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殘十三式、兩儀劍陣、化骨綿掌、神彈指、還有如意蘭花手。這些都是武林中極高深,極罕見,極難練得成的絕學。
尤其就是那如意蘭花手。昔年武林之中,曾經號稱有南真北仙。南真就是把綿掌演變爲化骨綿掌,號稱化骨真人的真武宮弟子。北仙則是蘭花仙子。
這蘭花仙子本是武林中不世出的才女。無論哪一門哪一派的武功,只要被她看過兩遍,她就能使得上手。才雙十年華,已經博採百家之長,自創出這如意蘭花手。就連琉璃寶刀第一任刀主,“神州王”辰驚濤,也對蘭花仙子讚賞有加。
可是蘭花仙子離世之後,她的女兒練這如意蘭花手,卻整整練了三十年,始終不能成功。最後竟心力交瘁,嘔血而死。自此之後,這門絕技便已失傳。
然而今天,這些早已失傳的絕技,卻接二連三地在一所賭場裡出現。這簡直就是奇蹟!
可是水龍吟更想不到。接下來,他便立刻見識到了一個奇蹟之中的奇蹟。只見程立陡然提起右臂,閃電般一個擒拿,立刻就拿住了綠袍女子的手腕。
綠袍女子驚叫一聲,本能地用力掙扎。可是下個剎那,越前長船長光卻已經擱在她的脖子上。冰冷刀鋒緊貼肌膚,彷彿只要稍微一動,立刻就能把肌膚之下的大動脈割斷,噴灑出大片美麗血花。
就在這一瞬間,死亡的恐懼,忽然像是隻鬼手般死死攫住了她,扼住她的咽喉,捏住她的關節,更佔據了她的肉體和靈魂。
她還年輕,所以從來都覺得自己不怕死。
可是直到這一瞬間,她才真正瞭解到,原來“死亡”竟是一件如此可怕的事。
人類對於死亡的恐懼,本來就是人類所有的恐懼中,最大和最深切的一種。因爲“死”就是所有一切事的終結,就是一無所有。
更不要說,一向引以爲傲的如意蘭花手忽然失靈,更嚴重打擊了她的自信心,讓她完全無依無靠。而這種沒有依靠的不安全感,又反過來更加深了她對於死亡的恐懼。
這種心理上的恐懼感,竟使得她的整個人,都產生了某種奇異的變化。
她的咽喉,忽然變得完全乾燥。 肌肉關節也突然僵硬麻木。 她的瞳孔在收縮,肌膚毛孔也在收縮, 心跳與呼吸卻加快了幾乎一倍。
但更奇怪的是,就在這種變化發生時,她忽然又覺得有種說不出的衝動。 一股熊熊火焰,毫無預兆地就在小腹下燒起來,並且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綠袍女子身上穿的,只不過是件如皮膚般溫軟柔薄的衣服。所以她一旦產生異動,那麼立刻就連皮膚的戰慄,以及肌肉的顫抖,都可以鉅細無遺地,全被看得清清楚楚。
她突然很想向程立問一句話:“你爲什麼還不殺了我?”
她沒有問,因爲她已無法控制自己喉頭的肌肉。而且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 她的呼吸已變爲*,蒼白的臉已紅如桃花。
世上很多女人,其實都是這樣的。外表的冷漠和堅強,不過只是核桃的外殼,只要你能夠把那層外殼給砸掉,那麼便可以很容易地,接觸到裡面那層柔軟而甜美的果肉。
程立不太喜歡吃核桃。更不會在眼下這個場合來吃。所以他收回了自己的刀,甚至放開綠袍女子的手,向後退出幾步。
水龍吟吃驚地望着他,目光中流露出一種“難道你是傻瓜嗎”的神情。事實上,無論從任何意義上來說,水龍吟都覺得這世上可能沒有比程立更傻的人了。
綠袍女子喘息了很久,這才逐漸恢復了平靜。她也沒有再動手,只是低下頭,幽幽道:“我姓冷,冷玉香。”
程立點點頭。覺得這名字確實和她很配。她的確有些冷,而且很香。
可是這個頭纔剛剛點下去,冷玉香忽然就動了。就如曇花生滅,她瞬間從原地消失,然後又突然出現在紅大鬍子身前。右手捏成蘭花般模樣,輕輕一拂。
紅大鬍子甚至還沒明白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的意識已經徹底落入黑暗深淵之中,再也沒有任何感覺了。
程立並不太覺得吃驚。畢竟,當一個女孩子最見不得人的秘密,忽然在大庭廣衆之下暴露出來的話,她會很激動,會很想掩飾,也是十分正常,相當順理成章的。
所以程立只是淡淡問道:“現在,我們可以見到老狐狸了沒有?”
冷玉香伸手撥撥頭髮,又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她便重新披上了那層堅硬的核桃外殼,把鮮美香甜的果肉遮掩起來。就彷彿剛纔那徹底暴露的一刻,根本從來不曾存在一樣。
事實上,她自己心知肚明。這一切都是自欺欺人罷了。曾經破碎的外殼,即使能夠重新拼起來,也已經永遠恢復不了以前的堅固。只要再輕輕一擊,外殼就會徹底粉碎,更不可能拼起第二次。
但至少現在,冷玉香還不想立刻就向這個曾經擊碎自己外殼的男人,完全開放自己。畢竟……
女孩子總是臉皮薄一點,總是比較在意矜持的。
冷玉香輕輕吐了口氣,冷冷道:“可以。你們現在,都可以跟我去見老大了。不過在那之前,能不能先告訴我。爲什麼你中瞭如意蘭花手,手臂居然還能動彈的?”
如意蘭花手是武林中失傳多年的高深絕學。能夠練成這種武功,冷玉香當然也覺得很自豪。但這種武功,居然在程立身上完全不起作用,以至於讓冷玉香就此翻船。這個問題她不知道答案的話,簡直要睡覺都睡不好,吃飯都吃不下了。
其實答案很簡單。無非是程立及時用“地藏劫”的力量,保護受損的經脈,然後憑着劫者超人的身體素質,在短時間內得以迅速自愈而已。
不過,程立顯然並不打算讓讓冷玉香能夠吃好睡好。所以他只是微微一笑,並沒有回答。
冷玉香輕輕咬着自己的下脣,用力一跺腳,顯得既氣憤,又無奈。但最終,她還是隻有嘆一口氣,道:“跟我來吧。”徑自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