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6 寒風獵獵,衣冠勝雪
寫着一章幾次頓筆,好難過·……我居然虐到自己了。//**//
千秋正要回馬車,然而這個時候,風雪中突然傳來馬蹄之聲,將千秋一行人半包圍起來。千秋心中一沉,暗道不好,她小心了再小心,好不容易出了平涼關,怎麼着就沒有擺脫了這人呢?
風雪迷蓋人的視線,馮矣和馮冉護着千秋左右,今次只要不是千軍萬馬,便沒有與葉惜京一戰的道理。她此刻想着阮胥飛應該就在附近,心中便又放下一層,便爲着保護好自己的孩也不能驚懼緊張。
如此想着,千秋稍稍放緩心神,那一圈人估計在十幾名之術,皆是騎馬而來,穿着統一的侍衛盔甲,只一人穿着一件白色的狐裘大衣,看不清面目,可千秋卻是知曉這人的神色定然比這風雪還要冷,還要懾人。他從小便是偏執的,認定了一樣事物就非要得到不可,若非如此,她與他也不會糾纏如許多年。可換做一個月前,千秋多少還會有些酸楚悲憫,可這些個情誼卻是在葉惜這些日的諷刺與侮辱中告罄。
風雪在千秋與葉惜京之間似是落下了一個屏障,千秋站得挺直,微微仰起頭道:“小王爺,本想我與你安靜結束也好,看來今日這陣仗還是要用刀光鮮血來換取一個慘烈的結局。”
葉惜京沒有說話,他緊緊抓着繮繩,看馬下那女決然的表情,風雪吹在她的臉上,那眉目卻不曾變得渺遠模糊,反而更爲清晰起來,也許在往後的日裡,他再也見不到這張臉,他沒有信心還會記得這張臉·沒有信心還記得這個人,因爲他終究是負了她。
千秋不見葉惜京有何迴應,這陣勢叫她有些奇怪,可見葉惜京是怒極了·反而沉默下來,該是因爲甚少人有這樣一次又一次地挑戰他的耐心,可這耐心終究是有底線的,不知道這一次是不是觸動了他的底線。( ·~ )
“千秋。”葉惜京開口,千秋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風雪的關係,竟是聽出了一些顫抖。
葉惜京下馬,狐裘大衣隨着他一步一步走來而隨之在風中擺動·這一次,沒有他爲她撐傘的可能,也是他最後一次抓住她的機會。
馮冉和馮矣上前一步,好叫葉惜京不要再次靠近。....葉惜京在距離千秋三米之遠停下來,道:“你是第二次與我不告而別。”
千秋心中一怔,只覺得這句話讓她心中有些不安,這不安來得有些讓她措手不及,她無法去細細追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葉惜京手中握着長劍·忽然橫在胸前,對着馮矣擡了擡下巴,道:“你過來。
被突然點到了名字的馮矣有些詫異·不過他面上始終帶着笑容,問葉惜京要做什麼,馮冉似是有些明白過來了什麼,只對着馮矣道:“他要和你比劃一二。”
馮矣對這種事情最來心,只是有些不放心葉惜京是否真如此能打,上一次在穗城之外與葉惜京交手,葉惜京可不能勝過他去。
馮矣原本的軟劍已經失去,手中只留一把春、宮扇,正是當初赫連無顏那一把,馮矣覺得有趣便從赫連無顏那裡拿了。葉惜京目光在那一把扇上頓了頓·知曉赫連無顏已死,不過並沒有對赫連無顏的死有什麼觸動,便已然拔劍出鞘,攻向馮矣。
千秋站在一旁看着這一出,問馮冉葉惜京是個什麼意思。馮冉道:“或許這人並不是東家想的那樣的。”
千秋皺眉凝思,不解馮冉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或許葉惜京不是她想的那樣的?她也曾喜歡過他,可到了如今兩人已經兵刃相向。之前的那種不安越發強烈,風雪似乎又比原來大了一點。【葉*】【*】
馮矣是一開始是抱着隨便玩玩的心理與葉惜京開打,可不過兩招便發現葉惜京異常認真,且招招都是殺招,手段狠厲,出劍速度又快,真是將殺人的劍法演化到了極致,叫他輕心不得,便打得越發認真起來。
千秋在一旁看着只覺得這人打得越來越激烈了,馮矣似乎比一開始認真了,卻沒有看出其中更多的東西,一旁的馮冉卻是搖了搖頭,眼底有着嘆息之意。
葉惜京在第三十招停了下來,馮矣不明所以,他突然說要打,突然又不打了,只撇了撇脣,因爲有千秋和馮冉在場,便只道:“小王爺這是耍着我玩嗎?”
