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爲不講究,所以什麼鐵大汗,什麼帖夫人之類的稱呼,在中原人聽來,其實不倫不類。但蒼狼與白鹿自己,倒也根本不在乎。
蒼狼神色凝重,問道:“張天師,需要我們怎麼辦?”
張玄靜搖頭晃腦道:“出動軍隊,封鎖山道。接天峰方圓十里之內,別說一個人,哪怕一隻老鼠,我們也不能任其通過。不但山下要有大軍守衛,半山腰處同樣需要。務必杜絕一切外來干擾。”
蒼狼向四周打量一下,沉吟道:“接天峰地方不小。要完全封鎖這一帶,至少需要二、三萬軍隊。”
絕滅王接口道:“人止關內有三萬士兵。留守關城,最低限度需要一萬五千人。剩餘的半數人馬,都可以調撥過來。但剩餘的缺口……”
蒼狼握着拳頭,在自己胸口錘了一下,慷慨道:“沒問題,就由黑狼軍補上。”
絕滅王頜首道:“好。義弟,咱們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只要此事成功,那麼今後中原和漠界……不,應該說天下九州,盡數任我們兄弟縱橫。如此,方纔不枉男子漢大丈夫,在這世間走上一遭啊。”
蒼狼放聲大笑:“還是安答最明白我心意。不錯。九界任縱橫,這纔是男子漢大丈夫啊。”
兩人相對大笑。笑得酣暢淋漓。只不過其中意味,或許便只有他們自己才明白了。
商議完畢,絕滅王便和蒼狼一起,率領衆人分別上馬,起乘回去人止關。至於張玄靜卻留了下來,帶着一隊從人止關撥付過來的士兵,開始向接天峰峰頂攀登。
接天峰上,只有一條崎嶇小路可供通行。但半山腰處要設置關卡駐紮,又要在山頂構築法壇。所以必須首先把這條小路拓闊,加固。然後才能把相應物料送上山頂。因爲剩餘的時間,還不滿三十個時辰了。所以一切都必須儘快,才能夠趕得及。
也幸虧從人止關撥付過來的這隊士兵,平日裡就是專門負責建築工事的。逢山開路遇水搭橋,那都不是事兒,而且其中,還參雜了不少舞陽城的弟子。
這些舞陽城的弟子,武功修爲在江湖中當然算不上高,但和普通士兵一比,那便絕對強上太多了。別的不說,一塊上百斤的石頭,普通士兵搬着肯定費勁。但換了這些舞陽城弟子來,輕輕鬆鬆的就搬走了,能節省下好大的事。
接天峰距離人止關並不遠,不過數十里地而已。衆人策馬急奔。才大半個時辰左右,隱隱約約地,已經看見了人止關的城牆。當然,與此同時,關城之內的人,也看見了他們。
“嘟嘟嘟~嘟嘟嘟~~”
陣陣蒼涼的號角聲悠然響起,緊接着,關門大開,一隊人馬從關門衝出,向着這邊迎上。距離尚遠,看不清楚這些人的眉宇五官。但這些人身上的衣裝,卻全都破破爛爛的,甚至隱約還有血跡。
絕滅王和蒼狼二人相互對望一眼,隨即同時勒馬停定。其餘衆人也紛紛跟隨。片刻之後,只見那羣人奔到眼前,只見爲首者不是別人,正是九幽神君。
在九幽神君身後,跟着一男一女二人。那男子身穿一套破爛盔甲,下頷留着一部黃色蒼須,手裡提了根帶着兩個盤結,活像兩個駝峰似的鑌鐵柺杖,正是九幽神君的徒弟,在左武衛任職的“駱駝老爺”鮮于仇。
鮮于仇身邊,是一名身穿紅色衣裳,身段姣好,顯得騷媚入骨的美麗女子。卻是九幽神君的另一名女徒弟,英紅蓮。
人羣之中,僞裝成“慕容傑”的程立凝神分辨。只見除去鮮于**英紅蓮外,改屬一名走江湖郎中最爲顯眼。這郎中頭戴白帽,身態頎長,顯得頗爲仙風道骨。如果所料不差,他多半是極道宗四大天魔之中的“魔仙”雷笑曲了。
四大天魔,就是魔姑、魔頭、魔仙,魔神。其中爲首的魔姑,被魔聖厲驚魂打死,把她的位置送給了“天魔女”霍銀仙。然而霍銀仙在藍遠山和魔聖兩者之間經歷過一遭以後,早對江湖毫無戀棧,此時已遠離江湖,不知所蹤。
