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爲,這個人有問題。”
回到總部之後,劉治坐在會議桌主位上,對在座的超凡者和調查人員開口道。
“是不是因爲妖化的原因?”
林山鏡皺着眉,原本斷裂的手臂在經過研究院開發的靈機生命倉治療過後,已經完全接合修復。
就是動作仍有些不靈便。
“不,不像。”劉治搖頭否定,“我曾經是天都研究院的半妖理智研究項目負責人之一,很清楚超凡者妖化之後會產生的理智變化。”
“但是孫鶴寧案例的情況,卻與我們所知的情況完全不同。”
說着,劉治打開手機,將專案組收集的孫鶴寧個人行爲習慣與行爲動機材料發到了投屏上。
他手裡拿起一根教鞭在投屏上點了點,主要標識出幾個孫鶴寧的個人習慣,後面則是對比照片。
所有的不同點都用小紅圈一個個標出來,以最簡略的文字表述對比,哪怕是韓白衣這種對人類行爲學完全沒有研究的小白也能看得明白。
說話方式、慣用字、小動作、微表情變化、心理定向。
在妖化之後的短短兩天裡,孫鶴寧這個女人就彷彿變了一個人一樣。
“首先,妖化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劉治強調着,“但是孫鶴寧的反應卻明顯不對。”
“僅僅是短短的兩天,她就達到了足以戰勝妖化第二階段超凡者的級別。”
“雖然妖化度的高低並不一定代表絕對戰力,但是無論是從她的身手、反應、決斷,都表明她並非對我們一無所知。”
“這些情況,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剛剛覺醒的人身上。”
“因此,我懷疑有人與她接觸過。”
“或者說,她並非像我們所觀察到的那樣,僅僅是剛剛覺醒。”
“她很可能已經覺醒了很長一段時間,卻因爲某些人或是組織,始終壓抑着自己的妖化理智,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保持着某種特定的習慣給我們看。”
“一直到遇到死者賀楠之後,她才暴露了身份。”
“這樣一來,她爲什麼殺死自己的丈夫和女兒也有了理由——因爲她在外面的可監控範圍中,與在家時有明顯不同的行爲習慣表現。未免信息暴露,她纔將唯二知曉這一點的兩人殺害。”
“至於我爲什麼判斷她可能與別人接觸過......”
投屏上的畫面切換,變成一張市內地圖,其中有多個位置用紅點標明。
“這裡是終點,也即是孫鶴寧被抓捕所在的位置。這是起點,是她的家,剩餘的紅點則是她在逃亡過程中經過的位置。”
劉治放下教鞭,面向衆人。
“很明顯,孫鶴寧的目標是逃出津門市,轉進直隸道,逃出我們的直屬偵查範圍。”
“但是,她的方向太明確,也太有規劃了。甚至連落腳點都非常完美,如果不是南鬥衛星系統的高精度偵查,可能我們也會對她的路徑選擇沒有頭緒。”
“這種決斷與行動力,完全不像是一個走投無路的柔弱女人所能做出的。”
正說着,投屏上的畫面又變了一下。
是遠程拍攝到的,孫鶴寧面上的病態且瘋狂的笑容。
“這一表情,以及靈觸所感知到的妖化強度,也可以作爲我這一判斷的佐證。”
劉治的手指在桌面上扣了扣,表情嚴肅的總結:
“在孫鶴寧背後,很可能存在着一個由半妖組成的惡性組織,抑或是她獲得了與之前完全不同,且極具針對性的‘天啓’。”
韓白衣裝模作樣的點點頭。
他其實對這方面不是很擅長。
“哦,對了。”劉治忽然轉過頭,看向正在點頭好像很明白的韓白衣,“韓顧問應該還不太清楚什麼是‘天啓’吧?”
韓白衣動作一僵。
“所謂天啓,就是超凡者在妖化度達到一定級別之後,有微小概率能感知到的一種信息。”
“在獲得天啓之後,超凡者們就能在不提升妖化度的同時,讓靈機量與身體強度獲得一次極大程度上的提高。”
“與此同時,天啓也是一種機緣。”
“非要說的話,就好像是仙俠小說裡的頓悟一樣。”
“不過形式卻不同。”
“因爲天啓往往是給予超凡者們一個模糊的信息,然後讓超凡者們憑此去完成某些事件。”
“在完成了這種事件之後,超凡者或是半妖,就能獲得一次堪稱昇華般的提升。”
“一般情況下,我們這些特處科的基層隊伍,都很難對付那些怪物,這種事件一般需要上報特遣部。”
劉治秉持着認真負責的態度給韓白衣解釋了一遍,韓白衣感覺腦子裡的不必要知識+1。
反正都是一拳。
“好,我要說的就是這些。”劉治翻了翻面前的檔案,確定自己沒什麼忘記的事情,“接下來,就請調查組的各位給孫鶴寧做一下思維模型,現在的線索還是太少了。”
衆人皆是點頭。
雖然劉治有見微知著的能力,但那也需要見到‘微’之後才能獲得更多的信息。
更何況,這種內形能力在涉及到其他超凡者的時候,必然會消耗更多的靈機,提升的妖化度也越多。
爲了保證劉治的理智續航,不可能遇到什麼事都讓他用能力解決。
臨走前,劉治轉頭向醫務部負責人問了一句:
“孫鶴寧現在的監管等級是幾級?”
“二級。”白大褂站起來應了一聲,“我們只用生命倉修復了她的頭部,其他部分知識簡單維持活性,基本沒有動彈的可能。”
“再提升一級。”
“是。”
韓白衣閒着沒事也聽了一耳朵——他目前的任務只是戰鬥,手裡沒什麼實權。
不過,他都把孫鶴寧打的那麼碎了,應該不至於再被她逃了吧?
......
......
......
‘孫鶴寧’睜開了雙眼。
入眼處,皆是一片呈淡綠色的半透明液體,周身傳來一陣陣清涼溫潤的輕微粘稠感,就彷彿被泡在濃漿裡,疼痛感止不住的涌上腦海。
意識卻足夠清醒。
她放開體內那被韓白衣評價爲噁心粘稠的妖化靈機掃了一圈。
這是一間被某種靈機隔絕材料分割開的小房間,屋裡一個人都沒有。
不過這卻難不住她。
一道極模糊的灰芒從孫鶴寧的眉心處綻放了一瞬,而後一切都歸於虛無,微睜開的雙眼也重新閉上。
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隔壁房間的監控室裡。
三個研究專員坐在監控面前,時刻監視着孫鶴寧所在的房間。
忽然,監控屏幕上的意識曲線突然出現了一絲波動,手邊的儀器響起嗡嗡的警報聲,其中一個研究專員立刻拿起手邊的連線電話撥通號碼:
“喂?這裡是B19420號監控室,目標的意識出現波動,腦神經出現時長超過0.4秒的活躍反應,請立刻派人進行確認,完畢。”
“收到,完畢。”
在簡短的對話結束之後,很快,就有一隊身穿厚重防護服,全身武裝到牙齒的科員,護送着兩名同樣穿着防護服的科研人員進入醫療室。
在進行過時長超過三十分鐘的精密檢查之後,他們纔對着監控的方向比了比手指。
監控面前的研究人員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是本能反應。
看來應該是潛意識復甦造成的。
在完成過二次檢查之後,那一隊人馬才退出了房間。
他們這些普通人在面對超凡事件的時候,無論提起多高的警惕,都不爲過。
因爲,即便如此,他們也無法預料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就像現在——沒有人注意到,其中一名武裝隊員面罩下的臉上,浮現起一抹病態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