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負、傲然、怨懟、不甘……字裡行間,儼然呈現出了濃烈得宛若實質的一股鬱憤之情。創下這招“天外流星”之人,內心最深處的世界,究竟是何等模樣?單從這短短兩行紅字當中,已經可以看得到個大概了。
假如再仔細追究下去的話,那麼,這多半也是一個充斥了各種恩怨情仇,令人掩卷之餘,也不由得撫掌嘆息的故事吧。
不過,程立並無意據此追究什麼。他隨手把“天外流星”秘笈還給小丁,道:“既是令尊傳給你的,那就拿回去好好珍藏,也當作是個紀念吧。”
小丁用力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把那一頁殘缺劍譜收好。隨即帶了幾分患得患失的心情,詢問道:“莊主,你覺得……我這招天外流星,是不是真的可以破盡七大劍派的劍法呢?”
程立不假思索地道:“武功是死的,人是活的。能夠破七大劍派的劍法,不等於能打敗七大劍派的高手。
不過嘛,七大劍派一向固步自封,從不懂得與時俱進的道理。他們門裡的劍法,數百年來也沒什麼改進。其中的種種缺點和破綻,早被人摸得通通透透了。假如單純只是論劍的話,那麼要盡破七派劍法,也並不爲難。”
小丁雙眼發亮,用力點了點頭。信心也隨之在胸中不斷茁壯成長起來。
程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隨之轉過身來,向在場地邊緣的小馬、小雷、小方等三人開口道:“你們三人,假如……”
說話未完,卻突然便從中斷絕,再無下文。程立擡起頭來,看見蕭劍詩正從遠處快步走來。他當即揚聲問道:“劍詩,什麼事?”
蕭劍詩走入練武場中,先恭敬行禮,然後道:“師父,有客人上門。是華山、崑崙、崆峒、青城、峨嵋、長白、海南等七大劍派的人。”
程立點點頭,道:“算算時日,也該來了。”
坐在練武場旁邊的樂大少站起來,神情凝重地道:“程兄弟,七大劍派找上門來,他們究竟想要幹什麼?有沒有需要我幫忙之處?”
程立若無其事地道:“其實也沒什麼,他們是來道歉的。”
樂大少愕然道:“道歉?怎麼,七大派得罪了程兄弟麼?”
程立笑了笑,也沒說什麼。蕭劍詩則代師解釋道:“神勇伯連城火,曾經先後拜師於崑崙、崆峒、峨嵋三派門下。這次他搞兵變,三派弟子都有協同作亂。朝廷平定亂事之後,當然要追究三派的責任。
不過,七大劍派向來同氣連枝。崑崙、崆峒、峨嵋等三派出事,自然會向其餘四派求助。所以七大派一起派出了使者,入京向朝廷請罪。但朝廷並沒有輕易鬆口,甚至七大派的人在京城瞎闖亂撞這麼久,根本找不到願意幫他們出頭說話的人。”
樂大少恍然道:“原來如此。不錯不錯。連城火得罪了程兄弟。現在程兄弟正深受天子信重。剛剛就任丞相的諸葛太傅,還有重新恢復名譽的絕滅王,也都和程兄弟交情深厚。所以朝廷裡自然沒有什麼人,膽敢冒着得罪程兄弟的風險,幫七大派說話了。”
蕭劍詩自豪地道:“沒錯,就是這樣。所以七大派雖然不忿氣,但到頭來,還是要上門來向師父賠禮道歉。否則的話,他們的日子就很難過咯。”
樂大少聽得嘖嘖稱讚,向程立豎起了大拇指,道:“程兄弟,真有你的。竟然能讓七大派也同時低頭賠罪,了不起啊!”
