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不到半年,就改寫了整個泰拉的勢力格局。”
“還真是肆無忌憚啊。”
全身都被黑色包裹的博士靠坐在病牀上。由於長期冷凍後遺症,他直到現在都沒有完全恢復個人行動能力。
此時在他周身,空無一人。
他好像是在對着空氣自言自語。
“源石呢?消失了麼......”
“可以確定不是儲藏?”
“也對,如果是從他最近顯現出來的超大規模治癒源石病的能力來看,那他確實是一個‘異數’。”
“這可就麻煩了。”
“......阿米婭呢?之前不是跟他有過近距離接觸麼。”
“他曾經提出過治療阿米婭,但是你拒絕掉了?”
“那就好。”
“沒有遇到過需要摘下戒指的險情麼。”
“我知道了。”
“斷開吧,我這邊有人來了。”
說着,口中的話便停下,療養室內再次陷入一片寧靜之中。
然而,不過三五分鐘的功夫,療養室的自動金屬門便嗤的一聲平移開啓。
正如他所說的那樣,有人來了。
“博士!”
清悅的蘿莉音自半開的金屬門外傳來,兩隻長長的驢耳朵像是要從門裡擠出來似的,蹭的冒出一個小腦袋。
阿米婭面上帶着開朗的笑容。
“好久不見!阿米婭。”
博士半躺着站不起身,面罩下的臉上帶着微笑,張開雙臂接住飛撲而來的阿米婭,長長的驢耳朵幾乎要把腦袋都頂起來。
“唔唔,好疼。阿米婭你輕一點。”
阿米婭的小驢子衝擊式頭槌可不是尋常人能受得起的,博士直感覺自己胸口發悶。
“博士!能再一次見到您......真是太好了。”
小驢子的話也是悶悶的,窩在他懷裡,聲音幾乎帶着顫。
“啊,我回來了。”
博士拍拍阿米婭的背,示意她趕緊起來,因爲身體還很虛弱,所以連手掌都沒什麼力氣,拍在她身上反倒像安慰似的。
“啊哈!大家都很有精神嘛!”
倆人正溫情着,阿米婭的終端上忽然閃現出一道立體影像。
可露西爾似乎憋着笑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把小蘿莉嚇得拍着牀就蹦了起來,差點沒把體質虛弱的博士一巴掌拍死,抱着胸口就是一頓咳。
“可露西爾!”阿米婭小臉紅紅的朝着自家工程師生氣,“不是告訴過你發起通訊前要先提示嘛!”
一邊說着,還一邊朝着博士的方向瞥了一眼,手底下裝模作樣的把自己的小裙子整了整。
“知道啦知道啦!阿米婭,總是嘮叨可是會老得很快的。”
立體影像中的可露希爾抱怨了一句,話題立刻轉到正事上:“阿米婭,幻境那邊發來了一份申請,說是想要去烏薩斯首都申請一份感染者調集令,因爲過程中可能出現危險,所以想僱傭咱們的行動小組護送他們的談判小組。”
“唔?”阿米婭歪着頭疑惑了一下,“僱傭任務不是交給凱爾希管理的嗎?”
“不知道啊,凱爾希說要我問你。她說覺得這種做法有可能引起大規模衝突,需要參謀小組先行分析危險性,以此判斷所需的護送小組級別。”
“唔,那就先......”阿米婭正想做出決定,忽然想起博士還在旁邊,話風一改,“博士,你怎麼看?”
博士正想聽聽阿米婭會怎麼做,沒想到突然拐到自己身上:“我纔剛醒過來,還不太清楚外面的情況。你們說的幻境......是個什麼組織啊?”
說着,他順帶解釋了一句。
“我之前好像還沒聽說過這個組織,但是既然要與烏薩斯皇室談判的話,應該是個大組織吧?”
“啊!也對,博士你剛醒。”
保持着立體影像的可露希爾一拍腦門,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一邊說着,一邊把一大堆數據發送到了博士的個人終端裡。
阿米婭也在旁邊開始解釋起幻境這個組織的情況。
等到聽完之後,博士靠在牀頭,一副沉思的模樣。
忽然,他擡起頭問了阿米婭一句:“爲什麼他們沒有從一開始就大規模治療感染者,而是非要等到打敗整合運動呢?”
阿米婭一怔,想了一會兒,猶豫着回答道:“打破感染者之間的凝聚性......吧?”
“那麼,他們用合同的方式召集那麼多分散的的感染者,到底是想要做什麼呢?現在那些感染者被派到了哪裡?幻境有什麼目的?”
博士一連提出了三個問題,把阿米婭問得有點懵。
“說到底,我們在把源石當成一種病症之前,忘記了個一個前提......它是一種能量。”
博士一邊說,一邊強調着用手指在病牀的平移桌板上扣了扣。
阿米婭頭頂的長耳朵也隨之一跳。
“一種極其危險的能量。”
“更令人奇怪的是,我們明明是盟友,但我們卻對他們的行動目的卻沒有一絲瞭解。”
“這一點令我十分不安。”
“無論是什麼能量,只要擴大到現在這種數字級別,就必然會如滾雪球般匯聚到足以影響世界的程度。”
說着,博士擡起手,把阿米婭耷拉下來的長耳朵往腦後捋了一把,頭皮都被往後扯了半截,氣得她小臉鼓鼓的。
“阿米婭,有點懈怠了哦。”
“凱爾希也是,她未免太忽略羅德島與幻境的關係了,回頭一定要好好說說她......”
