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 若在此刻沉默
千秋低着腦袋默默站着,聊想着這事情到了現在,趙明初的部分應該是告一段落了,那麼身爲當時四個人之二的她和阮胥飛,英帝也不可能一句話也沒有。
然而在英帝說話之前,葉惜京卻霍然上前一步,道:“陛下,臣有事要奏請。”
英帝目光一沉,太子心頭一凜,二皇子嘴角卻浮起一絲殘忍的笑意。
“今晚上朕已經累了。”英帝長嘆一口氣,卻是間接地將葉洗淨的話給堵了回去。
葉惜京面色漠然,道:“那臣明日再奏請陛下。”
“去開宮門。”英帝擺了擺手,對着外邊的一個小太監道,便是讓這些人都散了。千秋心中一凜,剛纔繃緊的氣氛卻是一下子消散了,就這樣結束?
看着明黃色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千秋還是有些不敢置信。太子走到千秋身邊,低聲笑了笑道:“今晚上你和胥飛做得很好。”
千秋淡淡道了聲“願爲殿下效勞”,沒有接太多話,太子點了點頭,心情正好,拍了拍阮胥飛的肩膀,算作是這半年來阮胥飛跑上跑下忙來忙去的無言的感激。阮胥飛看着千秋的面色,知道她並非真心覺得滿意,剛纔看見趙明初那副慘樣,想必心中還不能完全釋懷。
夜色中一竿子年輕人雖然都未曾說什麼,心中卻是各有計較,二皇子對着太子拱了拱手,笑了笑道:“還是太子棋高一着。”他臉上的茶水還殘留着,目光掠過阮胥飛的時候,閃過一絲陰狠。阮胥飛不以爲意,步履平和地走出了明霞宮。
千秋回頭看了一眼夜色中的宮牆,正如阮胥飛所想,她腦海中還殘留着趙明初轟然倒地的畫面,那張背脊看着就讓人心裡頭發寒,而承受這一切痛苦的趙明初是什麼樣的感覺呢?他一聲呼痛都不曾,可是一瞬間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卻是讓她手心發涼。
葉惜京似是始終在壓抑着怒氣,這件事情於他而言其實還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但是就在剛纔他出聲對着英帝說的那一句話開始,千秋就稍稍有些察覺到了英帝那微妙-的心理,似是將什麼原本馬上就要發生的事情稍稍往後推了一些。
太子回東宮,出宮門的便是千秋阮胥飛和葉惜京三人。前頭幾名侍衛引路·葉惜京還不曾發作,一出宮門,迎着慘白的月光,葉惜京便一手抓住阮胥飛的肩膀,沉聲道:“我有話對你說。”
阮胥飛面色嚴肅,點了點頭,道:“我正好也有話要對你說。”
兩少年看了千秋一眼,反而她成了一個礙事的人。
千秋擡眸道:“我不能聽?”
“怕會有一些讓你看着不能忍受的事情而已。”葉惜京鄙夷道,心中卻對於千秋和阮胥飛雙雙從明霞宮偏殿出來怒極。
千秋記得第一次見到葉惜京的時候·他便是同太子和阮胥飛在一處,七年後他去往阮胥飛的南承郡王府,也碰到過葉惜京,怎麼說葉惜京和阮胥飛的關係都算不得差。
不過此刻的氣氛,以千秋看來·兩個人可算不得和和睦睦地交談。
“其實你是怕千秋知道一些什麼所以讓她先走嗎?還是說你根本已經猜到了一些什麼,卻又不願意承認,希望在我這裡得到否認的話嗎?”阮胥飛語出驚人,千秋睜大了眼睛,夜風吹過,一陣寒冷。
葉惜京冷冷一笑,道:“這麼說來,你是不打算否認的?”
阮胥飛揚起眉眼·看此可葉惜京明明怒極恨極卻是一臉冷然的模樣·笑了笑:“即在事實,何必否認?與其讓你疑神疑鬼·不如直接告訴你真相。”
千秋只感覺忽而被阮胥飛一拉,身子不由自主地靠向阮胥飛,他的手抓着她的小臂,對着阮胥飛道:“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他竟是從胸口拿出一小瓶粉末扔給阮胥飛,阮胥飛將之打開一聞,瞬間便是面色大變,再也無法維持那一張冰霜面具,道:“阮胥飛,你卑鄙無恥!”話音未落,帶着憤怒的一拳便打了過來。
阮胥飛側開了頭,空着的一隻手接住葉惜京的拳頭,承受住所有的力道,微微退後了半步,並未辯解。
千秋看着那小瓶子有些狐疑,心中升起一絲不太好的預感,當初在牀上的時候千秋倒是也沒有察覺到了什麼,不過現在卻不得不讓她懷疑,那瓶子裡的東西該不會是明霞宮宮女本來用來撮合他們的媚藥?