不但樂大少如此由衷讚歎,旁邊的小丁、小雷、小方、小馬等衆人,也都激動不已,自豪不已。
七大劍派雖然抱殘守缺,導致已經衰落了很多年。但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七大劍派在江湖之上,仍然是很多普通江湖人需要仰望的龐大勢力。但這次七大劍派居然同時派人來向程立賠禮道歉。這種事情……簡直讓人不敢相信啊!
程立擡頭望望天色,問道:“七大劍派的人,來多久了?”
蕭劍詩道:“並不太久,也就半個時辰左右而已。”
其實半個時辰,已經算得上很久了。不過今時今日,程立是什麼地位?國公、駙馬爺、羽林中郎將。對天子有擎天保駕之功,和絕滅王、諸葛太傅這兩位,也同樣相交莫逆,論及在朝廷中的地位,可謂是紅得發紫的官場新貴。
所以,別說讓客人們等上區區半個時辰,甚至是讓客人等上半個對時(一個對時就是十二個時辰),然後才能見到程立。蕭劍詩也覺得完全沒問題。自己師父,就是有這個資格和底氣。
程立卻沒那麼大架子。道:“既然已經等了半個時辰,那麼再讓他們等下去,也就不太好了。我這就過去吧。”頓了頓,又向樂大少道:“那麼,我暫且失陪了。”
樂大少笑容滿面:“無妨無妨,程兄弟儘管自便。”
程立微微頜首,又道:“小丁、小雷、小方、小馬。難得有這個機會,你們也跟着一起去見見吧。”
四人大喜過望,連忙齊聲答應了。
當下樂大少自行離開。程立則帶着蕭劍詩和四小,一起走出練武場。片刻之後,走進了一處偏廳。剛剛踏過門檻,就見廳內坐了老老少少,合共二十多人。也幸虧府邸內房子都夠大。否則的話,還真沒法子容得下這麼多客人。
這二十多人,個個都在腰間佩有長劍。長劍雖未出鞘,但仍能看得出其長短、寬窄、輕重等各方面的特點,都有所不同。
比方說,坐在最下手那兩人,腰間佩劍都極細極窄。稍有見識者,一眼便看得出這是海南劍派的佩劍,細窄劍鋒正適合海南劍派以奇險迅疾爲主的劍路。同時在水下也能發揮出不遜於陸地的威力。
緊挨着他們的兩人,腰間佩劍倒也樸素。但劍柄處卻特地纏了好幾重細密的白色麻布。這是長白劍派中人的習慣。因爲長白劍派位於長白山上,終年嚴寒。若無特別的防寒處理,握劍的手便會受凍僵硬。在動手過招時,這將是致命的破綻。
再往上看,那幾人腰間佩劍形式古怪,竟把刀劍兩者的特點,都融合於一體。只因爲他們都是峨嵋派弟子。也只有這樣刀劍合體的特別兵器,才能真正發揮出峨嵋派“刀劍雙殺七七四十九式”的威力。
又往上看,坐在峨嵋派身邊的幾人,腰間都佩戴着雙劍。只因爲青城劍派的最高絕技,就命名爲“雌雄龍虎劍”,必須要用雙劍才能施展。
崆峒派的佩劍最好辨認,劍身不像其他佩劍那樣筆直,乃是略帶弧形的曲劍。因爲崆峒派武功繁雜,其最高深的心法“花法”,就要求修煉者必須同時精通多樣兵器。一口劍在他們手裡,要求能同時發揮出刀法、槍法、鉤法、判官筆法等多種功效。故此他們的佩劍,纔會是這個怪模樣。
崑崙派的佩劍,和長白派佩劍一樣,也有做防寒處理。不同之處在於劍身特別堅固厚實,份量也特地加重。必要時候,也可以作爲掘地的工具。
