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看自己的錯別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
千秋只聽着光明王世子,便是心中一緊,只記着那日在宮中見到的紅色暖玉一晃,耳邊定慧公主還在說什麼,卻是漏了半句。?
前廳裡杏黃色衣衫的少女正在擺弄着什麼,發出一陣清脆的笑聲,右側則坐了身着紺青色連裳的少年人,黑髮一半用白玉冠豎起,目若寒星,給人不易親近之感。?
千秋只見着那人側臉,便知此人正是葉惜京無疑。阮胥飛正側身站在一邊,似是正在把玩一個琉璃小瓶,眸中含笑,修長白皙的手指劃過琉璃,說道:“大概是這東西,才讓那香水的價格如此之高吧。”?
千秋一聽,這是在談論她碧落齋的東西??
然她一進門,葉惜京的目光立時掃了過來,千秋猛然間與之撞在一起,莫名心虛了一下,立刻偏了腦袋看阮胥飛,阮胥飛拿着琉璃小瓶道:“千秋,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玉瓊公主也注意到了千秋,訝異道:“千秋?是哪一個?”?
“你卻是忘記了嗎?小時候你是見過她的。”?
玉瓊公主想了想卻是想不起來,道:“我見過的人多了去了。”說着過來同定慧公主見禮,千秋回答阮胥飛的問題,道:“便是這一份工藝,別無分家,怎麼着不值這些銀子嗎?”?
阮胥飛笑笑不說什麼,幾個人在前廳坐下來。千秋卻是正好坐在了葉惜京的旁邊。不過是當年阮胥飛一句“你真是狠心”,而她在那個時候離開撇下那個用生命保護過他的小男孩,千秋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千秋沒有看葉惜京的目光,只聽着定慧公主同玉瓊公主說說笑笑,便等着開席。阮胥飛挑了幾個有趣的段子與衆人一說,然其中所牽涉的事件和人物大多不是千秋所知道的,七年的隔閡,並非一朝一夕可以打破。?
千秋對此倒是無所謂,只是左邊很是熱鬧,右邊兩個人都沉默寡言。倒是讓定慧公主心中有些想法。?
玉瓊公主道:“那碧落齋小小一家店鋪,卻是好大的架子,說什麼先來後到,本宮還真是沒有碰到過先來後到的事情。”?
阮胥飛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千秋身上,心中好笑。《哈十八ha18.Com純文字首發》千秋與之交會,知道他是在笑話她,不過千秋可不覺得自己有錯。這要是壞了規矩,會得罪更多的人,不如就此豎立規矩,也好作出更大的名氣來?
天色漸暗。衆人開席,玉瓊公主說起衡山書院的考覈。阮胥飛那是早就過了,便談了下自己的經驗,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千秋,今年你也在此列吧?”?
“哦,正是。”?
玉瓊公主驚訝至極,道:“你是衡山書院的女子?你是哪個院落?”?
阮胥飛搖搖頭道:“都說了是東來院的了。”?
玉瓊公主吃驚不已,她就是東來院的,怎麼會不識得眼前的女子?這樣說來,玉瓊公主終於想起一樁事情來。便立刻回憶起了千秋的身份,道:“你,你竟是那個人嗎?”?
千秋只覺得這句話聽起來挺有喜感的。便點頭而笑,只不知道玉瓊公主在想一些什麼。玉瓊公主年齡愈大。越是喜歡同阮胥飛在一道,又聽聞阮胥飛十六歲不曾納妾的事情,心中雖然歡喜也有些納悶,前陣子有流言說阮胥飛早有心儀之人,以爲正是自己,卻不想那人並非京中貴女,便好一陣氣憤,現在看千秋如此承認,心中便是立刻將千秋劃在了敵對面。?
千秋本還覺得玉瓊公主雖然對她不熱情但是也沒有敵對,可就一瞬間玉瓊公主的目光就變得古怪起來,心中一通納悶。?
玉瓊公主不動聲色地替阮胥飛夾了些菜,說道:“胥飛哥哥,過幾日沐王爺生日,你可有想過送什麼?”?
“左右是哪些東西,娘會操心的。”?
定慧公主瞪了阮胥飛一眼,道:“就知道將此事推給我,你看你成日裡也沒有什麼事情,這該好好丟去西南或者西北歷練幾年。”?
玉瓊公主卻是吃了一驚,去西南或者西北那得多辛苦啊,且一去就是好幾年,便道:“胥飛哥哥又不是趙明初那等人,以後也不帶兵打仗,去西南西北做什麼?”?
阮胥飛倒是想去,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想能解決得了的。二皇子身側有一個趙家趙明初,然左家雖也是以武勳起家,左亮卻不是趙明初的對手,也許是出了一個庶子左克賢在文采上一枝獨秀,讓左家衆子弟都心中憤憤,纔將重心有所偏移。這對左家來說可算是好事,可對於太子來說可絕對不算是好事。?
