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答謝209使性子?負荊請罪?
書房內,英帝掀開茶杯蓋子,輕輕呷了一口,擡眸千秋一眼,緩緩道;“當時情況是怎麼樣的,朕聽了那幾個小子多方說辭,倒是沒有聽你的,你且說說看。
千秋鎮定自若道;“陛下心中清楚,根本同我無關,還需要讓我將當時的情況重複一遍嗎?”
英帝微微一笑,道;“同你無關?也不完全是,至少這事情你在場,你就逃脫不了干係,而那兇手別人都不去賴上,偏偏選擇你,你覺得還同你無關嗎?”
千秋心中一凜,心道她還真是有委屈也沒有地方去說啊,別人看你不順眼,這是她的錯嗎?總是有人找她麻煩她也不想的啊,誰希望天天別的事情不做來處理避一堆麻煩事情啊,再說了,她本來就不想參加那什麼賞雪會,就是玉瓊公主偏執地讓她參加,沒有想到卻是來做替罪羔羊的。這回倒是高明,不直接向她動手,而是選擇了直接將災禍放在她身上。
千秋輕輕吸了口氣,無奈道;“陛下,元昌十分委屈啊
英帝聽着她叫屈,倒是心中一樂,平時見着她剛強倔強的模樣,倒是忘了她也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和玉瓊一個年齡,兩個人的心智卻是完全不同。
當然英帝只是不知道他面前的這個少女只是一個僞少女,真正的年齡和他其實差不多大了。
英帝將茶杯擱下,道;“玉瓊飪性妄爲,但是此事想來也不是她一個人想出來的。”
千秋面上一滯,接話道;“臣也是避麼覺得。”
“哦,你倒是說說你覺得是什麼人做的?”英帝明明自己心中已經有了想法,就喜歡裝模作樣讓別人先說說看。
千秋不自覺地想要撇一撇嘴,道;“大概,是不想要臣好過,也不希望琅世子好過的人·而且還是一個和玉瓊公主親近,能讓玉瓊公主聽得進去話的人。”
英帝點了點頭,道;“琅世子生死關係重大,是下的手朕雖然關心,卻是更在意你是怎麼讓少司命施以援手的。玉瓊她耍了點小聰明拖延時間,朕一開始也不曾弄明白是怎麼回事·想來是你自己想辦法解決的。”
千秋半張着嘴,要說藍於滄爲什麼會施以援手,她也不知道,反正那人就是一個怪人,她哪裡鬧得清楚他在想什麼。不過千秋想起他說的那幾句話便面色嚴肅起來,說道;“臣覺得可能是因爲少司命考慮到了琅世子生死干係重大。”
英帝聽罷,緩緩點了點頭,似是也算是認可了千秋的話,道;“你還真是多事啊·這麼多事情都是針對你的。”
千秋一瞬間想起公主,到那位是真的去了別莊養心還是怎麼樣,而英帝又知不知道實情呢?
“退下#。”問話到此結束,英帝面容似是有些疲憊,習慣性地叫了一聲福如海·一直在外頭恭候待命的福如海又弓着身子輕手輕腳地進來,說道;“陛下,奴才在。”
英帝對千秋揮了揮手,千秋便福了福身退下了。出來的時候,見着一個穿着棗紅色太件衣服的太監衝着她笑了笑,千秋一愣,隱約間覺得這太監有些眼熟。
那太監道;“縣主,奴才是小滿子。”
“啊·是你。”千秋可想起來了·先前進宮的時候還想過這人呢,想着是或者還是死了·咩有想到不僅僅活着,還混得很不錯。
“公公在哪裡高就了?”
小滿子笑着答道;“高就稱不上,在敬事房聽差。”敬事房的大太監,那是掌管英帝起居的,比如晚上臨幸哪一個妃子就是由他們將牌子呈上去讓英帝選的。
千秋點了點頭,小滿子陪着千秋走了一陣,千秋問道;“看來呼延昭儀這兩年過得很好啊。”
小滿子道;“呼延昭儀是個善解人意的人,又年輕漂亮,自然討得陛下歡心。”
說得也是,不過這年輕漂亮在宮中競爭力實在不大,因爲後、宮最不缺的就是年輕美貌的女子,還不如生下子嗣來得牢靠。不過呼延昭儀有些特殊,她的寵衰關係着呼延一族,一個低自然不會籠絡,而呼延昭儀又和皇后一道,可算是在宮中的地位更加牢固了。
“公公常年在宮中,對於宮中各處可以說是瞭若指掌,不過不知道公公對於天一閣知道多少?”