這是因爲崑崙派毗鄰沙漠。門下弟子經常會進入沙漠。而沙漠裡缺水。想要找到活命的水源,往往需要在沙地裡進行挖掘。一口足夠堅固,能夠掘地的劍,在緊急關頭,往往可以救命。
華山派的佩劍,倒是四平八穩,沒什麼特別之處。一定要說有的話,那就是“標準”。華山派的佩劍,長度一定是三尺三寸,重量一定是五斤四兩。
華山派的門規,不允許門下弟子對師門所授佩劍,做出任何形式的改動。就如同君子所爲,也決不允許絲毫行差踏錯。事實上,華山派和儒門走得很近。華山弟子往往也都以儒生打扮示人。
看見程立走進來,七大劍派的衆人,不禁登時就是一怔,都被眼前這位具有天人之姿的年輕人所震懾。若非親眼所見,實難相信世間居然真有如此絕世容光。但衆人隨即便收斂心神,紛紛站起。向程立行禮。只因爲程立所擁有的地位,已經不容許衆人有絲毫失禮。
程立拱手向衆人回禮。走到主位處坐下。蕭劍詩隨侍身側,小丁、小雷、小方、小馬等四小,則站在程立背後。四人氣度盡皆不凡,無形間竟替程立襯托出了幾分威嚴。
雙方分賓主坐定。蕭劍詩率先開口,替師尊介紹衆位來客。
華山派來的人,名爲蔡行鋒,是華山副掌門。衆所周知,華山派內部,分爲氣宗、劍宗、混元宗三個支派。各有不凡絕技。
氣宗重內功,劍宗重劍術,混元宗則講究由外而內,以外功修煉內氣。三宗每隔十年,便閉門進行一次比試,勝者執掌門戶十年。蔡行鋒正是當代劍宗宗主。
崑崙派歷代傳人,名字裡都會有一個帶“鳥”偏旁的字。當代掌門這一輩,名字裡都有個鵬字。合稱“崑崙七禽”。
這次的崑崙來人,便是崑崙掌門的師弟。名爲方鐵鵬,屬於七禽之一。曾經被蕭劍詩打敗,“崑崙八鶴”之一的司馬丹鶴,正是方鐵鵬的徒弟。
崆峒沒有掌門,本來由三絕二奇,合共五位長老一起管理門中事務。但三絕中的月絕和星絕,還有盜奇、幻奇兩位,之前都已經命喪程立手下。故此這次的來人,就是碩果僅存的日絕長老,叫做烏天朗,是個五十多歲,乾巴巴的黑瘦老頭。
青城派當代掌門,名爲“龍虎劍客”何不收。劍術之高,號稱巴蜀無雙。但這次來的,只是其師弟宋不勞,乃是青城副掌門。雖然已經年近五十,但外表看起來只有三十四五左右。可見內功精深,非同凡響。
峨嵋派來人,複姓宇文,雙名青雲。據說乃是百年之前,首創“刀劍雙殺七七四十九式”的掌門人宇文鶴之後裔。
雖然百年以來,宇文一脈再沒有任何人,能夠出任峨嵋掌門之位,但在門派中,他們卻自成一脈,始終保有無人能夠輕視的雄厚實力。所以宇文青雲也是上一代的“三英二雲”之一。
長白派來人,乃是名道士,名爲蒼松道人。說起來,他倒和程立有些轉彎抹角的關係。
記得當初海上銷金窟事件中,和程立一起乘船出海的人之中,就有一對來自長白劍派的夫婦,名爲墨竹和寒梅,合稱“梅竹雙劍”。這蒼松道人正是梅竹雙劍的師兄,三人加起來,便合稱爲長白三友。
長白三友年輕的時候,蒼松和墨竹兩人,曾經同時戀上了小師妹寒梅。後來經過一番競爭,寒梅終於選擇了墨竹。蒼松爲情所傷,於是出家爲道士,四海雲遊,從此極少回去長白山。長白三友這才變成了梅竹雙劍。
最後海南派來人,是名黑黑瘦瘦的中年漢子,名爲魚帆。他面上手上,到處長着一片片的水鏽,甚至隱隱之間,還從骨子裡透發出一股海腥味。一眼就看得出來,是長年在海上活動的漢子。同時,他也是海南派副掌門。