雖然武威伯也意識到了,但是已經有些來不及,這東西除了興趣還有天賦,前幾個兒子似是都不怎麼爭氣。因而近年來二皇子的呼聲越來越高,隱隱有壓過太子的勢頭,東宮那邊早已爲着軍權的事情心煩不已。?
要說軍權,阮胥飛的目光便轉到了葉惜京身上,自葉惜京進京至此已經有十年左右,太子對於葉惜京一直不錯,不過二皇子那邊倒是也沒有冷落,逢年過節,有大聚小聚,葉惜京半數是到場的,兩邊都交好,卻兩邊都不親近。太子對此頗有微詞,今年也更是不滿,阮胥飛心中卻是想着另一件事情。?
一邊玉瓊公主還在說着什麼,飯桌上其他人卻是將思緒都波及了開去,葉惜京偶有幾句言辭,不過都是沒有什麼營養的話,千秋聽在耳中,也不知道這小子這幾年長成了什麼樣,可千萬別被他那變態父親壓榨成了第二個變態。?
大光明王給千秋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以至於千秋如今還常常做夢夢見自己在樹林子裡爲了活下來而給他不停地磕頭。?
因爲有定慧公主在,席間並沒有喝多少酒,不過是應個景,玉瓊公主晚了還是要回宮的,雖然不捨便只能提前走了。?
千秋看看時辰也差不多,便也打算告辭,阮胥飛本打算相送,定慧公主卻道:“大光明王府正好與威儀將軍府同路,惜京你便多照顧千秋則個。”?
天色晦暗,千秋沒有看見葉惜京的表情,只見他點了點頭說了聲好,兩個人氣氛有些詭異地出了南承郡王府。?
千秋本來是有自家的馬車的,這送一送什麼的倒是不必,然千秋剛準備開口,葉惜京卻是率先開口道:“讓他們先回去吧?”?
千秋剛要問爲什麼,葉惜京身後的僕人卻已經對曹謹一番說辭。千秋微微有些尷尬,曹謹也覺得不妥,便上來想問,葉惜京冷眼一瞥,沉聲道:“少不了你們縣主一根頭髮。”?
曹謹被這句話一嗆,但是他身爲千秋的護衛卻不會因爲葉惜京這麼一句話就退下,抱拳道:“還請世子贖罪,夫人吩咐要令屬下親自送小姐回府。”?
葉惜京看着曹謹,曹謹只覺得這夏日裡頭卻是入了冰窖,後背升起一股子寒意。他的背後,葉惜京的兩名侍衛左右分開站立,千秋看着這一架勢,再看葉惜京,道:“世子,這是要做什麼?”?
葉惜京背對着千秋答道:“不是說要送你回去嗎?”?
千秋遞了個眼色給曹謹,復對葉惜京嘆氣道:“世子,你這架勢卻不像是要送人。”?
“你怕再次遇襲嗎?”葉惜京忽而轉身,藉着微弱的燈火,千秋只覺得那雙眼睛寒意懾人,與另一雙眼眸重合,千秋感到心神一震,口中有苦澀之意。?
“還是,你怕我?”葉惜京掀脣,也許是太久擠壓的憤怒,在這一刻突然說出來,讓千秋也是遍體生寒。?
此刻眼前的葉惜京,和南承郡王府內沉默而坐的葉惜京,截然不同。?
千秋皺眉,沉聲問道:“世子,何必爲難我?”?
葉惜京忽而淡淡一笑,道:“我送你一程,你覺得很爲難嗎?”?
曹謹聽着千秋和葉惜京的對話,手心卻是滲出了點點汗漬,他只要一動,身後的兩人也會有所動作,而他和千秋之間,還站着一個葉惜京。?
葉惜京冷聲道:“若是父王不曾說錯,你該是無所畏懼纔是。”?
怎麼會呢?她怕很多東西,她比任何人都要愛惜生命,大光明王對她的評價還真是高啊。只是如今這句話出自葉惜京之口,千秋心中在惱怒中還帶着一點點歉疚。?
這人,已經變得如同他父親一般了嗎??
千秋猶記得在遊方城之外的樹林子裡,尚且年幼的葉惜京跪着求大光明王放過她留她性命,那個時候,明明他的背上還有拿鮮血淋淋的大傷口。?
爲什麼呢?爲什麼那時候他要爲她求情呢??
即便過了這麼多年,千秋依舊沒有能夠想明白,她和葉惜京本無交集,不過是還了他一箭,撞了他一次,要說有交集,也不會成爲朋友,更不會換來他如此對待。?
也許負了一個飽經風霜的男人不算什麼,然而不曾回報一個不諳世事的男孩,纔來的嚴重吧。因爲飽經風霜的男人知道有些東西付出了不一定會有回報,但是不諳世事的男孩卻是偏執地認爲,他給了你什麼,你應該也要對等地迴應她纔是。?
然而,千秋沒有,她也從來不覺得有一個人值得她如此對待。她或許,永遠地錯過了什麼,千秋會有些遺憾,卻不會後悔。?
路是自己的,不能回頭,便要堅定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