“好的,博士!我已經錄音了。”
可露希爾的聲音忽然冒了出來,把博士的聲音憋得一滯,話題流利的一轉。
“......不過話說回來,凱爾希應該是有很多停滯的研究項目吧,沒時間也是挺正常的。”
“咳咳。”博士遮掩了下剛剛有些不安的語氣,“總而言之,我們作爲一個獨立的公司,與其他組織始終是競爭與合作並存,不能單方面的利用,自然也不可以單方面的被人當槍使。”
“接受護送任務自無不可,但一定要先想辦法弄清楚幻境正在做什麼,我們要不要跟着一起做。”
“消滅礦石病是好事,但也不一定全是好事。阿米婭,你應該清楚我們要做什麼......”
三言兩語之間,基調就已經定下。
不過一開口的功夫,博士就已經定下了合作與競爭並行的底子,並在這三個人的小圈子裡無形間解除了阿米婭說一不二的領袖特權。
另外兩人卻沒有感到任何不適。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原因的話......
他可是博士啊。
與此同時,博士那雙被蒙在黑色面罩下的眼睛正靜靜的看着一臉沉思的阿米婭。
看着她十根纖細手指上,那散發着幽藍色光輝的戒指。
眉目微垂。
阿米婭,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
......
“第十三小隊陣地失守!傷亡過......就他馬剩我一個人了!請求支援!請求支援!請求......草!進水了,誰特麼能給我修一下啊!”
強壯的烏薩斯男人聲音嘶啞的拍着手裡進了水的短距聯絡手環,腳下約莫淹過膝蓋的海水呈現一片猩紅顏色。
周圍到處都是殘破屍體。
“草!草!草!你給我響一響啊!”男人沙啞的嗓子裡近乎帶着哭腔,聲音幾近絕望,“人呢?!全特媽死光了!”
正嘶號着,腳下的海水忽然開始震盪,波紋一圈帶着一圈擴散開,腳底的海沙愈發鬆軟,身體也跟着止不住的顫。
男人驚醒似的立刻放開手環,雙手緊緊握着長劍,防護服下的肌肉一塊塊繃起,額頭上一根接着一根的冒着青筋,血性上頭,口中喃喃低吼。
“來!”
“來你馬的!死就死了!”
還不等他做出什麼反應,就感覺一根黏糊糊的觸手自海底的沙堆中驀的冒出,徑直纏在腳腕上,渾身都是一激靈。
手中長劍本能的立時一揮而斷,蹭的斬過,把那截觸手砍得飛起。
然而,等到這一劍落下之後,男人卻立刻後悔,奮力在沒過膝蓋的海水中快速奔跑,企圖離開剛剛站立的位置。
那觸手在被斬斷了一根之後,立刻就彷彿被觸動了什麼一樣,海面下方的淺灘裡連綿不斷的冒出一根根扭曲的觸手,彷彿利箭般刺出海面,濺起一朵接着一朵的水花。
噗嗤。
那男人正狂奔着,大腿就被一根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觸手刺穿了大腿,血花隨之濺開,劇烈的疼痛讓他連神經都彷彿被人拽住了一般,止不住的放聲嘶喊。
刺透了血肉的觸手卻沒有絲毫理會的意思,尖端不過一卷,就將那冒着血的腿部纏繞住,彷彿吸到了血液的水蛭,粘液下的觸手中肌肉一塊塊用力,堅硬得彷彿鋼鐵一般。
那男人忽的意識到了什麼,連劍都拿不住,雙手胡亂的在空中扒拉着,卻什麼都抓不住,臉上滿是絕望之色。
砰———
海面上驟然濺起一道高高的水柱,而後如同暴雨般從高空落下,混雜着猩紅的血肉痕跡。
那捲住男人的觸手在剎那間爆散成無數碎片血肉,也隨着大水如雨般墜落。
烏薩斯男人呆怔着看向腳下十幾米處的海面,連大腿上的疼痛都彷彿帶着莫名的虛假感,唯有心臟還在止不住的狂跳。
擡起頭時,那曾經在高聳王座上無比面目可憎的臉,此時竟是顯得如此親切。
韓白衣表情平淡的看着腳下猩紅的海面,又看看被自己單手拎着的烏薩斯男人,聲音淡淡的。
“你無罪了。”
而後,面朝大海,左手並指如刀。
自上而下筆直劃落。
無聲無息間,猩紅的海面上劃過了一條長度超過百米的白色直線。
那男人的目光也隨着他的指尖向大海遠方望去,眼中幾乎倒映着渙散的光。
轟———
耳邊忽然響起瀑布從高處墜落地面時的震耳轟鳴聲。
那猩紅的海面中心捲起一道接着一道的微小漩渦,而後隨着水流不斷匯聚,最終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隨着海流捲動,一具潛藏在海底,卻不知被什麼力量斷成兩截的巨大屍體,也隨之浮到海面,最後在水流的力量下灌入那被指刀斷開的海牀底部。
等到漩渦平息時,連海面都似乎沉降了幾釐米。
原本的猩紅色消失不見,化作一片蔚藍。
韓白衣皺着眉,看着重歸蔚藍的海面。
“太危險了,”
“有點麻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