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驢上的男人滿臉無奈，“小灰啊小灰，你走快點行不行？大不了我回去給你多吃兩斤豆子啊。”
毛驢叫了兩聲，依舊不緊不慢的邁着步子，偶爾看到路旁有什麼東西，還會湊過去聞一聞，吃兩把草之類的。
男人無奈，只得任由它馱着自己慢悠悠往前。
獨孤方很遠便見到了他，神情立刻肅然起來，身旁幾個長老也知道這個男人的身份，齊齊往後退了一步，將身子躬下。
而遠處那些獨孤家弟子，和江湖漢子，並不認識毛驢上的男人。
但他們認出了那把刀。
等人高，刀柄很長，哪怕身材魁梧的高大男人，雙手去握住，也要多出一截。
這把刀名叫七夜，他的主人也叫七夜。
天刀宋七夜，踏入江湖二十載，唯一一次敗跡，是和上官無敵的對戰中，以半招之差惜敗在這天下第一劍手中。
江湖承認宋七夜的地位，所有用刀的好手都把他當做必生目標。
黑風激動的站起身來，想要走到獨孤家長老那邊去。
旁邊獨孤遠將其一把拉住，“你找死嗎!？”
黑風猛地清醒過來，有些後怕的鬆了口氣，想起宋七夜的怪癖。
他對待衆多生靈都十分友好，唯獨對人卻沒有半點耐心，你不去招惹還好，但凡招惹了的，哪怕是一句話不對，都會立刻身死當場，從無例外。
再看獨孤方等人，越是此時，反而越是不急，直到宋七夜走近了，他才恭敬道：“宋兄，這次要麻煩你了。”
“我以前欠你家人情，這次正好還上。”宋七夜小心翼翼的控制毛驢，冷哼道：“你小子鬼精鬼精的，這次過後，我和你們獨孤家再無瓜葛。”
獨孤方點點頭，側身道：“請!”
宋七夜跳下毛驢，一名長老想要過去幫忙牽住，結果直接就是一道刀芒劈了過來，差點把他從中間破開。
“我不喜歡別人碰我朋友，再有下次，死!”
宋七夜神情冰冷，那位長老剛纔雖然儘量躲避，但還是被斬下一條手臂，此時正半躺在地上。
獨孤方隨手一揮，氣機破體而出，將他擊殺，隨即轉身對宋七夜道：“是我管教無方，宋兄見諒。”
“你小子都這麼大年紀了，殺性還這麼大啊!”
宋七夜臉上恢復笑容，用手指點了點他，“要修身養性知道嗎。”
獨孤方露出一絲微笑，“向宋兄學習。”
兩人一前一後，往營地走去。
剩下的幾個長老面面相覷，看這地上這幾十年老友的屍體，不禁悲從中來。
他們知道宋七夜是這次事情的關鍵，同樣知道獨孤家想要更上一層樓，必要的犧牲是肯定無法避免的。
但因爲想牽一頭畜生，就丟了性命，多少有些悲憤。
將種種情緒按捺下去，其中一人想去擡地上屍體，卻被旁人一把拉住。
“你也想跟着死？”
他用下巴點了點，下一刻，衆人便看到屍體眼耳口鼻中冒出金光，跟之前宋七夜發出的刀芒一摸一樣。
砰的一聲，屍體直接炸裂，衆人措不及防，不過好在武功不弱，都躲開了。
“好狠辣的手段，不愧是魔刀宋七夜。”
“唉，少說幾句吧，沒看到家主都在賠笑嗎。”
“只希望這次我們能馬到成功，不然死了也白死。”
能坐獨孤家長老這個位置，除去對家族有重大貢獻之外，還有一個硬性要求，就是必須達到二品。
然而在宋七夜以及獨孤方面前，他們這點境界，稚嫩的可笑。
……
八月末，九月初，秋老虎曬的人昏昏欲睡。
王蔥花自從那次王羽替她出頭之後，便放下了一些戒備，對他格外親熱。
依舊是每天灑掃房間，整理東西，在王羽這裡，卻格外認真。
陳大錘和姬宇裳也住在這裡，石頭偶爾會帶一些酒過來，想和他們喝幾杯，但王羽不太喜歡這個人，所以沒怎麼搭理。
倒是江雲不怎麼介意，兩人經常喝的昏天暗地，幾天過後，他便偷偷過來找王羽，說是有事情商量。
“那個石頭，我看着不像個好人吶。”
江雲倒了兩杯酒，自己一口喝乾，剩下一杯推到王羽面前。
“哦？那你還和他打的那麼火熱？”
王羽抿了一口，沒有下酒菜，喝的有些不痛快。
江雲嘿嘿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酒桌上見人品，我都喝的說胡話了，他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
“那這也只是證明別人酒量比你好而已，又怎麼看出他不是好人？”王羽好奇道。
江雲搖着手指道：“這你就不知道了，他其實醉的比我還厲害，我能從眼睛裡看出來。”
頓了頓，他繼續道：“你想想，什麼樣的人在這種情況下，還會下意識的剋制自己？其心中城府之深，不可想象。”
“嗯，有理!”王羽豎起大拇指，衝他點了點頭，臉上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江雲奇怪道：“你就不怕他算計你？”
“以前或許會吧，現在想通了。”王羽答非所問的說道：“真正決定一切的，不是你道理有多少，而是你拳頭有多硬。我不會仗着自己所擁有的力量胡作非爲，因爲那樣很沒意思。”
他端起酒杯站了起來，“天下武者何其之多？用劍的，用刀的，用拳頭的，用腿的，數不勝數。而身懷利器，殺心自起，江湖這麼大，我又能管幾個？”
“那該怎麼辦？順應規則，冷漠看待一切嗎？”江雲又喝了一杯，輕聲問道。
王羽搖了搖頭，“不，我這一拳一劍，不出則已，一出必然要讓天下武者，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蒼天在上。”
“我要做他們頭頂的老天爺，讓那些做惡的，知道善惡有報，讓好人受到殘害時，能有一個尋求公道的地方。”
“廟堂也罷，江湖也罷，我劍氣所到之處，便是公理!”
江雲放在嘴邊的手頓住，被王羽這番話給驚了，但隨即好奇道：“你自己也說了啊，你管不過來。而且，你又如何判斷誰善誰惡？”
王羽輕輕一笑，“所以我會設置考驗，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想要讓我出手，可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