小滿子苦笑道;“那天一閣雖然算作宮中的,卻是連着西宮門一道,可算是在宮外的,那裡人煙稀少,就算是羽林軍也不靠近,縣主若是想要知道,恐怕奴才愛莫能助了。”
千秋也只能嘆氣,雖然對於藍於滄很是顧忌,不過想來對於納等人能夠知道的東西也是少之又少。
等走出了英帝書房的範圍,來到了一處小徑,卻是見小滿子身子伏低,餘光一掃四下無人,低聲道;“若是縣主真有興趣的話,不弱問一問太子良娣或者左亮左大人,那兩位聽說和縣主您也算是有點矯情的。奴才有一個小徒弟本是在東宮任職的,因爲手腳不利索被調職到了御膳房聽差,但是他在其中隱約聽到了一些太子良娣似是和少司命有舊。”
千秋心中一震,她對於左青青爲數不多的記憶裡似是想起了一件事情,本來的話,一般的廢話她也不會怎麼去記得的,但是當時左青青似是也問了她關於藍於滄的事情,這麼說來,加上小滿子剛纔的話,可是印證了?
小滿子已然恢復引路的笑眯眯的神情,似是剛纔那等秘辛根本就不是他說的。千秋心中感激小滿子能夠對她說,雖然不知道真假,想着是否要拿銀子答謝一番。小滿子似是看出了千秋的意圖,說道;“縣主不必客氣,奴才只是記着縣主幼時,將奴才稱一聲公公,對奴才禮遇有加,便算作當時的答謝。”
千秋心中不禁感慨,自己當年也不迂是抱着同小滿子搞好關係,在宮中能處得好一些·不想現在卻有小滿子這等回報。
“多謝公公了。”■不需要客氣。”
已經到了南面宮門,千秋也便同小滿子告辭。這時,遠遠的卻是見阮胥飛走了過來,踩着地上的雪花“咯吱咯吱的”,身上沁出還有一層薄汗,道;“可算是赴上了。”
千秋不解道;“什麼意思?”
“我聽說了你在瓊華宮的那件事情·傳聞似是你下的手,被陛下留在了書房中單獨問話,便想着是否能碰上你。”
千秋心中一暖,笑了笑道;“沒有什麼好擔心的,陛下心中清楚。不過話說回來你是從哪裡過來,該不會正好在宮中?”
阮胥飛點了點頭,道;“正好在東宮,因爲戶部的案子有眉目了,那案子一拖就拖了近三個月·太子也因此一直在陛下面前不能理直氣壯地說話,我等東宮一行人也跟着心情抑鬱。”
“那正好,年節將近,若是你公務纏身,指不定定慧公主有不滿呢。”
阮胥飛見千秋沒有什麼事情的樣子·也舒了一口氣,道;“嗯,和我說說是怎麼樣一個事情。”
千秋一愣,他之前似是很少追根究底,怎麼今兒個那麼積極地詢問?難道是和琅世子有關,還牽扯到了太子?千秋想着之前自己對於幕後黑手的猜測,那人應該是一個同玉瓊公主說得上話,又和她結仇的人·她心中的不二人選可不就是二皇子?
千秋撞上阮胥飛“正是如此”的眼神·不禁笑了笑,道;“原來你也是這麼想的嗎?”
“不需要什麼證據·也可以講這事情告訴醒過來的琅世子,讓他自己坐決定。”阮胥飛說道,放慢了步子,二人在南宮門前停頓下來。千秋心道這事情若是二皇子所爲也算是能夠將一切解釋清楚了,而且他都不需要怎麼動手,就算是事情暴露了,玉瓊公主會承擔一切罪責,而玉瓊公主與琅世子要和親,按照陛下的性子似是也不會對於玉瓊公主過於動粗。
這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千秋也不得嘆氣,道;“那東宮準備要怎麼做?”
“總要找一個替罪羊出來交代的,要看陛下怎麼對玉瓊了。玉瓊雖然有些任性,但是卻並不是一個任意妄爲的人,這一次會聽從二皇子的意思做這些佈置,想來是被逼得緊了,大概她是真的不想嫁給琅世子。”
千秋冷聲道;“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玉瓊公主當然不想嫁給琅世子,她想要嫁的人從頭到尾都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你。不過你說她不是任意妄爲的人·你可知道她是想要將這事情嫁禍給我,想要將我置之死地的人啊,我可沒有那麼寬大的心胸,輕輕鬆鬆地說一句她只是人性而已。她又不是三四歲的小孩子了,該懂的事情也該懂了·不要把話說得那麼輕飄飄的。我別的事情不能確定,但是有一件事情卻是知道的,那就是她想要我死,這個是真的。”
“我知道。”阮胥飛垂下目光,心中有些歉意,道,“千秋,你有些過於激動了。”
千秋一揮袖子,扯了扯嘴角,道;“別人想要我的性命·難道我還要裝模作樣地說不用客氣,你來取?因爲你不是我,所以不能切身體會我的感受。她是你的玉瓊妹妹,同你一起長大,向你撒嬌,對你溫柔,你自然覺得她還是一個天真的只是有些任性的妹妹而已,今次是因爲我僥倖,他日若是我還是落在了她的手中,我可不覺得她也只是任性而已。
也許她是真的因爲藍於滄的刺激而有些激動了,但是她的生命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威脅,能一如往常地處之淡然嗎?她沒有告絕的武功,沒有顯赫到可無視他人的身份,她是一步一步一個人走到今天的,不要對她說得那麼輕鬆啊!
