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天烈火聲勢驚人,即便那金光壁障是佛門尊者使出來的元神純陽手段,但此刻被這真火纏上了,也是休想能得了好,只一個轉瞬,就被煉得寶光微微黯淡,似乎還有些薄弱起來!
羅雲尊者見狀一驚,連忙口稱一聲佛號,然後點手一直,打出一道金光去往那壁障之上,才又將這壁障給穩了下來不說,就連那金光也是又厚了一層。
“少陽神君,莫要魯莽!貧僧當真只是想請神君稍待幾日,並無惡意,你若行此莽撞,過後你我兩敗俱傷,卻是誰也沒得好處!”羅雲尊者一邊定住壁障,一邊就開口向韓浞勸道。
韓浞此刻額上也是見汗,維持的也是一點兒不容易!
也是幸得母親劉閬苑賜下的一座摘星玉樓爲助,當中還有不知多少年積蓄下來的星斗靈氣,這才能夠支撐了那神煞陣圖和都天烈火取用!
就見這些靈氣源源不斷地從那九層玉樓中流出,然後轉入韓浞體內之後只是打了個旋兒,就立刻往他頭頂的神煞陣圖中投去,當中竟然片刻沒有停滯,也是把韓浞給累得夠嗆。
說來他自入道修行算起,還從未如此搏命過!
要知那星斗靈氣並非“真氣”,想化爲法力運使,至少要在體內走過一遭小週天,即便這會兒韓浞體內的《玄清紫氣訣》與《七修劍訣》,兩門最上乘的道法一齊運轉,在將星斗靈氣煉爲真氣法力,但依舊是入不敷出,還在消耗了他自己體內的真氣!
至多再有一刻,若是攻不破這羅雲尊者的金光壁障,韓浞就不得不停手,否則真氣衰竭之後就要動用真元,傷及根本,那可就是得不償失了。
不過好在都天烈火併非浪得虛名,神煞大陣更是兇威卓絕,兩道神通合在一處與那金光壁障糾纏,也一直是佔着上風,只要再有幾息功夫,就能夠煉穿了那羅雲尊者的佛法神通,讓韓浞脫困出來!
可羅雲和尚到底已經是證得了佛門尊者的,修爲等同道門元神純陽,眼力自然也不會差了,立刻就瞧出頹勢,但卻也是思量着就要奈何不得韓浞,隱隱還有了一絲退意。
可阻攔韓浞這件事也是關係重大,往後還有牽扯,所以羅雲尊者也斷不能在此處就放了他過去……
實在無法,這佛門尊者只能搖頭輕嘆一聲,然後說道:“少陽神君這是何苦,貧僧對神君確無惡意,只不過求得神君暫緩幾日……”
韓浞一聽卻是忽然冷笑,語氣也帶了幾分寒意說道:“你這和尚,也莫要拿話來哄我,既無惡意,你又何須用神通困住了我?是敵是友,也並非全靠了你一張嘴來說,我堂堂崑崙派許玄齡真人入室弟子,玉虛宮天雷殿掌刑,鬥姆天尊老祖賜封少陽神君,難道是任由你羅雲拿捏擺佈,說困就困,說攔就攔的?別說你羅雲只是佛門尊者,就算三世佛陀在此,衝着我師門長輩,也要給出個說法來!你若識得好歹,早早收手離去,我便不與你計較,若是稍後讓我煉破了你這勞什子金光障,親自打了出來,到得那時,你看我輕不輕易與你干休!”
韓浞連呼帶喝,一邊哄着這羅雲和尚罷手,但他自己手底下卻是不停,連連運轉真氣法力,送到了那神煞陣圖中去化爲“都天烈火”,急急就煉化着那一道金光障。
“既是如此,那……貧僧得罪了!”羅雲尊者見如今好話已經說盡,可也依舊勸不得韓浞安分,只好苦笑着搖頭,然後道了一句。
等他這一句說完,就見這佛門尊者右掌一翻,然後從掌心就現出了一座滴溜溜打着轉,金光燁燁的小塔來!
就見那一座小塔分了七層,每層八面,每一面開了一道懸窗,有些懸窗是空的,而有些懸窗中卻是坐定了一個打坐模樣的老僧,閉目合掌,寶相莊嚴。
而這塔雖七層,但只有頂上一道塔檐,八面八角,每一個飛檐頂角上,都掛了一口功德金鈴,同樣是金光閃閃。
“佛光八寶功德塔!”
