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因陀羅坐在鋪着薄褥子的金屬牀上,口中毫不掩飾的嗤笑一聲,連卷在背後的白色黑斑紋尾巴都笑的拉直立起來。
“被人口販子拐賣,然後從監牢裡逃出來?”
因陀羅坐在牀上盤着腿,和站在窄小房間中央的韓白衣對視着,黑色豎瞳中帶着鄙夷。
“這年頭,連三歲小孩子都不會這麼編故事了!”
“別說人販子能把你賣到哪去,就憑你的實力,就算是皇家近衛軍都不一定能困住你吧?還人販子!”
因陀羅腦袋上的白色貓耳朵一抖一抖,兩根白色毛髮從耳朵裡伸出來,看得韓白衣很有些想揉一揉的念頭。
因陀羅似乎對陌生人的視線格外敏銳,頓時警惕的擡屁股,把自己往牀上縮了一點。
“你在看什麼?”
連帶着長長的毛茸茸大尾巴都縮進衣服裡。
一點都不讓看。
若非因陀羅臉上從右上到左下斷續延伸下來的三道淺淡疤痕,以及那一身街頭社會硬漢風的夾克破洞牛仔褲,還真讓人有些萌萌的感覺。
韓白衣的目光一直看向朝着他側躺在牀上的維娜。
也就是推進之王。
維娜則是一臉慵懶,側着用手支起腦袋,金色的大尾巴從紅色破洞短褲裡延伸出來,在她背後一搖一擺,緊身的白色吊帶短袖格外的凸顯身材。
此時,只見她一雙金色貓耳朵在頭頂一抖一抖,琥珀般的瞳孔一直在韓白衣身上打量着。
看似毫無警惕,可維娜手邊那足有半個人頭大小的黑色釘狀鐵錘,卻充分表現她的意思。
別亂動。
作爲‘格拉斯哥幫’的首領,推進之王的個人實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不過她爲什麼會在這種地方落草,又爲什麼會與其他同伴分離,顯然是一個問題。
韓白衣並不清楚現狀。
系統除了最開始給了他一句進入世界提示之外,便再也沒主動出現過。
在這種情況下,饒是韓白衣也有些麻爪。
他該去哪?該幹什麼?該從哪入手?這個世界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這些他都不知道。
【明日方舟】的世界,在他的世界裡不過是一個戰略類手遊,其中給出的具體信息無比空泛,最爲具體的反倒是那些最後全都加入了‘羅德島’的幹員們的資料。
既然如此,韓白衣又很恰好的碰上了維娜和因陀羅,那他就只能將這一點利用起來了。
“其實,我是來幫你們的。”
韓白衣一臉真誠的道。
一邊說着,他的目光一邊不着痕跡掃過這個簡陋的‘據點’。
入眼處皆是粗糙的金屬結構牆壁和地板。
除了眼前的這張大牀,和牀上的褥子之外,幾乎絕大多數傢俱都是用紙箱來代替的。
再看看二人身上的衣服。
因陀羅的外衣還好,就是內裡的綠色長袖襯衫腹部破了幾個洞,露出腹部的白嫩皮膚上留下了幾道不淺的傷痕,釦子處也被拽飛了,只能解開當做露臍裝穿。
維娜的緊身吊帶倒是還好,不過扔在旁邊既當被子又當枕頭的皮大衣上則是同樣破了幾個洞,連帶着衣角處還有些許燒傷的痕跡。
再看看扔在地上的幾個帶着油漬的肉包子紙袋,衆多跡象讓韓白衣很快就判斷出二人面臨的困境。
缺錢。
缺人。
除此之外,她們還面臨着某些麻煩。
按照韓白衣的劇情瞭解,在維娜的幹員資料記錄中,格拉斯哥幫在維多利亞的首府倫蒂尼姆中,算是一個比較出名的幫派,但是現在卻僅有維娜和因陀羅兩人,而且堂堂一個活力組織的老大居然能過成這種樣子,身邊只剩下一個親衛。
由此可見她們現今的處境。
“幫我們?”因陀羅從牀上站起身,右手伸進腰後,五指握住指刃,身上源力涌動,面上帶着笑,
“你確定,不是殺我們?”
