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仰視和俯視
爾雅跟着太回了東宮,剛進門便見原本坐着的康樂公上前來與太葉寧薛請罪,跪下來道:“臣有罪!”
爾雅冷眼看着,葉寧薛忙扶起他道:“康樂公何至於此?”
康樂公餘光瞥過爾雅,只對着葉寧薛道:“臣縱容孫女,竟是叫殿下受傷,臣有罪!”
葉寧薛忙道:“無妨,並不是什麼大傷,孤沒事。”
他擡眸,便見孫楚怡也跪在內殿,她一身粉色的紗裙,消瘦的肩膀正顫抖個不停,小聲地啜泣着。爾雅入內,走到了孫楚怡面前,笑了笑道:“這不是康樂公的孫女嗎?怎麼着給跪在了這裡還哭呢?”
孫楚怡見着爾雅便是一愣,不想爾雅竟然是跟着葉寧薛回了東宮,忙給爾雅見禮道:“孫楚怡見過福康郡主。”
爾雅擡手製止,卻不是真扶,只道:“我可不敢受了你這等大禮,要是受了什麼委屈,儘快與殿下說纔是。”
孫楚怡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爾雅心道要是自己是個男的瞧着也一定心軟,怎麼着也不會怪罪了去。葉寧薛見狀,道:“你們這都是怎麼了,是說孤不是嗎?還不趕快都起來?”
康樂公起身,孫楚怡卻並未有什麼動作,葉寧薛見此便直接過來道:“要孤扶着你起來?”
孫楚怡搖搖頭,哽咽道:“我不敢起身,爺爺說我犯了大罪。”
康樂公在一旁道:“讓她爲殿下受傷纔是正經,怎麼能叫殿下爲了她受傷呢?”
葉寧薛反駁道:“孤是男人,拋開孤是太,也應當爲楚怡如此做纔是。”
“你便起來吧,這樣豈不是叫殿下爲難嗎?”爾雅說道,孫楚怡看了葉寧薛一眼,葉寧薛點了點頭,她這纔起來,一個站立不住就要倒下。[ ~]太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孫楚怡身就此倒栽了太懷裡,不禁面色一紅,偷偷打量了一眼爾雅。見她面容不動,又忙站穩身形,低頭致歉。
葉寧薛也微又尷尬之色,康樂公咳嗽兩聲,教訓自己孫女道:“不過是讓你跪了這麼一些事後,怎麼身體這般弱不禁風?”
爾雅心道這一老一小乃是唱雙簧來着,只笑笑道:“既然是日日在閨房裡頭的閨秀。自然便是如此了,又不是我等東來院裡頭的貴女,還要考騎射一道,末了我若是誠意不理想,我父王和母妃還要讓我受罰。”
康樂公面色一窒,道:“老夫這孫女還真比不得福康郡主,倒是應該去端王府好好同段王爺請教一番纔是。”
爾雅爽朗一笑,但讓康樂公就坐。倒是顯得自己如同主人一般。康樂公回頭看向葉寧薛以徵得他的意見,葉寧薛忙讓僕從上茶。
爾雅道:“我父王可不理會我,若是他堂堂一個王爺整日裡都耗在管教女兒上。可不是叫陛下生怒了?”
爾雅這三言兩語下來,卻是自動與孫楚怡劃清了一個界限,將孫楚怡貶下去不與她爲伍。孫楚怡面色一白,垂下了眼眸,餘光又幽幽看向太。
爾雅心道她以前怎麼不知這孫楚怡愣是勾人,也難怪葉寧薛會獨獨帶着她了,此女定然有一些特別的本事,不知道葉寧薛會如何將此事收場。
葉寧薛見爾雅一副看戲的態度,言語間對於孫楚怡也絲毫不客氣,對於爾雅有些不太贊同。這便是男人與女人不同的思維模式了。這兩年來葉寧薛與其相處久了,心生不忍,無法看穿女人的面具。【葉*】【*】爾雅可是知道這個女人要什麼,所以不管她如何做派,都不會着了她的道。於此,爾雅也越發對葉寧薛心生冷意。只想着這場鬧劇趕緊收場吧,她阮爾雅不參與就是了,葉寧薛愛喜歡誰便喜歡誰去。
待僕人送來了茶,葉寧薛想着也差不多該說些什麼,便道:“孤本與福生在鳳儀宮呢,可不知道康樂公特特來了東宮請罪,康樂公真是嚴重了。如今沒事,康樂公也不必介懷。”
孫楚怡擡眸道:“是楚怡的錯,若是楚怡不要太過沖動不知進退,也不用害的殿下受傷。”
“此事就此作罷。”葉寧薛擡手道,孫楚怡也就此住嘴,她本來還想要將此事說了開去見爾雅反應,葉寧薛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他可不想再將那件事情說出來惹得爾雅不快。
爾雅道:“我今日裡頭可是沒有吃着鳳儀宮的飯菜,眼下這日頭也差不多了,莫不是康樂公也要在這東宮蹭飯?”她眨了眨眼睛,半是開玩笑,實際上是想要讓康樂公就此走人,她也好一走了之,往後便是各走各的,誰也別礙着誰。然而康樂公和孫楚怡怎麼能就此走人,孫楚怡此來就是給爾雅添堵的。
孫楚怡道:“楚怡打擾了殿下與福康郡主了。”
葉寧薛剛要張嘴說什麼,卻是見爾雅挑眉的模樣,便也住嘴,可是她見着爾雅如此咄咄逼人,卻也不喜,他都說了他會處理此事,會給她一個解釋了。
爾雅從葉寧薛臉上閱讀了他的心情,而這心情正是康樂公所要的。康樂公起身道:“毀了福康郡主一頓飯,老夫定要賠一頓纔是,不知道福康郡主什麼時候有時間?”