韓浞一見這小塔,也是不由眉頭一皺,臉色也立刻有些不好看。
佛門弟子中有許多修煉這功德塔的,就和道門中的飛刀、劍丸一般,只不過這功德塔卻不行殺伐之道,大多隻用作護身修行。
雖然沒有拼鬥之功,但也不要小瞧了這一座寶塔,許多時候有那修道人和佛門弟子鬥法,只要見對面和尚祭出這麼一方小塔,將自己法體一罩,那都是當場扭頭就走,沒得其他話說——反正也攻不破這鐵烏龜,再說別的也是多餘!
不過這八寶功德塔雖然難纏,但是祭煉起來也甚是不易,往往是累世修行了十幾世,或是一座寺院歷經數代,才能夠煉成這一尊小塔。
那懸窗中打坐的老僧,其實就是高僧坐化之後的金身!
佛門的高僧,只有修成了“六通”中的第五通——宿住通之後,才能夠成就金剛身。
也同樣只有到了這個境界,佛門弟子才能在坐化之後遺蛻不腐朽,成爲“金身”!
韓浞凝目去看那羅雲和尚的一座八寶功德塔,就見這塔中一共收了十七俱金身!
若這是十七位不同高僧的金身,那還容易對付一些,但韓浞哪怕不用去細想都能夠知道,這必是羅雲和尚自己的十七世修行——也是隻有如此,這和尚才能夠將一座功德塔給祭煉到“純陽法寶”的境界!
“少陽神君,得罪了!”那羅雲尊者垂目唸了一聲,然後就將這一座小塔託掌一拋。
就見這佛門尊者的一座“佛光八寶功德塔”纔剛離手,就滴溜溜打着轉,向着韓浞頭頂飛去,且這小塔迎風就長,待到了韓浞頭頂,已經是一座足足有十數丈高的金光巨塔!
“不好!”
韓浞暗呼一聲,然後連忙加緊催動神煞陣中的烈火真符,將都天烈火的火勢又再添上三分,眼看着就要將那一道金光壁障給煉穿。
但就差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聽“轟隆”一聲,那八寶功德塔已然是嚴嚴實實將韓浞給罩住,連帶着那一道金光壁障一起,把他困在了塔中!
……
“禿驢當真惹厭!”韓浞心中實在氣不過,低聲就罵出了這一句來!
“善哉……”也不知那羅雲尊者聽是沒聽見,但他這語聲卻是依舊淡淡,只在韓浞耳邊響起。
“你個勞什子在此耍混,居然還敢稱善!”韓浞也索性放開了,接着那羅雲尊者的話就指天罵道。
“少陽神君稍安勿躁……”
“死和尚,安你個頭啊!”
“神君,慎言……”
“慎你個頭啊!”
“請容貧僧一言……”
“聽你個頭!“
韓浞此刻被逼得急了,連家鄉話都罵了出來。
羅雲尊者雖然聽不懂,但也知道這不是好話。
但無奈他堵不住韓浞的口,也就只能任由這位小神君在塔裡上躥下跳,罵得歡快。
“告訴你羅雲,你等着出來的,老子和你沒完!”
韓浞見這和尚不還口了,不僅不收斂,反而指着羅雲尊者罵得還更狠了。
但奈何對面和尚沒有他如此豐富的經歷,所以他罵出來一大半的話,羅雲尊者都是聽不懂的!
不過即便羅雲尊者聽不懂,也還是沒礙着韓浞繼續來罵。
而且一邊罵着,他還一邊收了些道術法力,但也只是將入不敷出的那一成給收了回來,如今成了“量入爲出”——摘星玉樓送來多少星斗靈氣給韓浞煉化,那韓浞就送多少真氣法力往那神煞陣圖中,去維持都天烈火!
但即便消減了法力,那都天烈火的火勢依舊雄渾!
就見那條火龍吟嘯一聲,就直直去煉羅雲和尚那坐八寶功德塔——先前那道金光壁障已經被韓浞給煉穿,眨眼之間就散去了不見,如今擋在韓浞面前的,就只剩了這麼一座寶塔!
但興許是羅雲和尚對自己這件寶塔的神通有十分信任,即便眼瞧着韓浞煉穿了自己的金光壁障,也是依舊面色絲毫不變,反而有些老神在在,任憑韓浞施爲的意思。
而一見這和尚的神情,韓浞心頭怒火卻是更甚!
如今他也是認定了,就要和這和尚耗下去,看是他的寶塔厚實,還是自己的真火難纏!