二人一時間沉默下束,阮胥飛注視着千秋,見她略帶狹長的眸子此刻一派冷然,想起那日她暈倒在城外雪地裡的模樣,不禁心中一軟,道;“千秋,你現在算是在使性子嗎?”
千秋微怒,沉聲道;“阮胥飛,你說什麼?,,
她從來不曾開口叫過他的名字·相處十來年,一直都是“小郡王”“小郡王”地稱呼,這稱呼聽起來帶着敬意,同時也是從來不曾將她當做可以信任的人,哪怕她嘴上說着他們是可以一起合作一起信任的,但是所見的一直都是她瞞着他在背後做了許許多多的事情·就算是碰壁了,受傷了·悲憤了,也不見着她會同玉瓊一樣使性撒嬌。
是啊,她怎麼可能那樣呢,他在以前是完全不能想象的o
但是他現在似是明白了,她並不是不會使性子,只是和玉瓊不一樣,也找不到可以這樣對待的人而已。
阮胥飛一手抓住千秋的肩膀·柔聲道;“你可是從來幾個字幾個字說話的,一下子來這麼一大段一大段的,我還真有些不習慣。”
“我一直以爲,相比起別人,我不算是一個旁觀着·至少我比別人對你要了解得多不是嗎?”阮胥飛說道,目光中有苦笑之意。
千秋感覺到了在她肩膀上的那隻手的帶着的溫度,緩緩加緊。使性子?別開玩笑了,她怎麼可能對着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年輕男人使性子,就算是盧縝她都不曾。
“我那晚上在雪地裡找到你,你可是一直一直在叫着葉惜京的名字呢,那時候我便想,是不是我錯過了什麼好戲·以至於你和葉惜京的關係如此親近我卻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有這麼叫過。”
阮胥飛笑了笑·道;“是這樣才讓人覺得挫敗不是,因爲是你自己無意識的。這麼多年你在臨海·也只有我去看過你,我娘總護着你,我一直以爲我纔是你值得你信任的人。”
千秋擡起手,抓住阮胥飛的手腕,將它從她的肩膀上移開,道;“我也以爲是這樣的。”畢竟他和她走得最近,又集定慧公主那一層關係在。至於葉惜京的事情她不知道,可是今天聽到阮胥飛的一番話讓她覺得難受,男人都是如此嗎因爲看着女人年輕柔弱美麗的一面,就不知道她們也具有攻擊性的,不管是公主還是玉瓊公主,那些人都想要她的性命啊,難道她說的那些有錯?不要將他的大義加諸在她的身上,最厭惡說什麼天真任性這一類的話。至少玉瓊公主能夠在宮中安安樂樂這麼多年,得到英帝太后等各宮娘娘的寵幸,怎麼想都不止是一個天真任性可以解釋得了的?
別把女人看得太輕了,也別把她看得太過沉着太過包容了。
阮胥飛笑了起來,看着她肅穆的面容竟還能笑得出來?千秋不禁火氣更甚了一些,沉聲道;“你笑什麼?”
“我曾對你說過,你會讓人不知不覺對對你敬畏,不過你現在這個樣子確實讓我有些安心。”
“我不懂你的意思,你與其在這兒同我說這些有的沒有的,還不日去瓊華宮玉瓊公主,陛下知道這事情是她一手佈置下的,想必等琅世子醒過來的時候也能夠想清楚,到時候玉瓊公主依舊要嫁給琅世子的話,那麼她以後的日子想必不會好過,怎麼想琅世子都不會對一個想着要殺掉他的妻子抱有什麼期待?”
