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殺那個小魔頭?爲什麼?”
司馬太元愕然驚詫,道:“聽說,那小魔頭最早在遼東崛起,就是奪人家業,霸佔了人家的寡婦,所以纔得到發家資本的。之後他又狠下辣手,滅了江南霹靂堂雷家,以此作爲在朝廷的進身之階。
不但如此。日前,這小魔頭更殺害了我們七大劍派的許多高手。樁樁件件,都明明白白顯示出這小魔頭確是天性兇殘,心狠手辣,絕對屬於窮兇極惡之輩。這種魔頭,有什麼殺不得的?”
澹臺明瑤剛纔根本不假思索,一句話已經衝口而出。說完之後,卻也覺得自己實在太沖動。
需知道,紫竹靜齋心法,以“守、靜、虛、無”四字爲最要緊的訣竅。可是剛纔自己說話時,只因爲情急之故,卻又有哪裡夠得上半點的“守、靜、虛、無”了?
定了定神。澹臺明瑤緩緩道:“司馬師兄,凡事耳聽爲虛,當眼見爲實。黑煞神君如何起家,剿滅霹靂堂的內情爲何,我並不知曉其中內情,想必司馬師兄也同樣只是道聽途說而已。
但關於日前白玉京內,七大劍派遇害之事,當時我卻剛好也同樣在白玉京中,故此僥倖能夠了解更多。
下手害死七大劍派衆位前輩的兇手,應該是魔門的易水道。白玉京內,負責偵辦此案的‘捕神’劉擊煙,也有相同的判斷。故此,華山派如果想要報仇的話,恐怕不宜把過多精力放在黑煞神君身上。”
“呸!那個黑煞魔頭,本身就是魔門傳人。易水道也是魔門的一份子。他們狼狽爲奸,聯手作案害人,又有什麼出奇了?
捕神劉擊煙?我再呸!這種朝廷鷹犬,只知道官官相護。他那敢得罪朝廷的駙馬爺?當然是哪怕明知道兇手是誰,也得另外找個人出來替駙馬爺頂缸啦。”
一道人影滿腔怨憤,手足並用爬起,擠到人羣之前,扯開嗓子向澹臺明瑤喊道:“妳究竟是什麼人?爲什麼這樣維護那個魔頭?難道你們相互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衆人凝神看去,卻見這人原來是天河道人。他被那位魔聖殿少宗主,給一掌打飛出去,沒想到居然能夠不死。也算得上好本領了。
不過,天河道人胸前鮮血淋漓,說話聲音雖然大,但中氣明顯不足。可想而知,他內傷也十分沉重。所以在他的話語當中,竟滿蘊了一種刻骨怨毒之意,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說句實在話,這天河道人爲了建立起五嶽盟,一直上躥下跳。究竟所圖爲何,羣豪當中也不是沒有聰明人,當然不難想到。
只不過因爲羣豪大多家破人亡,無所歸依。假如真有個地方能讓他們棲身,那麼即使泰山派和嵩山派等,要把羣豪連皮帶骨都吞下去,那麼羣豪勉勉強強,也都認了。
可是現在,被那魔聖殿少宗主一場大鬧,五嶽劍派之中,竟有三派都被殺了個乾淨。要不是少宗主手下留情,沒對恆山派下手。要不是澹臺明瑤及時趕到,阻止了少宗主向華山派下手。那麼顯而易見,五嶽劍派全軍覆沒,也不過是指顧之間的事罷了。
雖然,天河道人和華山派的“養吾劍”司馬太元,嵩山派的“百丈鬆”狄峻,衡山派的“繞樑琴”秦迪和“天籟簫”蕭大方。還有恆山的清和師太等人,並不能完全代表五嶽劍派的真正水準。
但無論如何,他們的表現如此窩囊,也實在很難讓早已成爲驚弓之鳥的羣豪,有什麼安全感可言。所以這個什麼五嶽盟,眼看着剛剛纔豎起招牌,連半天時間都還沒過去,已經再維持不住了。
五嶽盟若在,天河道人等管事的無論說什麼話,別人也不好開口反駁。這就是所謂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了。
但現在,既然整個五嶽盟都維持不下去了,那麼衆人又何必再委屈自己,給天河道人什麼面子?
故此,當下就有聲音在人羣裡冷笑道:“天河牛鼻子,你橫什麼橫啊。有脾氣的,衝着剛纔那個魔教妖女去發嘛。這位姑娘纔剛剛救了咱們一命,你居然懷疑人家姑娘?恩將仇報,你還是個人麼?”
這話一出口,羣豪當中立刻便有不少人頻頻點頭,深以爲然。更有人隨口附和,而且越說越難聽。
霎時間,廟宇之內一片混亂。那些對於五嶽劍派徹底失去希望的羣豪,還有那些依舊心存萬一的羣豪,雙方互相指責。不過三言兩語,便越說越僵,甚至彼此推推搡搡,眼看着就要從單純的動口,發展到動手了。
眼看情況越來越不對,天河道人也傻了眼,不知道該怎麼收拾這個爛攤子了。還是司馬太元比較有擔當,立刻運轉真氣,大喝道:“夠了,都給我停下!”
華山派是七大劍派之一,地位和泰衡嵩恆四嶽截然不同。羣豪可以不把四嶽放在眼裡,卻無論如何都必須給華山派個面子。當下雖然羣豪仍有不少人心懷不忿,彼此大眼瞪小眼,恨得牙癢癢的。但終究還是住了手,閉了口。
司馬太元也覺得很失望。本來以爲可以通過組建這個五嶽盟,辦下一兩件大事,以提高自己在華山派內部的地位。可現在看來,這些江湖漢子名副其實,就是一堆烏合之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暗地裡搖搖頭,司馬太元勉強振作精神,向澹臺明瑤一抱拳,道:“姑娘,妳也親眼看見這裡的情況了。那黑煞魔君究竟該不該殺,相信江湖之中,日後定有公論。我們現在無論怎麼辯駁,也是不管用的。所以此事暫且壓下不提吧。
不過姑娘,妳究竟是什麼來歷?還請不吝告知。在下日後稟報家師時,也好有個交代。”
紫竹靜齋一向抱持隱世作風。所以澹臺明瑤本來不願意說出師門來歷。但眼看着事情演變到了這個份上,若不有所交代,也確實不妥。
靜齋仙子幽幽嘆口氣,隨之探手入懷,取出一截約莫兩寸來長的紫色竹子,揚手向前一送。
精純真氣裹着這截竹子,緩緩向司馬太元面前漂去。得到其面前,卻竟是一頓,讓竹子在半空之中,短暫停留了幾個剎那。
衆所周知,發射暗器這回事,發得慢,遠比發得快要困難百倍。尤其還要在半空中懸停,那簡直已經超越了在場衆人的理解範圍,很難想像世間居然真有這樣的武功,而不是什麼神術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