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汾王府見聞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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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巳正,氣溫已經很高。以至於牡丹騎馬到方伯輝和王夫人在京中的居所——興慶宮附近的道政坊時,身上便已經出了一層薄汗。跟在她身後那幾個家丁更是滿頭大汗,然而衆人都顧不得自家,停下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挑籮裡的四盆盆景牡丹可有損傷。
這四盆牡丹花今日是主角,容不得半點損傷。本來用牛車拉會更安全,可卻不能起到很好的宣傳作用,所以只好挑着走街過巷,吸引眼球。現下看來效果還不錯,就等着看稍後在汾王府的宴會上能不能一展身手了。
恕兒想到來時一路上許多人好奇的樣子,很是得意:“好幾個人搭訕問這是什麼新品種了,想來今日一定能成。”
“但願吧。”牡丹心裡也沒底。因着方伯輝與王夫人過了八月十五就要回龜茲,便有許多人辦席給他們餞行,汾王府也要辦席,王夫人便藉着這機會和汾王妃商量了,讓她今日帶這幾盆盆景過去,讓汾王府做這以舊換新的第一家。這牡丹盆景此刻還是新鮮事物,很能吸引人眼球,看着前途是光明的,但最後的結果如何卻是不知道。牡丹輕輕嘆了口氣,眼瞅着王夫人的身影從門裡出來,忙過去行禮:“娘。”
“你放心吧,區區六七十株算不得什麼,只怕到時候你還嫌多,儘想着要怎麼推脫纔不得罪人呢。”王夫人安撫地按了按牡丹的肩頭,她今日穿的是一身茜色胡服,皮膚紅潤細嫩,神采飛揚,眼神和表情都透露着“我很快活”四個字。
有愛情滋潤的女人果然是更美麗,牡丹的腦子裡不由浮現出這麼一句話來,想着脣角就冒出了一絲壞笑。王夫人很敏感,立即就豎起眉頭瞪着牡丹:“小丫頭,壞笑什麼?我是你婆婆。”
牡丹抿着嘴笑:“請婆婆指點,兒媳怎麼啦?”
“你這個壞東西。”王夫人瞪了她一會兒,撲哧一聲笑出來,翻身上馬:“大人不計小人過,看在很快就要見不着你的份上,這次不和你計較了。怎麼樣?前日你陪那高家的表妹逛街,可還快活?”
牡丹微笑道:“還好,她性子很沉穩大方,基本都是我說往哪裡走,她就跟着我去哪裡。最後提了要去曲江池,我也領她去了,和她在曲江池坐了近兩個時辰的船,人很好相處。”是國公府故意派人過來提醒她兌現諾言的,若不是看了老夫人的黑臉,聽了幾句因爲她和蔣長揚不肯回去幫忙,藉機發作出來的“大不孝,不守規矩,到處亂跑”之類的廢話,一切都很好。
王夫人挑了挑眉:“曲江池?可遇到什麼稀奇的事情沒有?蔣雲清沒和你們一起去?”
“老夫人不許她去。稀奇事倒是沒有遇到。”昨日天氣好,曲江池上游玩的船很多,熱鬧是十分熱鬧,高端舒當時只是感嘆了一句好生繁華,然後央求她在曲江池多玩耍一會兒以外就沒什麼稀奇事。說到蔣雲清,她前日見着蔣雲清似是變了個人。病好後的蔣雲清臉上那種怯懦中帶着點討好的神情不見了,整個人帶着一種冷淡沉穩的氣質,反比從前刻意扮嬌美時更順眼得多。
王夫人笑了笑:“怕是你們沒遇上。前日陳夫人陪了平陽郡公遊湖來着。算算時辰,應該就是你們遊湖的時候,既然沒遇上,那便是朱國公府的運氣果然不好了。”親王諸子承嫡者爲嗣王,其餘爲郡公,陳氏早年喪夫,她那個兒子自然繼承了父親的爵位,做了平陽郡公。
“那我是運氣好了。”牡丹頓時猶如吃了蒼蠅一樣難過。老夫人又在算計她。讓她陪着這貌美多姿的高端舒一起去遊曲江池,其實就是希望能和陳氏、平陽郡公遇上,藉着她臉熟,好與陳氏搭上話,直奔目標而去。難怪得不要蔣雲清跟着去,特意提醒她在昨日兌現諾言,高端舒也在那曲江池上遲遲不走呢。這真是千防萬防,總是防不勝防。幸虧得是沒遇上,要不然在那水面上,要是端莊大方的高端舒姑娘一不小心溼了身,她纔是被攪進去不得安生了。
王夫人看到牡丹鬱悶的樣子,不由微微一笑:“反正也沒遇上,可見老天爺都不肯幫她。大郎只要有一日還姓蔣,有些麻煩事就是脫不掉的,你也想開些,自己小心點就是。”除非是老夫人早登極樂,否則不得解脫,得讓她吃回虧,她纔會長記性,不然總以爲別人都欠她的,一切都理所當然。
