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爲雞頭,不爲鳳尾?這話對,但也不對。”
白仇非笑了笑,道:“假如是那些胸無大志,小富即安的庸碌之輩,那麼當然會覺得這話很對了。可是男子漢大丈夫,整天守着自己那一畝三分地當土霸王,試問和山裡的猴子有什麼區別?
井底之蛙,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江河湖海之寬。卻還自鳴得意,當真何其可笑?程莊主,我相信你絕不是這樣的人。假如你想要在江湖上大展拳腳,想要闖出一番功業的話,那麼加盟滄海月明樓,將是你最好的選擇。”
頓了頓,白仇非又笑道:“我大哥向來慧眼識英才,最是知人善任,兼且用人不疑。我和三弟兩個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謝小青眨眨眼睛,問道:“對了,總聽你口口聲聲說什麼三弟,你三弟究竟是誰啊?”
白仇非道:“我三弟姓黃,單名一個磊字。他文武雙全,是武林中一名了不起的少年英傑。我們在黃山相識,意氣相投,所以結拜爲兄弟。並且一起前往白玉京,想要闖出個名堂,做出一番事業。
可是我們運氣不好。在白玉京打拼了兩年多,始終沒闖出什麼名堂。最終淪落到賣字畫爲生的地步。本來我們已經心灰意冷,想要離開了。但沒想到就在這時候,我們恰好遇上了大哥。而且大哥恰好中了八斗堂的詭計,身負重傷。”
謝小青抿嘴笑道:“所以你們就抓準這個機會,上去幫忙打架,把祝樓主給救下來了,對吧?事後,祝樓主就和你們也一起結拜爲兄弟,並且讓你們當上了滄海月明樓的副樓主,對吧?真是個完美的英雄救美故事啊。”
程立聽得啼笑皆非,呵斥道:“什麼英雄救美?祝樓主又不是女人。小青,妳不懂就別胡說。”
謝小青反駁道:“小哥哥,你這可就大錯特錯囉。誰說只有女人,才能被英雄救的?如果是那樣,就不該說英雄救美,應該說英雄救女纔對。既然是美,那麼不管男人女人,只要漂亮,就是美人啊。好比說,嘻嘻,小哥哥你,不也是個美人麼?”
程立啞然失笑,搖搖頭,不再理會謝小青的胡纏蠻搞。
白仇非則嘆道:“我知道這種故事,說起來很是老套。但只有當這種事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你纔會明白那有多難得,多震撼。程莊主,難道你就不想見識一下,更加廣闊的風景嗎?”
程立淡淡道:“其實我對於這個江湖,並沒有太多要求。也沒想過要做什麼大事。監視更加廣闊的風景嗎?聽起來倒也不錯。但假如我要看的話,也沒需要藉助其他人。雷無咎、祝有淚、李焚舟、六慾天之主……他們能夠憑自己走上去,難道我就不行嗎?”
白仇非面色變了變,強笑道:“原來如此,我大概明白程莊主的意思了。人各有志,那麼我也不強求了。只可惜咱們雖然有緣相見,最後卻還是無緣同事。唉~無奈,無奈啊。”
接連嘆了幾口氣,白仇非不再提及邀請程立加盟滄海月明明樓的事,只是殷勤勸酒。似乎當真把這件事放下了。
又飲幾杯酒,白仇非的興致,彷彿也隨着酒意一起不斷高漲。他笑道:“刀劍兩大聖地,除非天下大亂,否則一向都隱世不出。即使有傳人出山,也極少公開展示武功。
所以兩大聖地的名氣雖然大,可武林中人頂多只知道他們擅長使刀和用劍。除此以外,便一無所知。
這幾百年來,江湖中都把道門的《太陰真經》和《無極圖》,佛門的《大日經》,還有儒門的《六藝寶卷》,合稱爲玄門至高無上的四大神功。”
可是大哥曾經說過,世上並沒有最強神功,只有最強的人。那種認爲只要得到了神功秘籍,然後依書照練就能成爲高手的想法,不但大錯特錯,甚至可笑之極。
以我大哥爲例。他本來師承滄海神尼,修習滄海刀法。後來卻另外博採百家,去蕪存菁,別出機杼,獨創出滄海月明刀。刀法造詣之精,絕對當得起‘天下第一刀’這五個字。”
謝小青嬉笑道:“天下第一刀?好誇張哦。難道比‘天下封刀’的高手還要更厲害嗎?”
白仇非不假思索,立刻便答道:“這就要比過才知道。但我堅信,即使天下封刀的高手出山,也未必比得上我大哥的滄海月明刀。
另外,還有李焚舟也是一個類似的好例子。據說他的親生父親,也是武林中人。卻從來不教他怎麼學武,只是隨便丟給他一本殘缺不全的拳譜,便當完事了。
這本拳譜也不是什麼絕世武功,就是江湖上幾乎人人都會的‘長拳’。可是李焚舟偏偏就從這本爛大街的拳譜裡,悟出名爲‘翻天覆地十八奇’的絕世神功。這麼多年來,可說打遍天下無敵手。可見,世上根本沒有什麼最強的武功,只有最強的人。”
程立點點頭,表示同意這個理論。謝小青卻眨巴眨巴眼睛,問道:“那麼白小哥,你的武功怎麼樣啊?既然都當上滄海月明樓的副樓主了,怎麼着也應該是位高手吧?”
白仇非謙虛地笑了笑:“說來很慚愧。我的武功嘛,比不上大哥,也比不上三弟。頂多還算拿得出手,勉勉強強見得了人吧。”
程立回想起之前,白仇非站在花廳大門背後,距離雷家十二星煞之雷未,有差不多三十步距離。可是他仍然一出手就殺了雷未。這樣的武功,威力已經不在勃朗寧手槍之下。
沒有覺醒爲劫者,更沒有劫力神通。單憑修煉所謂的“真氣”,就能製造出這種驚人的殺傷效果。在程立看來,實在相當了不起。
所以程立搖搖頭,凝聲道:“白仇非,不用太謙虛。你很強。”
白仇非一怔,隨即笑道:“能夠得到程莊主讚譽,實在令我受寵若驚啊。只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我這門‘萬里長空指’的雕蟲小技,可萬萬比不上程莊主的黑煞神功了。”
“黑煞神功?”
程立啼笑皆非。搖頭道:“不是什麼黑煞神功。那是江湖上的人隨便亂編的。其實我這門本事,也是自創的。我管它叫‘地藏劫’。”
說話之間,程立伸出了右手,收攏五指,握成拳頭。“地藏劫”隨心發動,一層淡薄的黑氣染上皮膚,讓他的整個拳頭,甚至肘部之下的整條手臂,都變得漆黑一片。
無需真正接觸。單純只是這麼看着這個漆黑的拳頭,已經讓人產生一種極度危險的戰慄感。
霎時間,酒桌上一片寂靜。李總鏢頭固然緊緊閉上了嘴巴,整個人都本能地往後仰。甚至連一向活潑的謝小青,也極罕見地沉默了下來。
白仇非雙眼發亮,既似忌憚,又似興奮。他深深吸了幾口氣,終於凝聲開口,提出一個要求。
“程莊主,機會難得,不知道我有沒有這樣一個榮幸,可以領教領教程莊主的地藏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