相互見禮介紹完畢。由於華山派在七大派中地位居首,所以就有華山劍宗宗主蔡行鋒,率先站起來,向程立抱了抱拳。
“程莊主,這次我們不請自來,實在打擾了。只是關係着七大派數百年的聲譽,咱們不得不來騷擾程莊主的清靜,還請程莊主見諒。”
華山派的門風親近儒門。所以無論劍宗、氣宗、還是混元宗,門下弟子都以君子自許。蔡行鋒說話,也彬彬有禮,十足一位謙謙君子,倒也極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不過,蔡行鋒口口聲聲,只稱呼程莊主,卻絕口不提“國公爺”三個字。也不提什麼駙馬爺,什麼將軍(羽林中郎將也算是將軍)之類官面上的稱呼。擺明了就希望以武林同道身份,和程立這位自在山莊的莊主打交道。否則的話,他們這些白身布衣之士,根本沒資格和作爲公爵的程立平等交流。
其實程立本來也有沒那個意願,要用官位去壓人。故此他根本不在意對方這些小心機。只是做了個“請坐”的手勢。道:“蔡宗主不用太客氣。坐下說話吧。”
蔡行鋒心中一寬,道了聲謝,重新坐下,又道:“程莊主,這次連城火這逆賊,居然膽敢揪起兵亂,謀大逆之事,實在是狼子野心,罪該萬死。
不過這些大逆不道之事,都屬於連城火個人的所作所爲。崑崙、崆峒、峨嵋等三大派,事前完全不知,都被這逆賊給矇蔽了。可是朝廷之上,卻聽說有些人提議要因此追究三派的責任。唉~你說這算不算無妄之災?”
程立點點頭,道:“確實有人提議說,要一併追究崑崙、崆峒、峨嵋等三派的責任。不過,這也只是一種提議罷了,並沒有真的變成奏章公開呈上。
而且,峨嵋和崑崙也罷了。皇宮裡的大內侍衛副統領宗文敬,也是崆峒派弟子。他爲了阻擋連城火行兇,以至於被活活打死。這是天子親眼所見的事實。所以對於崆峒派的忠心,天子不會有所懷疑。儘管安心好了。”
程立這句話一出口,崆峒派日絕長老烏天朗,當即喜動顏色,站起來向程立雙手抱拳,一揖到底。連聲道:“多謝程莊主仗義執言。”
但日絕長老是安心了,旁邊的崑崙方鐵鵬,還有峨嵋宇文青雲,面色卻立時變得難看了幾分。兩人相互對望一眼,各自站起,程立抱拳道:“程莊主,我們崑崙派和峨嵋派,對於朝廷同樣忠心耿耿,一片赤膽,天日可表。還請程莊主明鑑。”
兩人說畢,同時向身後的門人打了個眼色。兩名門人當即珍而重之地從身上解下一個包裹,然後小心翼翼打開,露出兩個裝飾得十分精美的木盒。
方鐵鵬和宇文青雲,分別把木盒捧在手裡打開。只見方鐵鵬手裡這個盒子,裡面儼然是一枚約莫有龍眼般大小,通體火紅的藥丸。陣陣辛辣藥香,不住向外飄出。
宇文青雲手裡這個盒子,則有約莫半塊磚頭大小的一塊金屬。黑黝黝的,也不知道究竟是銅是鐵。但深黑當中,又隱隱帶有紅光。顯得大是不凡。
方鐵鵬大聲道:“程莊主,這枚火靈丹,是我們崑崙歷代秘傳的續命聖藥。無論遭受了任何刀槍拳掌的嚴重創傷也罷,只要能夠及時服下它,便能保住一線生機,
如果傷勢比較輕的話,甚至可以立刻痊癒。有它帶在身上,便等於多了一條性命。區區禮物,不成敬意。還請程莊主笑納。”