說話間到了汾王府,正是客人來得最多的時候,門口停了許多車馬。見着牡丹和王夫人,就有熟識的人同她二人打招呼,有那眼尖的,看到那四盆盆景牡丹,猜着大約是牡丹送給汾王妃的稀罕物,便在一旁問是什麼新品種,同時讚不絕口。王府管事出來接了那盆景牡丹去,道是汾王妃已然在毬場上候着衆人了,請衆人進去,牡丹又微微鬆了口氣。
汾王妃此番舉辦的這個宴會,雖說替方伯輝和王夫人餞行,實際上正式的宴會是在申時百官下衙以後,早上卻是汾王最喜歡的毬賽——當然,參加的都是些白拿俸祿的宗室功勳子弟們。牡丹和王夫人等人進去的時候,熱身賽已經開始了,還未到毬場外,就聽得裡頭叫好聲一片。
這毬場,建得只比當初寧王的那個用香油澆築的毬場好,同樣是平滑如鏡,纖塵不生。周圍的結構也差不多,一樣的左右兩排樓,男人們以汾王爲首坐在左邊,女人們以汾王妃爲首,坐在右邊。
王夫人是主賓,自是被安置在汾王妃的下手,牡丹的位子就在王夫人的身後。汾王妃興奮地指着毬場上一個皮膚黑黑,又壯又高,面無表情,身手靈活的年輕男子給王夫人和牡丹看:“看見沒,那就是我家小四,這孩子的馬術和毬技最精了。他祖父手把手教的,和你家大郎也差不了多少。”
聽到汾王妃誇讚自己孫子,周圍許多人都跟着稱讚起來,又有若干妙齡女子雙眼放光,只盯着那平陽郡公小四打轉。這人看着沒什麼問題嘛,怎麼就說是個傻子呢?
牡丹吃了一驚,不是說這孩子沉默孤僻得很,陳氏也捨不得讓他見人麼?怎地今日就突然放出來了?她偷偷看着陳氏,陳氏緊張得臉都紅了,緊緊交握着雙手,身體僵硬無比,眼巴巴地看着那年輕人。眼神不見興奮,只見焦慮。
汾王妃自然也注意到了陳氏的表情,嘆了口氣,低聲道:“我早和她說過,總把那孩子關起來不見人不好。這不,勸死才答應領那孩子去遊曲江池,今日卻也只答應讓這孩子參加這場賽,稍後正式上場怎麼都不肯應。”說到這裡,她有些傷心。看得上這樁親事的,他們看不上;他們看得上的,人家看不上。鬧騰了這麼久,陳氏好不容易看上一個七品小官的獨女,一心想讓那女子做兒媳,結果那七品小官一家老小一死活不肯答應,這件事給了陳氏不小的打擊。
縱然二人關係極親密,但王夫人也不好對汾王府的這些事情做任何點評,只能是輕輕拍拍汾王妃的手,低聲安慰道:“都會好起來的。平安喜樂就是最大的福氣,這孩子看着是個有福氣的。多出來走動走動漸漸就好了。”
汾王妃搖頭:“你不知道,這孩子性子孤僻得很,這會兒他也只不過是感興趣而已,等他一不感興趣了,馬上就走的,他更喜歡一個人呆着。他祖父和叔伯兄弟們費了很久的力氣,陪他打了好些年的毬,也纔到這個樣子,我也只是希望他能稍微合羣一點。既然人家說他是傻的,就讓他出來給人看看,到底傻到什麼程度。”
牡丹不得不佩服汾王妃是很有勇氣的。
彷彿是爲了驗證汾王妃的話,那小四運着毬在跑的時候,另一個人騎着馬奔過去搶毬,人還未靠近,就見小四埋着頭揚起毬杖來,狠狠敲了他的馬腳杆一下,然後繼續低頭運毬。絲毫不管他這一下會給對方造成什麼影響,對周圍的歡呼聲和馬兒嘶鳴聲,人們的喊叫聲充耳不聞,獨自一人跑到毬門附近,把毬擊進去了,策着馬轉身就走。徑直走到汾王面前,勒住馬,一手提着毬杖,擡着頭眼巴巴地看着汾王。
毬場上衆人似乎也是知道他的情形的,被他擊中馬腳杆的那個年輕人什麼都沒說,汾王也滿臉歡喜地讓人給他送下彩緞和白綾去。他將那些彩頭橫放在馬背上,一溜小跑徑自出了毬場。
此時衆人已經又看出這小四有點問題,便都鴉雀無聲,陳氏紅着眼,抖着嘴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有些驚慌地看着周圍的人,就生恐衆人會嘲笑她的這個傻兒子。汾王妃沉重地嘆了口氣:“看吧,就是這樣子。看來也不用我操心接下來她肯不肯答應讓他上場了,他自己先就不感興趣了。”
陳氏默然坐了片刻,走到汾王妃面前行了個禮,悄然退了出去。牡丹看到她的臉和嘴脣都是慘白的,目光是發直的,猶如在人前被扒光了衣服。
汾王妃默然片刻,打起精神笑道:“我讓人把那幾盆牡丹放置在晚上的宴席場所了,已經交代好要怎麼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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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水遊的《良緣到》——一個懶散僞蘿莉的驚險羅曼史(全文完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