至於其餘三魔,魔頭死於程立手下。而魔神則聽說是死於四大檔頭裡的“奪魄”水龍吟腳下。那麼這個“魔仙”雷笑曲,就是碩果僅存的最後一魔了。
此外,還有另外兩人,也跟在極道宗衆魔身後。一人是白衣如雪的青年,雙手淨白如玉。程立猜想,他多半便是無相宗四大天王當中的‘多爾甲’呂夜羽。另一人身後揹負着**金箭,作藏人打扮。不用多問,肯定是同爲無相宗四大天王的“班察巴那”了。
九幽神君帶着這些人來到近前,不由分說,率先“噗通~”跪下了。他愁眉苦臉,帶着哭腔叫喊道:“王爺!屬下無能,晶耽擱了王爺的大事,實在罪該萬死啊。請王爺責罰。”
一句話剛說完,九幽神君立刻衝着絕滅王,咚咚咚地不斷磕頭。人叢當中,化身爲“慕容傑”的程立看了,也不由得想要翹起大拇指,向這位九幽神君說個服字。
想這位九幽神君,雖說不如絕滅王,但好歹也算是魔門中的一宗之主,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絕頂高手。怎麼就這麼能屈能伸,可以跪得這麼幹脆呢?身爲高手的矜持,卻都到哪裡去了?武功方面不說,單單這粒臉皮的厚度,也可說是江湖上的獨一份了。
絕滅王或許已經習慣了。也沒多說什麼。只是皺皺眉頭,沉聲喝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抹了眼淚再好好說話。”
九幽神君連忙抹了眼淚,直起上半身,卻仍跪在地上,哭腔也不變,顫聲道:“王爺,咱們先前調過去東堡和西鎮兩邊的隊伍,已經被白玉京派出來的人給打敗了。六千軍馬,整整六千軍馬啊。最後能剩下的,頂多只有一百多了。”
絕滅王面色一沉,喝道:“這麼快就被打敗了?白玉京派出來的人,究竟都有誰?不是說朝廷的正規兵馬,都不能動麼?”
九幽神君不敢再說,連忙用手肘一撞身邊的鮮于仇。這位“駱駝老爺”立刻擡起頭來,悶聲悶氣道:“朝廷派去東堡的人馬,以扁擔幫子弟爲主。爲首者是七大寇之首的申虎禪,還有繡春樓四大檔頭之一的‘奪魄’水龍吟。”
絕滅王雖被囚禁了近三十年,但他脫困之後這麼久,卻早已經通過自己的特殊渠道,把近三十年來武林中新崛起的人物,還有發生過什麼大事等等情況,全都摸了個通通透透。當下冷笑道:“原來是殘懶老兒和諸葛老兒的兩個徒弟。怎麼,鮮于仇,你打不過他們?”
鮮于仇滿口苦澀,道:“稟報王爺。屬下有三千兵馬,申虎禪和水龍吟那邊,本來只有二千人。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本來應該弛援西鎮的二千兵馬,卻在那個快活侯方展眉率領下突然殺過來,和申虎禪他們左右夾擊。東堡那些死剩種也乘機發難,三面包抄。王爺,我們以寡敵衆,實在非戰之罪。”
絕滅王冷哼一聲,不置可否。凝聲問道:“那麼西路三千兵馬呢?又是怎麼丟的?他們不是本來預先埋伏,準備在關鍵時候和你們東路一起配合殺出,先打掉援軍,然後再合力拿下東堡的嗎?”
鮮于仇戰戰兢兢道:“這個……不太清楚。好像,是西路的所有軍官,都突然離奇死亡。然後糊里糊塗,就被方展眉那小子給偷襲,終於散掉了。”
絕滅王面色黑如鍋底,罵道:“廢物,統統都是廢物!”
九幽神君喉頭那塊軟骨艱難地滑動了一下,顫聲道:“王爺,現在東堡和西鎮都已經解圍,敵人正士氣如虹。而且聽探子說,他們略微休整之後,便已經調轉腳步,向舞陽城方向來了。下一步他們究竟想幹什麼,已經不問可知。咱們……咱們到底該怎麼應付?請王爺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