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灰道人放出了三百頭火狼兵,錦娘子就知道這會兒即便想要勸阻,也已然來不及。
她出手沒有這二妖迅速不說,更沒有能去接那火狼兵“南明離火”的寶物,只能在一旁暗自焦急,想等這一回合交手下來,便立刻上前勸阻。
可哪想,這灰道人得寸進尺,火狼兵煉毀了一百二十枚玄尾針不說,轉過頭來就要接連出手,火狼兵一催就去取黑仙姑性命!
哪成想,另一邊的黑仙姑竟也發了狠,反手就把“幽冥紫火”也祭了出來!
錦娘子與黑仙姑相交莫逆,自然聽她說過這門“幽冥紫火”,知道這紫火的厲害,如今一見黑仙姑果然把這護身保命的寶貝都給拿了出來,就只道今日之事恐怕已難善了。
且她先前連對火狼兵的“南明離火”都束手無策,又哪裡有辦法再去調停這多了一道的“幽冥紫火”?
雖不願意,卻也只能先眼睜睜地看着這黑仙姑與灰道人二妖兩敗俱傷。
後來總算是等這一盤下來,兩妖身上都添了傷勢,心頭怒火也都被吐了兩口金血給一泄,纔在錦娘子苦心規勸之下,雙方收了法寶罷手!
見這二妖收了法寶,錦娘子連忙站到了當中,對二妖說道:“二位難道忘了,我們此來到底爲何?季飛雷大陣未破,‘六陽神火鑑’也還未取回,怎地就好先窩裡鬥起來……”
二妖都是本命法寶受創,雖然修爲上的折損大一些,但其實本身並無什麼重傷。
黑仙姑傷勢較輕,去了的修爲約莫是三十年上下,損去的修爲一時之間雖補不回來,但此刻經過一番吐故納新,好歹傷勢已然沒有大礙,但也只是怒“哼”一聲轉過臉去,不看那灰道人。
灰道人傷勢重些,可收回了火狼兵後,又運法訣在體內一轉真氣,一時三刻也都沒有了頹勢。
但他卻是“嘿嘿”兇狠笑了幾聲,眼神還是頗爲不善地看向黑仙姑,不像是肯輕易善罷甘休的模樣。
錦娘子見此,也是無法,只能徒呼奈何。
想着待過一陣子,兩妖都怒氣稍歇了,再在其中爲他們互相分解一番,有了臺階,想必二妖也就會順勢而下了,畢竟當下強敵在外,奪回“六陽神火鑑”纔是最緊要,想來看在這寶鑑面子上,往後二妖應該也不會再鬧了。
可這錦娘子卻沒猜出,此刻黑仙姑心中實是委屈至極,哪裡還有那興致和她們一同去奪神火鑑?
看着少了一套的“玄尾針”,黑仙姑心疼得幾欲垂淚,暗想道:“我不過想給那蠢狼個教訓,出手還留了九分情面,他卻是翻臉就不認人。毀了我本命法寶不說,還想再下殺手!從前雖也知這廝是張狗臉,說翻就翻,但到了如今方纔看清,當真是狼心狗肺,妖如其名!這樣反覆無情之輩怎還能信得過?別最後神火鑑沒拿到手,反被這廝拖累得性命也丟了……”
打定主意,這狐狸精腔調一轉,就唉聲嘆氣道:“我妖小力薄,道法低微,怎還敢圖謀寶鑑?如今修爲大損,還是回山中閉門潛修,就不與兩位分潤那寶物的好處了,就此別過,日後有緣山中再見!”
說完,這玄狐大妖朝錦娘子略一頷首,又向灰道人那邊“哼”了一聲,運起遁法,化光就走,當真半點躊躇也無!
“黑姐姐!”
錦娘子還待留她,哪知一聲招呼纔出口,遁光已經出去了數裡,片刻之後就消失在遠處,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錦娘子當下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看回狼妖灰道人,猶豫道:“灰道兄,這……可如何是好?”
灰道人“嘿嘿”獰笑一聲,滿不在乎地道:“她自家要走,誰又能留得住了?便是她今日親口說的,往後這寶鑑的事兒也與她無關,那等我二人奪回了神火鑑,她也休想來分那一本羹!”
他這話說得輕鬆,錦娘子卻聽得直搖頭:“我們三人合力,尚不能奈何得了這大陣,如今三去其一,只留我二人,你難道還能有把握把這大陣破去了不成?”
說着,這蜘蛛精也是想起自己五友這一番尋仇,當真是出師不利。
纔剛到嶗山就折了兩隻大妖不說,沒過幾天就又窩裡反,黑仙姑負氣而走,灰道人又法寶受創,減了兩成威力……
想到這裡,錦娘子又不禁嘆道:“如若不是百足道兄與環姐姐中了季飛雷詭計,一到嶗山便生死不知的話,有她二人在場,我等五友齊心合力,破這大陣只怕就在反手之間……”
她原是後悔,但哪知這灰道人聽了她這話,卻是暗自狡猾一笑,說道:“若不是那季飛雷害了百足君,此刻我還真不知要怎麼辦哩!”