葉惜京收劍入鞘,道:“看來我今日要帶你回去,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千秋聽他這麼一說,便是心中一鬆,道:“小王爺明白就好,且你就算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也不一定就能帶我回去。”
葉惜京看了一眼馮冉,馮冉拱了拱卻是江湖人士見面的手段,道:“不論前事如何,相信小王Bb爺此刻作出的是正確的判斷。”
葉惜京面色依舊冷如冰霜,沉默片刻,複道:“這樣也好。”
千秋心中又是一沉,只笑笑順着他的話說道:“你既然選擇了那條路,便好好走下去便是,便不需要花費力氣再與我周旋。”
葉惜京深深看了千秋一眼,道:“千秋,若是你那日跟我一起走了是不是就不是今日的結局了?”
千秋喉頭忽然乾澀起來,不知道葉惜京說的那日是哪一日。然而說那種做“如果”“若是”這樣的命題的人最是無意義,因爲大家都無法回頭。
葉惜京忽然勾脣一笑,這一笑清冷得讓他原本冰霜似的臉更爲嚴寒,溶於漫天風雪之中,只覺無限悽清悲涼,然後轉身離開。不需要再多的言語,不需要再多的留戀,因爲這一切他怨不得她,終究只是他負了她而已。
千秋猛地抓住馮冉的手,那句話已然在口中,卻怎麼也問不出來,只目光焦急驚疑地看着馮冉,馮冉十二歲模樣的臉上露出沉重的面容,對着千秋點了點頭,在下一刻又對千秋搖了搖頭。前者是肯定了千秋的猜疑,後者是讓千秋前事莫追,就如此結束便好,這是他想要的結局。
千秋頹然跪坐在雪地裡,只覺得欲哭無淚,看着葉惜京上馬,看着他拉了繮繩。千秋擡頭去追尋那身影,葉惜京的臉籠在風雪中不辨神色,只聽他道:“我那時候,是真的想要娶你,一生一世一雙人,只是你沒有給我機會。”話畢,不再眷戀,不再迷惑,馬蹄聲終於在風雪中消失。
馮冉忙扶着千秋從雪地上起來,千秋只抓着馮冉的手道,苦笑道:“他終究是想起來了嗎?他是想起來了嗎?”
可是想起來了又能怎麼樣呢,他是在默不作聲中讓千秋作出選擇,沒有再給千秋什麼壓力,也是不給自己太多壓力,因爲他已然沒有了那個資格,他不再是那個少年。
“東家,小王爺已經走了。”
“他爲何還要對我說這句話呢?倒不如只留給我怨恨的念想。”千秋恨聲道,這人在最後卻擺了他一道。那麼說來當初他送來大紅嫁衣的時候她感覺葉惜京那一句“你穿上它,我想要見你爲我穿上它”的時候,這人已經想起來了很多事情,他確實只是在填補曾經的遺憾,只是想留住曾經的那一份眷戀,可到了最後或許也明白過來那不過就是徒勞,人不是那個人,心也不是那顆心了。
他想着她是應該嫁給她的,若是千秋能真心留在他身邊自然最後,可他就是了解千秋,知曉千秋的倔強,所以纔有些懇求地讓她穿上那一身鮮紅的嫁衣給他看看,因爲他早已猜到千秋一定不會甘心就此留下來,也不會甘心就此做他的妾室,所以在最後的最後,他也不過是這樣的要求而已。
他早已有心放她離開,她才能夠如此順利地出了平涼關,剛纔最後的比試,只是爲了說服他心底的一點私心而已。點到即止,是葉惜京成熟了,可是千秋卻也不喜歡這樣的葉惜京,這無疑讓她覺得更加難過,更加悲哀,怨恨之餘,也留下了更多的歉疚。
那晚上他是以什麼樣的心情留下來的呢?
“是他騙了我,竟是他騙了我……”千秋喃喃着,一隻手拂去她臉上的雪花,將她拉起來納入懷中。千秋臉抵着他的胸口,溫暖的氣息一上來,便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聲嘶力竭。
馮矣和馮冉都退開,只叫那人將千秋抱回了馬車裡頭,千秋躺在他懷中,喃喃道:“你出現得真是時候。”
阮胥飛抹去她臉上的淚痕,摘下了風帽露出臉來,道:“我看到了全部。”
“你每次都這樣偷偷摸摸,只知道偷窺,從小如此,現在也沒有改變。”
阮胥飛被千秋這麼一說,道:“那是因爲我時常注視着你,而你卻不知道,所以你纔會這麼說。”
“我本來已經不難受了,可剛纔這樣的結局,我哭也哭不出來,直到你來了,我終於能夠哭出來了。”千秋眼中依舊有淚光閃爍,最後葉惜京那一句話一直盤旋在她腦海裡。
阮胥飛並沒有時候葉惜京的不是,也暫且不想葉惜京這一手玩轉得真是精妙,可也正是因爲葉惜京對千秋有那麼深的感情,纔會作出此舉吧。到了這一刻,阮胥飛也稍稍有些佩服葉惜京,如果換做是他,他一定不會甘心放千秋離開的吧,他是怎麼也不願意的,這便是他與葉惜京最大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