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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躺在泥土中的血影兇僧、暗殺魔、尹哭人等三條屍體,方小侯爺卻並不滿足,依舊遺憾地搖搖頭。嘆道:“像這種貨色,我居然也不能一拳擊殺,必須連出兩拳,才能滅掉一名敵人。唉~功夫還是練得不到家啊。”
程立風輕雲淡地道:“或許,並不是方兄功夫練得不到家。只是這些貨色太垃圾,沒能讓方兄提起興趣拿出真本事而已。不過,開胃小菜吃過,接下來也該上正餐了。我相信申虎禪這盤正餐,絕對可以讓方兄你滿足的。”
方小侯爺呵呵一笑:“是麼?但願如此。不過程兄,申虎禪當真在寺院之內麼?怎麼咱們在這裡鬧出了那麼大動靜,他居然還毫無反應的?”
程立雙手一攤:“在是肯定在的。至於爲什麼他不出來,誰知道呢?與其在這裡瞎猜測,不如直接進去問一問他本人吧。”
方小侯爺頜首道:“也對。那麼程兄,請。”
程立也道:“方兄不用客氣,請。”揹負雙手,邁步跨過山門門檻,施施然向寺院之內走去。
兩人並肩而行,穿過寺院的前院。迎面處就是整座上圓寺最華麗寬敞的建築——大雄寶殿。殿門半掩,卻又隱隱約約,有木魚聲和誦經聲從門縫之中向外飄出。陣陣檀香的味道,也隨之傳入鼻端。不但令人心曠神怡,甚至胸中煩囂,亦登時爲之一靜。
程立率先上前,伸手按在門扉之上,然後輕輕一推。門扉當即無聲無息地向後敞開。明媚陽光當即照進大雄寶殿之內。只見大殿正中央,供奉着如來佛祖的佛像。左右兩側,分別供奉着普賢菩薩和文殊菩薩的像。佛像之下,是一張香案,上面擺放了幾樣果品作爲供奉。香案之前,一條大漢正盤膝坐在蒲團上,邊敲打着木魚,邊喃喃唸誦佛經。在他身邊,還插着一口刀。
七尺長,百斤重,刃口寒光閃爍,教人心悸。當真是好巨大,好沉重,好鋒利的一口大刀!但也只有這樣一口刀,纔有資格配得起這條大漢。
滿頭亂髮,猶如獅鬃。隨意以一個金環扣定。肌肉糾結,一塊塊層層堆疊跳動,顯然其中蘊藏了強大得近乎不可思議的爆炸力。縱然盤膝而坐,卻仍比站在地上的程立和方展眉,也矮不了多少。其真正身高,可想而知了。
虎!老虎!猛虎!無論任何人,只要看見了眼前這條大漢,都肯定會第一時間,便想到這種號稱山林霸主,萬獸之王的猛獸!
然而此時此刻,這頭人形的猛虎,卻正盤膝端坐於佛像之前,虔誠地喃喃誦經。偏偏一切看起來,卻又如此地自然,並沒有絲毫違和感。毫無疑問,這正是所謂的佛性,也就是“禪”。
再不用多看第二眼,程立和方展眉都知道,這條自始至終,一直背對着訪客喃喃誦經的大漢,便是自己此行所要找的人——申虎禪。
如此高手,無論任何時刻,都必定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身邊任何再細微的動靜,也不可能隱瞞得過他。程立和方展眉二人又絲毫沒有掩飾行藏的打算,就這麼一路走過來,申虎禪根本沒有不知道的道理。
但申虎禪硬是對兩人不聞不問,依舊誦經不斷。程立和方展眉也不去打擾他,就這麼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待。
良久良久,申虎禪已經唸完了一卷《金剛經》,木魚的敲擊聲,也隨即爲之一頓。方展眉以爲對方終於完事了,當即開口道:“申……”
話聲未落,木魚敲擊聲忽然再度響起。申虎禪竟又再開始誦經。而且這一次,他所誦的經文,儼然是《往生咒》。
《往生咒》經文不長,片刻之間,便已經唸完了。申虎禪輕輕吐口氣,然後很認真地,把木魚和敲擊木魚的小錘子放下,擺正。這才緩緩道:“《往生咒》超度亡者,意在消除煩惱業障,讓亡者有機會轉生於西方極樂淨土。好歹曾經一場兄弟。他們死了,我便以這卷《往生咒》,作爲臨別的最後禮物吧。”
方展眉冷冷道:“他們?就是指血影兇僧那幾個吧?但以你的能力,其實可以救下他們,讓他們不用死的。你又爲何不救?”
申虎禪仍不回頭,甚至連語氣也沉穩如斯,並無絲毫變化:“我這幾個‘兄弟’,個個都十惡不赦。死有餘辜這句話,簡直就是爲他們天造地設。這世上無論是誰出手殺他們,都一樣殺得理直氣壯。出手救他們?我腦子又沒進水,怎麼可能做這種蠢事。”
方展眉冷笑道:“既然你也知道,他們就是這樣一羣垃圾。那麼你又替他們唸誦《往生咒》?難不成,你還覺得他們可以當真轉生極樂淨土不成?”
申虎禪淡道:“當然不可能。憑他們幾個犯下的罪孽,一旦入了陰司,什麼刀山油鍋,少不得都要經歷幾遍。轉生極樂淨土?至少十輩子之內,他們是別想那個好事了。只不過他們能不能轉生淨土,那是他們的事。念不念往生咒,卻是我自己的事。兩者不能相混。”
程立一笑,鼓掌道:“不錯不錯。能夠把‘虎’的兇性,與‘禪’的善性,兩者相互融合得如此和諧。申虎禪不愧是申虎禪。”
申虎禪淡淡道:“果然是有備而來。說吧,你們是什麼人?”
方展眉咳嗽一聲,開口道:“這位是程立程兄,因爲替朝廷立下了大功,所以被賜封爲龍城侯。在下則是方展眉,乃當今皇后娘娘的胞弟,也被賜封爲快活侯。卻是慚愧得很,只是個混吃等死,無所事事的富貴閒人罷了,哈哈~”
申虎禪依舊絲紋不動。道:“哦,一位龍城侯,一位快活侯,都是朝廷貴人啊。倒不知道兩位來找我這個賊寇,究竟想要幹什麼?總不能是來這裡燒香拜佛吧?”
程立沉聲道:“我們來這裡找你,只爲了兩個字:顏崇。”
這兩個字出口,申虎禪本領不動如山的雄壯身軀,登時便是一震。他重重呼吸了幾口氣。空氣之中,彷彿一下子便多出了些什麼東西,令人感覺皮膚上刺刺麻麻的。就彷彿被一頭吃人的大老虎給死死盯住了一樣。
可是這又怎麼可能?眼下老虎雖有一條,但這條老虎根本並未轉身,連正眼都沒看過程立和方展眉一眼。又怎會讓人感覺皮膚髮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