“這可不行。”爾雅笑道,“雖然同樣是飯,但是鳳儀宮的飯怎麼能算作尋常的飯不是?”
康樂公又碰了一顆軟釘,暗道這福康郡主說話可真是厲害,比之她娘端王妃有過之而無不及,心中暗恨,表面上卻是點頭稱是。
康樂公正要帶着孫楚怡走人,本想着太應該說些什麼留人才是,卻是不想這次又是爾雅開口,道:“孫楚怡姑娘怎麼就這般急着走人呢,不是要給殿下賠罪嗎?我倒是康樂公年老而德高望重,若是做得太過可是叫殿下爲難,不過孫姑娘倒是可以留下來好好說道說道的,殿下你說是不是?不是還要與孫姑娘有話要說嗎?”
葉寧薛嘆了一口氣,心道也罷,道:“孤不用誰來致歉了,本不是什麼大傷,福生你就不要爲難楚怡了。”
爾雅柔柔一笑,福身道:“是。”
“孤今日裡可有些得罪了福生,誰叫你們兩個致歉得不是時候,改日裡再入康樂公府與康樂公說道吧。”葉寧薛想着趕緊送二人走纔是正理。爾雅明面上沒有表示什麼,可他知道她心底已經對他表示很不滿了。孫楚怡對他的心思他怎麼會不懂,不能叫兩人處在一起便是了,不然事情只會越來越亂。
康樂公聞言便道不敢,卻是與孫楚怡一道退出了東宮。
爾雅道:“這便好了,我也見着你處理了這件事情了,我還是真餓了,想來還是自家的飯比較好吃。”
葉寧薛拉住她的胳膊,現下應該無人打擾了,便道:“你剛纔的話卻也太過鋒芒畢露了一些,若是日後康樂公與你爲難也不妥。”
爾雅不以爲意道:“我可不知道我哪裡得罪了他,我說的都是實話不是?”
“你這毛病又開始犯了,一生氣就盡說一些刺人的話,刺到了我也就算了。”葉寧薛苦笑一記,以爲這是寵溺爾雅,卻是見爾雅眉頭一縮,厲色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爾雅嗤笑一記,這會兒葉寧薛卻是裝着多麼瞭解她的模樣,然而他是真的瞭解她嗎?
“我知曉多少人都等着做太妃呢,我以往也曾經想着要做那個位,只因爲那人是你,然而現如今卻已經不是這麼想的了。”爾雅如實說道,繼續下去已經沒有意義,她一旦下定決心就不要回頭。
葉寧薛聽罷,原本的火氣蹭地一下竄上來,他身爲太,已經幾次三番容忍下她,以爲不過是女兒家鬧鬧脾氣,可她如今不知道收斂卻是越演越烈,只叫他心中不快,便道:“你這說的又是什麼胡話,孤說過孤的太妃是你,福生,你非得逼着孤如此嗎?”
“我不逼你,而是與你說心裡話而已,這兩年來我想了很多,甚至在進宮之前還多少有些幻想,然而過了這一會兒我卻是想明白了,其實不過是一轉身的事情。我已經不是十五歲的阮爾雅了,這兩年來我也成長了許多,寧薛,我若是往後在你身邊的話,會說出比今日裡更刺人的話來。”
葉寧薛一怔,鬆開了手臂,這一聲寧薛他聽着竟是有種心酸的感覺。然而他剛剛纔下定決心,不理會端王妃所言,想要挽回爾雅,這麼着爾雅突然說出這種話來,讓人有種十分挫敗的感覺。
他不過是兩年前因爲賭氣而說了那樣的話,卻換來今日裡這樣的結局,怎麼能就此甘心呢?他都說了對不起了,他都一再地容忍她了,可是卻依舊讓她說出這種話來,這不是說變得是他在哀求她了嗎?那不是變得他十分可憐嗎?
爾雅見着他那一雙醞釀着憤怒的眼睛,心道他永遠都不會明白,因爲他一出身就和她站在不同的位,他習慣了俯視她,而她並不想仰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