宇文青雲則道:“程莊主,這是我們峨嵋派珍藏了多年的一塊天外玄鐵。假如拿來鑄造兵器的話,肯定是世間難尋的神兵利器。
我們峨嵋派一直捨不得用,故此它才能留到今天。現在想來,或許我們峨嵋派並非這塊玄鐵的真正主人,只是上天要借我們的手,把這塊玄鐵轉交給程莊主吧。請莊主一定要收下。”
其實送禮這回事,也是大有學問。像方鐵鵬和宇文青雲這樣當衆拿出來送禮的,實在是大忌。如果在官場之上,那麼不管他們拿出的禮物再珍貴,也保證沒有人肯收。
但方鐵鵬和宇文青雲都是江湖中極有身份地位之人,這輩子都沒送過禮的。而且他們作爲武林中人,也不懂那麼多官場規矩,所以竟不管不顧,就這麼當衆送禮了。
程立也不是官場中人。作爲荒野中長大的少年,他通常都不會掩飾自己的慾望。想要就要,能拿便拿,絕不會扭扭擰擰,故作姿態,假意客氣推讓之類。
所以程立點點頭,揮手道:“小丁,小雷,你們替我把禮物收下吧。方兄,宇文兄,你們請放心。其實諸葛太傅知道你們的情況,絕不會胡亂株連的。不過,那些和連城火勾結的弟子,恐怕是不能再讓他們留在門派之中了。”
說話之間,小丁和小雷兩人走出來,分別接過了禮物。見程立收了禮,方鐵鵬和宇文青雲也是大喜,異口同聲道:“請程莊主放心。那些狗膽和連城火勾結的不長眼傢伙,我們也絕不會輕易放過。以門規懲治之後,就要廢掉他們身上的武功,然後從門派裡除名,徹底和他們斷絕關係。”
程立頜首道:“這個,你們便自己看着……”
一句話還沒說完,忽然之間,海南派長老魚帆,“咦~”地低呼一聲。雙眼死盯着小丁不放。隨即向身後招了招手。一名跟着他過來的海南派弟子,立刻彎腰附耳,在魚帆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魚帆的面色,一下子變得十分陰沉。他忽然長身站起。向程立一拱手。問道:“程莊主,不知道你身邊這個人(向小丁伸手一指),究竟是誰?”
程立皺皺眉,道:“他是我自在山莊的人,叫做小丁。魚長老,怎麼,你認識他麼?”
魚帆冷哼道:“不認識。不過,他一定認識我的師侄:梅遜。因爲梅師侄就是死在他手裡的。”
小丁用力咬咬嘴脣,正要開口說話。程立揮**先打斷了他。平靜地道:“劍詩,你聽過這個梅遜嗎?”
蕭劍詩微微躬身,道:“師父,我聽說過。‘飛魚劍’梅遜,在江湖上名聲也不小。不過好幾年前,他已經因爲觸犯門規,被開除出海南派,成爲海南派棄徒了。”
程立點頭道:“是這樣。那麼說,不管這個梅遜是死是活,其實都不關海南派的事了,對不對?”
蕭劍詩還沒答話,魚帆已經搶先道:“當然不對。程莊主,梅遜雖然爲本派棄徒,但他所用的,畢竟還是本派劍法。所以他無論生死,始終也屬於本門中人。
本門中人犯了事,自然有本門中人去教訓,幾時輪到外人來越俎代庖了?更何況梅遜修煉本門劍法,已經有了七八分火候。這個姓丁的有什麼本事,居然能打贏梅遜?呸,我絕對不相信。
所以,肯定是姓丁的傢伙,在暗地裡安排了什麼陰謀詭計,這才害死了梅遜的。不管怎麼說,我也是梅遜的師叔,師侄含冤而死,我這個當師叔的,一定要幫師侄好好討回公道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