阮胥飛道;“由得你說,我們現在這樣子在這裡說這些也不好,我還是先送你回去。”
“不必了。”千秋嚴詞拒絕,她不想再同他爭執那個問題了,今兒個一天她已經過得很累了,還是讓她一個人清靜清靜。
“將軍府的馬車肯定沒有過來,還是我送你一程,誰也不知道路上會有什麼事情。”
千秋一怔,原本氣惱的心情也稍稍平復下來,心道二皇子一招沒有得手,也許還有後招也說不定,自己若是真的就隨隨便便回去還真是有些不太安全,雖然阮胥飛今天這這些花讓她生氣,但是他卻還真是她爲數不多可以信任的人之一。
見千秋不再反對,阮胥飛便請她上了馬車,趕車的劉四恭敬地同千秋行禮,千秋只點了點頭便閃身進了車內。
阮胥飛跟着進去,劉四摸了摸腦袋,只覺得今天的元昌縣主似是有些奇怪,平日裡就算是對下人們也不見得是這樣一副神情啊。
馬車安靜地鞅過東街,在南街拐了個尾,便很快到達了將軍府。李元見是阮胥飛送千秋回來的,不由鬆了口氣。對於千秋在宮中的事情,他這邊也很快有所耳聞,對於千秋被英帝單獨留下來問話還好一陣擔憂。
阮胥飛並不再多說什麼,便離開了。李元低聲道;“小姐·有客人來找您的。”
“誰?”今天她心情很不好呢,一天下來都是麻煩的事情,怎麼着還有事情等着她嗎?
不等李元說完,千秋便見着跪在大廳前的綠衣女子。這人大冬天的就跪在大廳外頭的雪地裡,也不進入屋內,小黛和螢衣在兩旁站着,珍珠公主在內堂坐着,兩小孩圍在珍珠公主身邊·盧縝似是還不曾回來。
千秋指了指那綠衣的女子,問李元道;“你說的客人就是她?”
李元點了點頭,圓圓的臉皺起眉頭擺弄出苦笑的面目,總讓人覺得有些好笑。
寧春嬋就如此跪在外頭,螢衣和小黛都是面上鄙夷,倒是珍珠公主內心有些掙扎,而兩小兒卻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用疑惑的目光看着雪地上跪着的寧春嬋。
千秋站在寧春嬋面前,道;“你是誰?”
寧春嬋渾身一震,緊緊咬着嘴脣,顫聲道;“我姓寧,叫寧春嬋。”
“哦,寧姑娘所來是爲了什麼事情啊,怎不在內堂坐着,卻喜歡跪在雪地裡頭,難道天生就.喜歡遭難,還是你自己犯賤呢?”千秋說話不留情面,寧春嬋淚水奪眶而出。
“你這又是哭給誰看?”千秋冷冷一笑,說道,“你是自己想要跪在這裡的,我可是沒有強迫你,那你現在又哭什麼?”
寧春嬋伸手將眼淚水狠狠擦去,目光一橫,道;“千秋·你要罵就罵,要打就打,我都受得。”
千秋見着她如此,心中更是來氣,以爲這樣就可以了嗎?以爲現在負荊請罪似的就可以讓她原諒她嗎?
當初她可曾想過她是否能夠活着回束?她是否有想過公主會善待她?到了現在,卻跑過來說什麼要打要罵悉聽尊便的話來,她最是厭惡這等,搞得像是她成了惡人一樣。
“啪”!千秋一巴掌打在寧春嬋臉上·道;“這可是你說的,今天我正好心情非常不好,不過這樣空着手動手,只一下還行,多了就難受了。
“小姐,奴婢給你去取掌嘴的板子來。”小黛說着便往裡間跑。
李元本來想將圍觀的下人驅散,千秋卻是制止道;“李管家,不需要,這是人家送上門來的。”
珍珠公主心中一緊,卻並未說話。
寧春嬋的嘴角隱隱滲出了血,可見千秋那一巴掌是實打實的,可不是裝模作樣。千秋抓起寧春嬋的下巴,居高臨下地說道;“對於你來說,我的性命自然比不上司馬重華的,所以你說你沒有選擇?不,你不是沒有選擇,你是一早選擇了司馬重華。你喜歡他,掏心掏費地對他,就可以禍及我的生命?那我算什麼?我剛剛爲你安置了你的父親,我本來也不想邀功或者得到你的感激什麼的,卻不想你反過來這樣對我,那個時候,我真是心寒啊。”
“我也覺得我那時候腦子一定是壞了的,本來防備心那麼重的我,就因爲看着你一身是血地衝進來,我便快了曹謹兩步,並沒有將曹謹的話完全放在心裡,我只是想着是你的話,是你這樣子一個會爲了我同人打架的豪爽女孩子,並不會這麼對我的,是我之前過得太安逸了,是我太過天真了。”
千秋一字一句,沉聲道;“寧春嬋,你對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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