也正是韓浞如今做法,纔是最合適了他手上都天烈火的。
這門真火得意的地方,並不是拿來硬碰強攻,爭一時的長短,而是憑藉綿綿不絕的雄渾火勢,將對手緩緩消磨損耗了,取的是一個“以逸待勞”。
先前韓浞以爲能夠速戰速決,所以才用命一般地催動了神煞大陣,而如今既然一時之間破不開這羅雲和尚的“佛光八寶功德塔”,那韓浞就不妨試一試溝通了三枚都天玉簡之後,自己的神煞大陣的神通,又到底能夠到得了一個什麼樣的境地。
是不是能夠與純陽法寶一爭高下!
若是今日韓浞能憑着“都天烈火”煉開了面前寶塔,那往後韓浞也就能夠借了同樣的手段,困住了元神純陽也說不定!
“羅雲和尚想要困住我七日,那即便是用盡渾身解數,我都要在第六日脫困!總之就是不能讓你個禿驢遂了願!”韓浞心中暗道。
左右還有一日功夫,他韓浞就要看看在這一日之內,自己的真火能不能夠煉毀了這羅雲和尚的鐵龜殼!
……
也正是韓浞在半途之中和羅雲尊者糾纏了這半日,韓清與張清幾人這邊卻是已經轉過了天來。
太原城前,地下三軍已經齊備,只等韓清一聲令下,就要往面前堅城強攻上去。
而在那邊天上,張清與孫浮塵、柳月瑤師兄妹三人,卻是腳下共同踩了一朵罡雲,凌空觀望,向那太原城中瞧去。
觀瞧了片刻,孫浮塵不由眉頭越鎖越緊,然後才扭頭向師弟師妹說道:“我觀這城中氣象,當中修士不止那北海和尚一人,其餘還有兩道雲氣翻涌,只怕也是金丹高手,而且又還有三四道雲騰霧罩,想來也都是煉氣修成了凝罡的,雖說不上是硬手,但合在一處也是不好對付!”
“這又是哪裡的人物來插手,難道是那北海和尚請來的幫援?”柳月瑤聞言微驚,也是面色有些凝重,未想事到如今,竟然又出了這般變故。
她是煉氣第五重,合藥的修爲,因爲是純陽真人的弟子,眼界心氣都高了些,一心就要結成上三品的金丹,成爲玉虛宮的真傳弟子,所以才一直沒有草率進境,不然也一早就和孫浮塵一樣,結成了金丹的。
因此,若論修爲手段,她倒是絲毫不比尋常四五品的金丹稍弱。
柳月瑤此刻心中盤算,對面除了北海和尚之外,那兩個金丹應該也只是散修,丹成不過四五品。
而自己師兄妹三人中,師兄孫浮塵是正兒八經的金丹,能夠接下對面的一個金丹修士,她自己憑藉着道術法寶,也能夠接下另一個金丹!
師弟張清雖然修爲不高,但劍術超羣,又有韓師叔賜下的七枚劍丸法寶,就算勉強也,也該是能纏住那北海和尚一時三刻……
“可即便是對面三個金丹高手都有着落,又有誰能去應付那些散修?若是放了他們不管,咱們先前的商議豈不是不能見效!”柳月瑤將心中一思量,就將顧慮說給師兄師弟,想要得個辦法,畢竟她自己如今也是一籌不展。
若是照了原先定計,是三人一起纏住北海,如此方爲穩妥,只因爲她們憑了是師兄妹三人,所以人手還佔得了一些上風。
但如今對面烏泱泱又冒出六七個人來,修爲也都還不弱,不論是比拼人手,還是鬥修爲法力,自己這邊兒都沒什麼勝算。
這也就難怪了柳月瑤發愁!
“可即便沒了穩妥,這一陣也還是要鬥過了!”孫浮塵面色一肅,斬釘截鐵就說道:“韓師叔久等不至,必定是中途遇上了阻礙。既然是有人出手攔住了他,那便是此間事情緊要,怕師叔來了壞事……”
剩下的話也不用孫浮塵多說,柳月瑤與張清也是自然領會。
若是此時不迎頭而上,過後只怕再沒了機會!
他們本就是下山歷經這一遭人世大劫,其中什麼地方能關隘了自家修行也是沒有定數,但都是修行百多年的人物,也都知道遇事該爭的時候,就是要爭上一爭的!
“我來!”張清凝眉,篤定一般向師兄師姐說道。
孫浮塵聽話眉頭又是微微一皺,向張清說道:“師弟要應付北海和尚,已經是吃力了,如何還能再有餘心?”
“無妨,”張清搖了搖頭,依舊面色沉穩向孫浮塵說道:“師叔借我七枚劍丸,如今還都沒有建功,正好借這些散修,試一試我的劍術!”
他語氣鎮定,似是心有成竹,就連孫浮塵都被染動,竟然也鎮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