如果真的是的話,阮胥飛沒有否認,更是將所有的事情引向錯誤的方向,葉惜京不會以爲她和阮胥飛真的發生了什麼?
千秋正要開口說話,卻是見阮胥飛已經衝過來,對阮胥飛動手,而阮胥飛將千秋輕輕推開,繼續道:“你可知道千秋的心意?惜京,你在發泄什麼憤怒?對自己的無力的悲哀嗎?”
怎麼會這樣?若是順着阮胥飛的話下去,葉惜京勢必會認爲她已經是阮胥飛的人了,那麼英帝說的兩年之約,還有一年要怎麼辦?
若是在此刻沉默,就是選擇嫁給阮胥飛,沒有餘地。
“不是的!”千秋大聲喊道,二人的動作瞬間一滯,阮胥飛目光中露出深深的失望,脣明明脣齒間還留着她的味道,但是此刻她卻並不想按着他既定的路線走下去。
“我和他什麼也沒有發生。”也許在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既是表明了一種態度,她推開了阮胥飛。
千秋走上前,對着阮胥飛道:“你不能這麼做。”
阮胥飛諷笑道:“爲何?”
“不要代替我做決定。”千秋說道,“以前的話,你從來不會越過我直接做決定,爲什麼如今卻是要瞞着我?不管是之前趙明初的事情,還是剛纔,也許我最後還是會認同你的,但是我不喜歡被欺騙被隱瞞。”
“說了這麼多,不過是一句話而已。”葉惜京的髮絲在夜風中飛揚,目光中露出嘲諷的意味,但又像是對於阮胥飛刮目相看。
上一次同阮胥飛動手,是在避暑的時候,他反對千秋入林子,想要將千秋拉下馬來,卻是被阮胥飛出手製止,如今也不能打一個痛快啊。
“阮胥飛,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啊,這麼多年扮演一個老好人的模樣,你累不累?”葉惜京忽然笑了起來,“不過我也誤會你了呢,有些人若是出手,比起那些看起來凶神惡煞的人來還要狠毒。”
對於此等挑釁,阮胥飛並不慌亂,細碎的狐裘毫因爲剛纔動手而飛散在夜空中飛舞,他笑了笑道:“倒是要問一問你,你戴着一副面具累不累。”
“你我兄弟一場,何必爲了一個女人置氣?”葉惜京並沒有看千秋,只覺得今夜阮胥飛的表現讓他有些詫異,阮胥飛這樣的人對於什麼表現得都是淡淡的,並不刻意動用心思,即便是關係到了定慧公主的時候也並沒有露出太大的情緒起伏。
“你比當年能說會道了。”阮胥飛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他很早以前就料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但是說道他今夜的舉動會不會令他後悔,他從很多年前就不曾猶豫過。
並不是對於什麼都無所謂,只是沒有觸動到他較真的一面而已。
千秋卻是將目光眯了起來,聽着葉惜京繼而道:“我不過也是想要一個答案而已,可是你卻將這東西交給我?”他晃了晃手中的小瓶子。
阮胥飛看了千秋一眼,若有所思,道:“你若是真的有心對她,就說明都不要做。”
葉惜京呼吸一滯,被阮胥飛這一句話駁得啞口無言,下一刻他嗤笑一聲,道:“不要對我做任何言語的試探。”
千秋聽到了這裡,已然明白了阮胥飛之前只是鋪墊而已,最終不過是引誘出葉惜京剛纔的一句話。
月光清冷霜白,風冷如刀。宮門緩緩關閉,沉重的聲音在這一刻像是壓在衆人心頭的一把斧刃。
千秋並未涉足,與其說是因爲她而進行的言語試探,到了最後,已經變成了另一場更爲宏大的爭鬥。然而阮胥飛說得一點錯也沒有,若是葉惜京註定要走上那一條道路,若是葉惜京想要爲了千秋好的話,就不要招惹她。
而她此生早已發誓,今生今世不會和別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也不會爲了一個男人而委屈自己改變自己。
不說阮胥飛,若是按着葉惜京剛纔那一剎那的愕然,她知道她和葉惜京之間存在着天大的溝壑,她永遠也不會跨出那一步,也根本不用說會將自己的心交出去。若是如此,那便是玉石俱焚。
她用那樣的方式捆綁他的時候,也許心底也曾渴望能夠稍微改變一下他?只是就算是她也不信,對於曾那樣長大的葉惜京,一心渴求着的葉惜京來說,就算是她的生命,也抵不過那一丁點。
於是早就能夠遇見那一場結局,還會奔赴?
人傻過一次就夠了,會被所謂的愛情衝昏了頭腦的那是少女們乾的事情,她要活得對得起經歷的時間。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