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怎麼在你心裡留下這種印象啊?閃靈。”
韓白衣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伸手用力的揉了揉實驗臺上白金的小腦袋。
白金躺在實驗臺上,靜悄悄的瞪着一雙死魚眼看他。
“大腦是人體最精細的部位之一,白金又是我們下一批重點培養的幹員,不能出現太大的差錯。”
說話間,閃靈依舊莫得表情。
只是目光卻不經意間看向他揉着白金腦袋的手。
“行吧。”韓白衣勉強接受了這個理由,不動聲色的把手收回來,順帶把白金被糊亂的頭髮捋平,“臨光呢?還有安潔莉娜,她們怎麼樣了?”
“安潔莉娜還好,靜養幾日即可。臨光的情況比較麻煩,需要您出手。”閃靈一邊說着,一邊往大門門框邊上按了一下,實驗室一側的牆壁緩緩向上擡升,“她們在那邊。”
在牆壁對面,是躺在牀上的臨光和安潔莉娜二人。
聽見閃靈的話,被緊縛在實驗臺上的白金立刻擰過腦袋,看向對面。
臨光此時已經褪去了一身堅實盔甲,露出下面那身被火焰與衝擊撕去了大半的米黃色內甲,有不少部分都因爲高溫,與她身上的血肉粘連在一起,呈現如同煤炭似的焦黑色,左手被燒得焦糊萎縮,明顯缺了好幾根手指。
原本如陽光般燦爛的金髮和屁股後面的金色馬尾都被燒得焦糊,口鼻處戴着呼吸面罩,全身都靠着一根根灌輸着不同液體的管道維持生命體狀。
若非她的身體在多年的騎士鍛鍊中錘鍊得遠超常人,恐怕連救都不用,直接放進棺材就可以埋了。
“左手指骨缺失三根,左腹腔基本燒光,左腳膝蓋以下缺失,表皮大面積燒傷,另外還有三處粉碎性骨折,目前只能依靠體內源石能本能和外部設備維持生命狀況。”
說着,閃靈不由的抿着脣。
臨光從十六歲開始,就因爲對卡西米爾失卻了真正的騎士精神而離開自己的國家,一直跟着她四處流浪。
到現在,大概也有七八年了。
她還是第一次傷得這麼重。
原本,如果是在外面受了這麼重的傷勢,即便是以她的醫術,也是回天乏術。
不過還好,有白先生在。
白金則完全不知道韓白衣的能力,看到臨光傷成這樣,氣得兩眼裡滿是血絲,小虎牙咬得嘎嘣嘎嘣響。
看着臨光那覆蓋了大半個身子的燒傷痕跡,再看看自己完好無損的身體,腦子裡便止不住的浮現起爆炸那一瞬,臨光擋在自己面前時的背影。
鼻子裡止不住的涌出一股酸意。
這樣的傷勢,即便能痊癒,以後也只能使用義肢生活了吧?
該死!
如果當時,我能早點射死那個傢伙的話,她是不是就不會......
一念至此,白金心中便升起一股濃濃的後悔。
然而,還沒等她心裡這股悔意過去,就見韓白衣大步走向臨光的牀位。
手裡啪的打了個響指。
一道金色光輝驀的從臨光身上升起,照耀四方,光芒隨着時間推移逐漸在實驗室中鋪灑開,光輝閃耀卻不刺目,溫暖得彷彿太陽。
兩枚金色的字符猶如絕對法令般烙印在半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痊癒】
白金怔怔的看着那兩枚字符,明明從沒見過這種文字,腦中卻不由自主的便領悟了其中的意義,身體彷彿泡在冬日的溫泉裡,全身都變得暖暖的,連之前留下的傷痛都減輕了幾分。
連遠遠看一眼都能有如此功效,被籠罩在這字符之下的臨光身上的效用自然是更爲誇張。
——焦黑的皮膚一邊脫落一邊高速新生,在高溫中萎縮的肌肉膨脹再生;
明顯被燒糊的空蕩腹腔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出一個個原本碳化的器官;
皮下斷裂的骨骼不斷矯正再生復原,將那原本扭曲的肢體都擰成了正常的形狀;
被盾牌壓迫凹陷的身體膨脹還原,厚實的雪白脂肪在接合骨骼、肌肉的基礎上交織延伸,皮膚最後遮掩,將軀體緩慢還原成原來的狀態;
不但如此,就連臨光不知丟到哪去的空蕩左腿處,都從膝蓋往下不斷蔓延着雪白的骨骼,紅白兩色的肌肉順着向下生長的腿骨攀附糾纏,隱約能看見其中散開的淡青色血管。
