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燭龍發出一聲咆哮,巨大如煙霧般虛無的身體如浪涌般波動着,似乎是見物理劍技對韓白衣不起作用,立時朝向他的方向閉上一隻眼。
左眼閉,生死輪迴。
撲通。
撲通。
心臟緩慢的跳動着。
相對於之前死亡時的一無所知,這一次韓白衣的感受明顯強烈了很多。
心臟猶如被一隻大手狠狠捏住,大腦中彷彿被一根鏽蝕的鐵棍突然刺入,用力的攪拌着,耳膜上好像有一柄柄刀劍刺入鐵板拉扯着撕開,發出一聲聲極刺耳的響。
神經在瞬間拉扯到了極致。
砰的一聲,韓白衣的腦袋就在原地炸開。
但是那又如何呢?
面對自己已經死亡的事實,韓白衣沒有像往常那樣倒回時間線。
而是一反常態,向前跳躍一秒,將時間線調到未來。
只見韓白衣的身體在經過一瞬的模糊之後,整個無頭的身軀都在空間中扭曲,雙眼接受到的畫面一幀一幀跳躍,原本已經死亡的韓白衣直接斷絕了死與生的因果,跳躍到了未來。
薛定諤的韓白衣。
當他來到‘下一秒’這個節點的瞬間,韓白衣已是身形完好。
但是,巨大的靈機卻依然在他體內充斥着,霸道橫行。
除此之外,剛剛那一剎那頭顱爆炸一瞬的極端苦痛在他腦中不斷研磨着,大腦時刻顫抖着。
痛苦疊加。
這就是韓白衣爲什麼不願意在戰鬥時跳躍到未來的原因。
雖然能夠在一瞬渡過死亡結局,但是身體卻依舊保持在之前的狀態,每一次死亡留下的痛苦,都會持續不斷的疊加在現有的狀態上,就算重新跳躍到過去也沒有絲毫用處。
如果他在平日中的戰鬥裡使用這一招,光是幾十次死亡疊加下來的痛苦,就足以讓他身心崩潰。
但是,現在的韓白衣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雷龍在消失一瞬之後,以更爲霸道狂莽的姿態衝擊開。
韓白衣雙目赤紅。
既是因爲痛苦,也是因爲憤怒。
原本不到一萬靈機點就已經達到了身體所能承受的上限,卻因爲不斷且不顧後果的往上疊加,使得他的身體在重鑄的那一刻就已近崩潰,但卻因爲這一瞬的完好,讓韓白衣有了拼死一搏的機會。
如同雷電般的巨龍在雲層路徑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跡,韓白衣逐步前進着。
一刀還不夠。
很快,燭龍就從這種痛苦中脫離出來,一雙赤目帶着怒氣看向面前的螻蟻。
“吼——”
傷口處的黑霧飄散,燭龍咆哮着掄圓七支刀,足有數十米長的巨刀在燭龍揮舞下猛地突破音障,哪怕是承載一國之運的國寶,在這種力道的揮舞下也發出難以支撐的撕裂響。
與之一同襲來的,便是猶如狂風暴雨般的斬擊。
轟轟轟轟轟——
前斬、豎劈、橫斬、交叉斬。
連續不斷的斬擊不斷揮出,每一刀都能夠在這薄薄的雲層中掀起一場奔涌巨浪,撕裂般的震響一次次在耳邊爆發,又一次次被下一聲巨響蓋過。
哪怕僅僅是一刀,也代表着對尊貴者威嚴的玷污。
這是不可容許之錯。
然而,面對這無數次的斬擊,韓白衣卻是面色平靜,彷彿一切痛苦都不存在一樣,只是一步步的覆蓋着黑白世界向祂前進。
無數道狂風巨浪都在這薄薄的黑白色世界面前粉碎殆盡,最後消失於無蹤。
韓白衣的每一步,都猶如沉重巨鼓般敲擊在燭龍心頭。
砰——
七支刀重重砸落,劍尖正對韓白衣頭頂。
韓白衣面色發寒,高高舉起拜淚。
黑白色的世界呈弧狀延伸。
嗤。
兩刀相交。
足有數十米長短,單單劍柄就比韓白衣自身還要長出數倍的七支刀,竟是在與黑白之刃相交的剎那間斷裂,一道道稀疏的粉末痕跡順着他的刀鋒向兩旁飄散。
巨大的刀身傾斜着落在雲海中,砸開一片雲浪。
韓白衣卻沒有絲毫動搖,只是高高的擡起頭,與那燭龍對視着。
手臂上鼓起一根根青筋。
身形再次模糊,又一次跨越未來。
痛苦繼續疊加,劇烈的衝擊感彷彿讓大腦都僵硬了一瞬,身體卻是保持完整,甚至狀態極好。
只趁着這一瞬的完美,韓白衣渾身都被近乎熾烈的雷光包裹,全身的信號都在一剎那激活。
“你,玩得很高興啊?”
話音落下的那一秒,韓白衣動了。
右腳一步踏在雲層翻涌的天空上,腳下木屐在單腳落下的這一瞬炸開,碎成粉末。
巨大的衝擊力帶來的是同樣巨大的反作用力,只見一道衝擊貫穿全身,腰腿同時用力,身體於肉眼難見的殘影中轟然衝進空處。
超高速衝向前方的身體在空氣中掀起巨大的阻力,周身都彷彿被一層白色的氣障完全包裹,卻又在雷電的力量中撕裂開。
白色與藍色交雜在一處,在身體面積前受到超高壓力的空氣高度壓縮着,又在雷電纏繞下綻放。
驟然間,彷彿地上升起了一個藍色的太陽。
無比耀眼。
燭龍同樣感受到了這煌煌雷霆中掩藏的危險,口中正要發出一聲咆哮,卻被徑直自面前衝來的雷光一瞬洞穿,筆直的雷電在空氣路徑上留下一道長長的真空通道,空中傳來一股隱隱的焦臭味。
堵在喉嚨中的咆哮彷彿卡在胸口。
黑色煙霧般的身體中央露出一處巨大的空洞。
連身體都彷彿淡化了幾分。
僅僅是這一刀,韓白衣的身體就已然化作一塊艱難連接在一起的焦炭。
以微末之身,動用不屬於他的龐大力量,就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但那又如何呢?
繼續跳躍到未來,痛苦再一次疊加,大腦中連續不斷的傳來身體被燒成焦炭時的痛苦,卻對身體沒有絲毫影響。
那是一種殘留的幻痛。
韓白衣筆直的站起身。
一層黑白的‘世界’包裹了拜淚赤紅的刀刃。
轉身、擰步。
身形又一次如狂雷一般閃耀着,靜止之間包裹的刀刃在一瞬間擴大了千百萬倍,超出自身極限的靈機存量在他手中沒有絲毫保留。
一次死亡的痛苦,只要能綻放一瞬就夠了。
蓬——
哪怕是以燭龍這般龐大的身體,面對如此決絕一刀,也同樣難以抵禦,如高樓傾塌一般的黑白刀刃虛斬而過,一條龍爪瞬間分離,筆直朝着下方墜落。
韓白衣渾身浴血,一道道傷口自身體表面裂開,血液順着額頭沒過雙眼。
尊貴者?
神明?
幕後世界之主?
祂高高立於天上?
那又如何呢?
祂能阻攔凡人的綻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