在這種通體由金屬製成,建造在移動城市地下,連空氣都是由管道運輸的密閉小屋中,很多聲音都不會傳導到外面。
正是殺人埋屍的好地方。
韓白衣看了她一眼,身形微晃。
梆。
合金地面上烙印下一道清晰的腳印紋路,韓白衣的身形在二人面前突兀的消失,帶起一陣激烈的呼嘯風聲。
然而,哪怕是聲音都追不上他的速度,身如殘影般閃爍着出現在因陀羅面前,一手按住她背在身後的右手,另一隻手則插在她的長髮與肩膀之間,咣噹一聲印在金屬牆壁上。
膝蓋頂着因陀羅的胸膛,以一副近乎強硬霸道的姿態把她修長的身體壁咚在金屬牆壁與金屬牀的夾角之間,讓因陀羅頓時彷彿幼稚的孩童般瑟縮在牆角,頂在她胸口的膝蓋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憋得滿臉通紅。
韓白衣則以壁咚的俯視姿態在她白毛的貓耳朵上吹了口氣。
維娜早在他消失的那一剎那就將釘頭鐵錘拎了起來,又在他將因陀羅頂在牆上的那一瞬,將錘頭停留在他後腦。
韓白衣早已察覺到這一切,卻對維娜的威脅不屑一顧。
略微有些發熱的氣息吹拂在白色的尖尖貓耳朵上,讓因陀羅的一雙小耳朵一個勁兒的發顫,卻又因爲胸膛被膝蓋頂住,慣用手被韓白衣強行壓制,看起來英氣十足的白老虎好像一個受氣的小媳婦一樣憋在牆角,一動都動不了。
韓白衣在維娜的逼視下,幾乎咬着因陀羅的耳尖輕輕道:
“你看。”
“如果我想殺你,”
“誰都救不了。”
維娜皺着眉頭,釘頭鐵錘距離韓白衣的後腦只有不到兩公分:
“放開她!”
韓白衣從容的笑着從牀上退下來,面色毫無波瀾的從維娜的錘下擡頭。
他張開雙手,鬆開因陀羅,然後淡然的向後退去。
維娜則是謹慎的舉着大錘,目光中早已沒了方纔的慵懶,轉而變成滿滿的忌憚。
剛剛這男人出手的那一瞬......她沒反應過來。
韓白衣則是表情平靜。
對於他剛剛用於展現實力的行爲,韓白衣心中毫無愧疚。
面對這些在黑暗森林的弱肉強食法則中存活下來的勝利者,只有用更強的實力去贏得她們的認可,纔有資格和她們成爲‘朋友’。
雖說維娜的身爲來歷成迷,行爲舉止有禮有節,不但不像一個混幫派的混混,反倒更像某個國度或是執政官家的公主。
但毫無疑問的是,她已經在這種骯髒的規則下生存了許久。
剛剛二人之所以會把他引入這個位於地下的小房間裡,未必就沒有殺人隱藏蹤跡的意思。
韓白衣敲敲牆壁展現出來的實力,還不至於讓她們畏畏縮縮。
這二人畢竟都是近戰選手,又將他引進了一個窄小的位置,如果真要硬拼,未必就不能聯手幹掉他。
至少在韓白衣的自我臆測中,二人是這麼想的。
至於她們的想法究竟如何......
牛頓曾經說過,他從來不憚於以最壞的惡意揣測維多利亞人。
韓白衣覺得這句話說得對。
混跡於活力組織,又能當上幫派頭目,這種人大抵是無所謂自己乾淨與否的,更何況現在的二人明顯是在被追殺途中,剛剛找到一個供她們休息的落腳點。
如果能把韓白衣毫髮無損的放出去,那才幼稚得像個未經世事的孩子。
她們只要活下去。
如果不行,那就想辦法活下去。
“咳咳......”
因陀羅艱難的從牀角坐起身,使勁撫着胸膛,握住指刃的右手近乎麻木。
只是一擊,就讓她在短時間內失去了戰鬥力。
韓白衣則是抱歉的對她笑笑,然後轉頭看向站起身,對着自己的方向威脅般舉起釘頭錘的維娜,伸出三根手指,一臉輕鬆的解釋道:
“第一,我幫你們找弄錢的路子。”
“第二,我幫你們解決麻煩。”
“第三,我需要你們幫我做一些事,無關戰鬥,而是勢力。”
看似好像來去任君自選,實際上卻是強硬到無以復加。
韓白衣面上的表情逐漸認真,看着面前的二人一字一句道:
“我需要你們的勢力,也即是格拉斯哥幫的名字,以及你們兩個人。”
維娜的眉頭微皺着,韓白衣的聲音卻是無比平靜,目光看向她。
“你看,很樸實的等價交換,不是麼?”
“來自東方的,維娜小姐。”
一雙獅子般的金色豎瞳微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