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和平常一樣清脆嬌笑,他心中鬆了一口氣,現在他和孫國策之間,已經沒有任何人了。
“小友?”
孫國策日常保養的非常好,雖然已經是近五十歲的人,但是耳聰目明,而且記憶力非常好,可以像瞎子一樣根據人的腳步聲分辨出來的人是誰。
白蒙並沒有控制着自己的腳步聲,他平靜的出現在孫國策的面前。一身寬大舒適長衫的孫國策擡起頭緊盯着這個自己教過不少日子的準弟子,眉頭忽然皺了起來。
他是胡蠻一般的粗人,作爲一個軍師,他天生的能力就是把看似無關的事情想在一樣,然後劃出一條與真相一致,卻是正常人的邏輯怎麼也想不到的道路。
這種能力,比白起還要優秀。白蒙是計算出來的最大合理概率,可是一個優秀的軍師,這種能力卻是從無中生有,直接看破一切完美的僞裝。
孫國策一提鼻子,眼睛猛地兇凌的瞪向白蒙,一拍桌子喝道:“胡蠻怎麼樣了?”
白蒙一下子就想到了樓下的疤臉漢子,這是唯一守在這裡的人了。
“比你先走一步。”
沒想到孫國策竟然厲害到這個境地,一下子就看出自己出現在這裡有問題,而且猜到了胡蠻已經凶多吉少。
這也是他沒有掩藏自己腳步聲的原因,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是不可能偷襲到孫國策的。他坐的那個位置,可以看到這裡所有的出入口。除非有人從天而降攻擊他,否則都不可能給他任何突然的襲擊。
“呵,看來我觀人一輩子。最後還是看走眼了啊!”
孫國策面上現出一絲頹廢,“我是軍方的人?還是蝴蝶草的?想知道什麼?”
白蒙把一直帶在身上的日記本拿了出來:“告訴我,這本子的密碼怎麼解。”
“你果然是軍方的。”孫國策倒吸一口氣涼氣,“呵,真羨慕那些傢伙啊,手底下竟然有你這樣的人,如果不是你的潛力太好讓我失去了警惕。怎麼能這麼久都看不出你有問題?詹開暢死得真怨呢。”
白蒙饒有興致的看着他,他又猜中了一件事,詹開暢確實死得怨。他不會想到一個小小的學徒,卻是在利用他牽動整個暖霜閣的運轉!
如果有機會,白蒙很想和孫國策一起玩一把覆盤。這些日子聽他講歷史,自己真的學到了很多東西。這個死胖子文士偶爾的一點胡思妙想。都讓白蒙覺得是異常厲害,想到自己有一天可以和他前面鬥智,這種感覺實在是棒極了。
自己透露出一點信息,他就近乎把自己所有的佈置都看穿了。這真的應該慶幸自己表現出來的潛力太好,讓他,讓段青龍都高看了自己一眼,直接不去想自己身上的一些不合理,看到王莽替他做的僞裝身分便將一切都相信了。
自己能成功。也是擁有的幸運如是啊!他淺淺一笑,卻是也不那麼真的相信幸運。運氣,何嘗不是實力的一部分。
他看一眼時間,不由笑道:“孫師父,這麼多天,我都和您這麼熟了,您就不用拖延時間了,告訴,我,這個,本子,的,密碼,是,什麼!?”
在剛纔轉進這裡的時候,他已經注射了二階精神針劑,現在已經開始升效。到了這個時候,感覺到自己活潑幾乎形成了實質的精神力,白蒙死盯着孫國策的眼睛,一字一頓的開始暗示他。
同時,他把那個日記本舉到了孫國策的眼前,以強烈的刺激,刺激他的大腦開始回想與這個本子相關的事情,只要他開始回憶,白蒙就可以得到了他想的密碼了。
可是一直盯着,感覺得到孫國策的眼睛茫然了一陣,根本根本是短得不能不分辨,便又恢復了清明。
“小子,原來你有針劑。可是你忘了,這本來就是我們薔薇聯盟做出來的,他有什麼效果,我們也是清楚的。”
孫國策笑了起來,搖搖頭,“我負責情報,當初受過訓練,你這個程度的暗示對我不管用,增強了腦波也一樣。”
“不管用?那你爲什麼不敢眨眼睛?”
白蒙卻不氣餒,仍然盯着孫國策的眼睛,連一絲波動都不會錯過,說話的時候,同時邁步走近孫國策,身體微微前傾,表現了一種近乎極致的侵略性。
這是一種增強壓迫力的方法,可以提升催眠的效果,通過位置和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變化,可以讓催眠師獲得一種心理上的優勢,讓除了信服之外的威脅激發出心底的自發反應,再結合相應的方法刺激着身體。
孫國策臉抽了一下,他不敢錯開目光,也不能眨眼,只要有任何的遲疑和退縮,他的精神就會在白蒙的壓迫下失守,把任何秘密都透露給白蒙,在他的暗示之下,大腦會自動回答他的問題。
“呵,其實我不用堅持的。”
孫國策猛地一笑,想起了段青龍剛剛說的話,搖頭一嘆,“想不到才說到拼命,俺就要真的豁出去了!”