錦娘子聞言一驚,檀口微張看着灰道人,問道:“灰道兄這是何意?難道百足道兄受難了,你還歡喜不成?”
錦娘子忽然猜想:“莫不是這灰道人與百足君之間,竟有嫌隙?”
但轉念一思量,又覺不對,五友之中就數灰道人與百足君最要好,整日稱兄道弟,交情頗深,外人看來當真是親兄弟一般,怎麼這會兒又會來慶幸百足君遇難……
灰道人知她在想什麼,也就不再賣關子,直言說道:“百足君有一叔叔,號爲‘天蜈道人’,乃是一隻三千年六翅金蜈,一千五百年前就是‘元神出竅’修爲,如今更是隻差一步便能修成純陽妖仙,只是畏懼那九霄神雷,遲遲不敢去應劫,但法力比起我幾人來不知要高出多少倍,手段也多,且就在東海修行……”
說着,這頭狼妖意味高深地看了錦娘子一眼,接道:“你說,若是我將這百足君遇害的消息告訴了他,再點明季飛雷手中有寄託元神的純陽法寶‘六陽神火鑑’,他會不會來此助我二人破陣?”
錦娘子聽完灰道人這番話,神色也有些意動,但想了想又有不妥,便向灰道人直言道:“既然他是三千年大妖,法力又高於我等,即便是百足道兄的叔叔,打着報仇的名頭前來破陣,可既然出了手,又怎麼會不要些甜頭?如此大妖,胃口肯定不小,我們哪裡來的那麼些好處分潤給他!”
哪知這灰道人像是早有打算,絲毫不以爲意道:“這不是那狐媚蹄子走了,她那一份也就不分,再加上百足君與環二孃興許也已經隕落,我等三人分那許多好處,得來的豈是原先五人分潤可比?即便是多給了他些,到我二人頭上也比原先多出不少,當得什麼緊?”
錦娘子聽聞頓時大驚失色,原來這狼妖一早就打好了算盤,和黑仙姑動手不留情也是爲了將她逼走!
其實這灰道人心中兇狠遠不止如此,就在剛剛黑仙姑遁走時,他還在心中暗想着:“等我得回了‘六陽神火鑑’,借寶修行,修爲大進了,迴轉十萬大山定要那狐媚蹄子好看,剝皮抽筋卻可惜了,正好我這裡還有一部煉人爲爐鼎,採陰補陽的秘術,到時必定將這狐媚子一身陰元都給採補了來練法,爲我六十頭火狼兵報此一箭之仇!”
雖做此想,但灰道人知道錦娘子與黑仙姑還是要好,當着她的面是斷然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可即便灰道人的話沒有出之於口,錦娘子見他如此算計黑仙姑,難免也有兔死狐悲之感。
畢竟誰又能說得清楚,她錦娘子此時是不是在了灰道人的算計之中?
見錦娘子神色猶豫,眉頭緊皺,灰道人便猜出她心中有疑。
此刻這邊只剩了他們兩隻妖,他之後還要去往東海請“天蜈道人”,須得有人守住了這處大陣,不讓它再有什麼變化,如果這會兒錦娘子再與他分道揚鑣,那他一番算計可就徹底落了空。
再說錦娘子的萬豸幡與蠱術,乃是對陣季飛雷這大陣的關鍵,是萬萬不能有失的。
是以爲了消解錦娘子猜疑,灰道人不得不立刻亡羊補牢,上前勸道:“也不是我願她走,只不過她先出手,放了玄尾針就來打我,我不也只得以‘火狼兵’抵擋?哪知她技不如人,自家就氣不過走了,怎麼又能怨得我來?我只是說她走了也好,卻從來不願辜負我五人之間數百年交情的……”
見錦娘子將信將疑,灰道人忙又立刻再添一把火,說道:“先前說的也不過是鬥氣的話,如若得回了‘六陽神火鑑’,我是必然要請黑妹妹前來一道修行的,我與她的情分不比你稍輕,那可是一座山上住着的交情,往後這山南山北的,難道還能老死不相往來不成?”
他這話說得倒還當着不假,若是得會了寶物,可不得邀黑仙姑來一道修行麼?不然他哪裡來的機會採陰補陽?
這狼妖也許性急莽撞些,但卻也是絕頂狡猾的人物,興許成道前狼吻上也抹過蜂蜜,說起好話來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不三兩句,就把錦娘子哄騙得疑惑暫去,信了他個八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