直到骨骼長度生長到與右腿相同,才生長出足部骨骼。
短短兩三秒,原本消失的腿部就已經重新復原,而且還比原先更白皙了幾分。
左手的恢復速度則比腿部更快,此時連皮膚與指甲都已然長全。
被爆炸焰火烤的焦糊的一頭金髮與毛茸茸的金色馬尾巴也重新變得蓬蓬的,讓人有種看了就想摸一摸的衝動。
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原本還破敗不堪,即將瀕臨死亡的身體,就已經恢復到了能重新投入戰鬥的程度。
白金的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小嘴張大成‘O’型,滿臉都寫着不可思議,頭頂上那雙毛茸茸的白色馬耳朵一顫一顫的動。
據韓白衣目測,她的嘴裡應該能放下半個饅頭。
閃靈倒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但她那雙好似在笑的眸子卻暴露了她的心情,算是鬆了口氣。
若非對韓白衣過硬治療本領的信任,單憑臨光在閃靈心目中的地位,此時她頂着源石風暴出去砍人,估計都沒有人會感到意外。
但是高興歸高興,見治療完畢之後,韓白衣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閃靈便快步上前把韓白衣和臨光隔開,她也不管臨光身體癒合時留下的血污,直接脫下身上的白大褂披在她身上,擋住她已經痊癒的雪白身體。
“白先生,要在其他幹員面前注意一下自己的行爲哦。”
閃靈轉過頭,核善的瞥了他一眼。
韓白衣面色一僵,先是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而後口中便絮絮叨叨的開始什麼‘大醫精誠’、‘醫者父母心’、‘博極醫源,精勤不倦’、‘寡人有疾’之類讓人聽不懂的話,實驗室裡充斥着快活的氣息。
爲了挽救自己的形象,韓白衣只得不情不願的轉過身,回頭走向躺在實驗臺上的白金。
一擡頭,就見白金高高昂起頭,白嫩的小臉上寫滿了嫌棄。
啊,是好色的怪人呢。
似乎能從她的眼神裡看出這樣的信息。
韓白衣嘴角不由得一抽。
‘不行,出去之後得封鎖消息。’
‘要不直接修改記憶吧,這樣來的快一點。’
腦子裡一邊這麼想着,韓白衣一邊伸手拂去。
白金只得擺出厭惡的表情露出額頭。
直到,手掌接觸額頭。
【查詢】
只一剎那,巨大的信息量驟然從腦海深處涌出,如同海浪般兇猛沖垮了現有的所有淺層思維,眼中止不住的浮現起之前曾經經歷過的一切,連自己都無法控制大腦的運行。
主控室、走廊、埋伏、蜂巢、遇襲、主動力引擎......
一幕連接着一幕,曾經經歷過的記憶如同幻燈片般一卡一卡的出現又消失,心中卻是止不住的驚駭。
以前,他們只是通過各方渠道里道聽途說些與白先生有關的消息,即便白金屬於地下行業的專業人士,也只能打探到很少一部分信息。
直到這一刻,白金才真正意識到面前這個男人藏得有多深。
平坦的胸膛裡,心臟急促的跳。
腦中則是止不住的瀏覽着一個接着一個的人像。
白金只覺自己的腦袋裡好似有什麼在燃燒,全身都止不住的發燙,因爲短時間內查詢的記憶過於精細,連艱難維持着的深層意識都開始變得有些模糊。
彷彿連最基礎的思維架構都要崩潰。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掌終於離開。
“嘶———”
白金猛地深吸一口氣,好似剛剛從水裡上岸的溺水者一樣急促的呼吸,平坦的胸膛止不住的上下起伏,瞳孔幾近渙散。
韓白衣則是表情平淡,眸子裡倒映着暗金色的光,隱約似乎能看到其中有符文流動,與他瞳孔中的黑色交相輝映。
忽的,他好像找到了什麼,口中低聲喃喃着。
“格里高利·諾威耶·拉斯普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