聽到他的話,也還是可以體會到他一點微弱的情緒,白蒙面色猛的一變,已經知道他想在什麼,連忙大步流得的走過來,可是孫國策已經重重的撞向了桌子角,那被刻意切出來的棱角撞在他的額頭,頓時血就流了出來,他對着白蒙一笑,人就暈了過去。
“你了個去的,您老太能玩了!”
白蒙忍不住讚歎了聲,這孫國策真的是太難對付了。他用了精神針劑之下確實可以接收到其他人的腦波,但是現在孫國策把自己撞暈了過來,腦波自然也不會再波動了,白蒙也就什麼也吸收不到了。
他口袋裡面的手機震動了一下,白起發來消息說大人物已經到了小樓外。他看了一下時間,根本不夠再叫醒孫國策進行暗示,眉頭一皺,只能把他高大的身體抗到了肩上,
他可以扛着二百斤的負重在短時間內保持着速度不受影響,可是昏迷過去的人,卻是非常困難移動的,白蒙不敢停留,向已經安排好的退路,和來時的路口保持相反的方向撒退。
走出沒有幾步,他忽然心中一動,把孫國策丟在了路口,打開他最常坐着的那把椅子旁邊的一塊石頭,這是一個小儲物櫃,放着他平時喜歡翻看的幾本書,白蒙以前來聽他講課的時候,也是注意到的,這個時候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想起了它們,乾脆折返回來。
發現有一本手稿筆記本,還有一本道德經,下面已經驟然響起了喧鬧的聲音,顯然已經發現了胡蠻的屍體,開始沿途搜尋。
他不敢再停留,把幾本書都塞入了懷裡,又背起孫國策,向着下面行去。
一路沿途狂奔,他回頭向着自己來時的那個方向回頭一望,果然看到隱約的煙塵已經從暖霜閣廚房的方向傳來,露出一絲可惜的表情。
他不是有着執念縱火,那樣的火苗如果發現的早就不會擴大,可惜暖霜閣沒有這個運氣,火勢已起。
到了一個拐角,看到了已經被自己修好的小紅寶馬,吳菲站在車旁一直焦急的看着來路,一邊不時掃向手腕上的表。她已經聽到了遠處的喧譁,直到白蒙出現,她才放下心來,對他一笑直接坐回了車裡。
“你還是沒有聽話,沒有按時走。”
白蒙笑着打開後門,同時也不知道是嘆息還是感激的道。
吳菲回頭嫣然一笑:“你沒有拿舊船票,我也會等你的。”
她的瞳孔卻突然放大,他注意到白蒙的臉猛地僵住,浮現痛苦和自嘲交織的表情,左手回手一掌拍在孫國策的肩頭,把他打得倒飛了出去,而白蒙,卻忽然向前撲倒。
“張蒙!”
吳菲一聲驚叫,探過身子去看白蒙的情況。只見一片紅色在了背上慢慢擴大,一支匕首插在他的後腰上,血液順着血糟大量的涌出。
“別管我,去攔住孫國策!”
白蒙伸手按住了傷處的大穴道止血,咬牙着對吳菲低吼道。
吳菲心疼的傷,卻拗不過白蒙堅持的眼神,一直甩目光讓他去搬孫國策。
沒有辦法,她只得跳下車去捉孫國策。
孫國策本就自己在桌子上撞了一下非常狠的,又被白蒙重重打了一掌,腦袋昏昏的,拼着全力給了白蒙的一刺,是偷襲得手,卻還是被白蒙身體本身的自然反應避開了要害。
他跌跌撞撞的向遠處走去,同時大聲呼喊着救命。吳菲三步兩步就趕上了醉漢似的孫國策,把他拖到了車子前,卻發現自己搬不動這個大個子。
“來!”
白蒙拉過孫國策,一用力把他帶到了後座,而他本人也倒在了座椅上,血從後背滴到座椅了。
“你……把匕首取出來了?”
吳菲看到他手裡捏着還有滴血的匕首,而半邊車廂裡面,都有一道血跡,就知道他竟然自己把匕首取了出來。
她眼睛不由有些溫潤,孫國策這一匕首雖然避開了要害,可是因爲白蒙根本沒有防備孫國策會醒過來,那個時候他看到了自己,又是心神放鬆的時刻,所以被刺的很深很深近乎沒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