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正上山的次日,史進又下山閒坐。
酒店中的酒保也習慣了史進的到來了,見了禮,便請史進在窗口的一張桌子坐了,弄了一些果子來。
看看到的午時,張青便走到史進跟前問道:“哥哥,現在弄酒食來嗎?”
史進正要說話,突然瞥見窗外走來二人。
當先的漢子頭戴一頂范陽氈笠,上撒着一託紅纓;穿一領白緞子征衫,系一條縱線絛;下面青白間道行纏,抓着褲子口,獐皮襪,帶毛牛膀靴;跨口腰刀,提條朴刀。
生得七尺五六身材,麪皮上老大一搭青記,腮邊微露些少赤須。
後面跟着一個挑着擔子的腳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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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史進要等的青面獸楊志。
史進笑道:“好,整治的豐盛一些,來了一位豪傑。”
張青也看出史進所指,瞥眼打量了外面的楊志一眼,卻是想不出江湖上有這麼一號人。
不過他也沒多問,親自去後面吩咐火家。
史進起身走到門口,見楊志正要進來,拱手道:“敢問足下可是楊制使?”
楊志走了半日,正要進這江湖上有名的梁山酒店吃些酒,歇歇腳,和史進打了個照面,看到這般一個俊俏公子也有些稀奇。
不過更讓他稀奇的是這俊俏哥兒居然識的他。
楊志又看了史進一眼,確信沒有見過,滿腹疑惑的道:“灑家姓楊名志,只不知是不是你口中的楊制使。”
史進笑道:“正是,久聞楊制使大名,今日幸得一見。聊備薄酒,請楊制使吃幾杯,少敘片時。如何?”
楊志和史進在窗口邊的桌子上坐下,問道:“還未請教公子高姓大名?”
史進拱手道:“在下史進,在東京時多曾聽得人說制使大名,因此冒昧請制使吃幾杯酒,並無他意。”
楊志聽得史進之名,臉上也微微變了顏色。
若是他處,或許只是同名同姓。
但這梁山腳下的史進必然就是梁山九紋龍史進了。
他是聽得梁山替天行道,並不劫掠過往客商,這才和腳伕抄近路,從泊面上穿過來要去東京。
不想在這裡撞到了史進,還被史進認了出來。
楊志正擔心史進要強拉他入夥時,聽得史進後面的話,這才稍微放了些心,拱手道:“久仰大名,不想今日在這裡遇着好漢。”
說話間,酒保已經開始上酒肉。
史進指着在角落默默放了擔子,找了一張桌子坐的腳伕,對酒保道:“給那位大哥也上些酒肉。”
那邊腳伕正想着要些什麼便宜又管飽的東西吃,聽得這邊史進讓給他上酒肉,連忙起身作揖道:“多謝公子款待。”
史進衝腳伕笑笑,給楊志倒了一杯酒,笑道:“這是我梁山的燒酒,制使先吃一杯暖暖身。”
楊志端起酒杯,徑自吃了,點頭道:“好酒,果然名不虛傳。”
史進也不以爲意,笑道:“聽聞楊制使去押運花石綱,後來便沒了消息。不知制使這是從哪裡來?”
楊志嘆了口氣道:“當年道君蓋萬歲山,差一般十個制使去太湖邊搬運花石綱,赴京交納。不想灑家時乖運蹇,押着那花石綱,來到黃河裡,遭風打翻了船,失陷了花石綱,不能回京赴任,只好逃去他處避難。如今赦了俺們罪犯,灑家今來收的一擔兒錢物,待回東京去樞密院使用,再理會本身的勾當。”
史進搖頭道:“如今東京那般官員都被養的貪婪無比,制使想要官復原職,只怕不容易。”
楊志卻不以爲然道:“灑家是三代將門之後,五侯楊令公之孫,軍中也多有熟識的人,加上這一擔金銀,便是不能官復原職,要再謀一個差事想必不難。”
同爲朝廷武將,楊志的心氣卻是要比林沖、魯達高許多,也看不起江湖上的好漢。
即使在黃泥崗丟了生辰綱再回不了朝,聽得曹正說二龍山是個好去處後,想的也是奪來安身立命,而不是像林沖、魯達一樣去入夥。
不過在史進看來,楊志不夠果敢,做起事倒未必如林沖、魯達可靠。
押送生辰綱前,楊志便在樑中書面前說過號令的事情,也算有見識。
樑中書也信任他,讓老都管和虞候都聽楊志的,但是到了路上,楊志卻又畏懼老都管,任他一路譏諷,惹得衆軍漢對他愈加不滿。
到了黃泥崗,更是被老都管說的改了主意,讓衆人買酒吃,結果葬送了他在官場的最後機會。
若是換了魯達時,恐怕會早早對老都管喊一聲:“閉了你的鳥嘴。”
若是黃泥崗上沒人敢多嘴,那吳用等人便是表演的再好,性氣剛一些的人也不會自己打臉買酒吃了。
雖然演變成強搶後,楊志一人加上十來個軍漢也未必能敵過晁蓋等八人,但是總也不會眼睜睜看着人搶了自己最後的前程去。
史進看楊志有些自以爲是,便也不再說這些,只是和楊志較量些槍棒。
二人說話間,張青張羅了酒席,也過來抱拳道:“不知這位英雄如何稱呼?”
史進笑道:“他是三代將門之後,五侯楊令公之孫,人送外號青面獸楊志的便是。”
楊志的名號在江湖上卻是不顯,不過楊令公、楊無敵,卻是無人不知。
張青聽得眼前的青面漢是楊令公之孫,也是肅然起敬,拱手道:“原來是楊令公後人,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楊志還了個禮,道:“足下是誰?”
張青道:“小人張青,江湖朋友都喚作菜園子。”
史進笑道:“張青兄弟一起坐了吃幾杯吧。”
張青坐下,三人又吃了幾巡,楊志怕史進留他,便道:“日頭不早了,灑家還要趕路,便先告辭了。多謝兩位好漢款待。”
史進拱手道:“制使這般迫切,我也就不留制使了,我們有緣再會。”
我是官,你是匪。
再會說不得是在戰陣上。
還是無緣再會的好,否則吃了你這一頓酒,灑家拿你時顯得太過無情,不拿你時,又不好交差。
楊志心裡想着不見,卻也不想生事,拱手道:“有緣再會。”
史進、張青把楊志送出酒店,看着楊志和腳伕走遠,這才轉身回店。
卻說楊志帶着腳伕到了東京,央人去樞密院打點,將出那擔兒內金銀財物,買上告下,再要補殿司府制使職役。直把許多東西都使盡了,方纔得了文書,但是卻沒錢再送殿帥高俅了。
楊志沒法子,只能拿了文書來見高俅,希望高俅看楊家面上,準他官復原職。
高俅沒見着金銀,哪認得沒落的楊家,當即批倒了文書,令人把楊志趕出殿帥府來。
楊志沒了盤纏,只好去賣家傳寶刀。
哪想又碰到牛二放刁,強要他的寶刀。
楊志三代將門之後,何時受過這潑皮欺負,一時興起,便把牛二砍殺了。
落得個刺配北京,恰碰到過去相識的樑中書,留在樑中書處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