用手指點了他一下,“你怕是個假和尚,殺性太重,戒空老和尚有的愁咯。”
“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不會連累戒空首座的。”
王羽可是要成爲天下第一的,那麼就從這一點開始吧,打敗一切敢來挑釁的人,然後參加三年後的武道會。
“呵呵,這可不是你說就能決定的。”
蘇覃冷笑起來:“以戒空老和尚的脾氣,他肯定會護着你,到時候太上宗和朝廷同時發難,你們金剛寺恐怕得出一番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