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大少出身於著名商人世家,家資鉅萬。他自己則家學淵源,眼光十分精明。驟然見這幾件小玩意兒,樂大少馬上本能地意識到了,這些東西絕對貴重非常。別的不說,單單那支能夠操縱活屍的骨笛,就肯定價值連城。
不。應該說,真正價值連城的,是那種能夠把生人變成活屍的珍奇蠱毒“喪心病狂”。假如能夠掌握這種蠱毒,並且製造出足夠多活屍的話。絲毫不誇張地說。即使要改朝換代,推翻當朝皇帝,由自己來當天子,也未必辦不到。
霎時間,樂大少兩眼放光,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撿。可是他想得到的事,別人當然也想得到。席吟春和冷玉香兩人不約而同,也各自去搶。彈指剎那,三人各自搶了一件小玩意兒在手。再想去搶第二件的時候,赫然發現另外兩件都已經有主了。
樂大少雖然搶到了骨笛,但仍不免尷尬。乾笑兩聲,道:“這採花淫賊,身上藏着的,多半也是些見不得人的催情*之類骯髒東西。冷姑娘,妳一個大姑娘家拿着這種東西,可要千萬小心。否則的話,一個疏忽導致自己中招,那可糟糕了。”
冷玉香嚇了一跳,立刻把手裡瓷瓶塞到程立手裡。道:“程公子,你幫忙看看,這究竟是什麼?”
程立拿着小瓷瓶,放在手心掂了兩掂,感覺並不重。再看瓷瓶本身,上面並沒有記號或字跡。但瓶口的塞子,是以熔化的白蠟密封。除非捏碎了這些白蠟,否則無法打開瓶子。
程立搖搖頭,道:“這個打不開。老席,你那個瓶子怎麼樣?”
席吟春沉吟道:“這個瓶子倒打得開。既然一個瓶子有密封,另一個沒有。那麼就說明了,百花盜認爲密封瓶子裡的東西,他沒有機會動用,或者是沒有資格。但另一個瓶子,則是他可以用的。所以,咱們打開來看看,應該沒問題。”
說話之間,席吟春已經動手,拔出了自己這個瓷瓶的塞子。他眯起一隻眼睛,就着燈光,向瓶子裡看了看,道:“好像是些粉末……不知道有沒有毒。”隨即從懷裡取出一根極長的銀針,探入瓶子裡試了試。拿出來看的時候,卻發現銀針依舊光潔燦爛,沒有絲毫變色的跡象。
程立卻皺起眉頭,問道:“老席,你這是幹什麼?”
席吟春隨口道:“試毒啊。你不知道嗎?銀針遇毒,會變成黑色的。”
程立連連搖頭:“這個完全不靠譜吧?確實,白銀和硫,或者硫化物相互接觸的話,會產生化學作用,生出一層黑色的硫銀。某些藥物裡面假如含有硫,那麼你用銀針去試,可以讓銀針變黑。
但更多化學物品裡面,即使完全不含有硫,卻依舊蘊藏劇毒啊。也就是說,你用銀針去試探這類型的物品,根本不會有任何作用。”
席吟春聽得目瞪口呆,問道:“什麼叫化學作用?什麼叫硫化物?程立,你說的話,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這是什麼仙家秘奧嗎?”
程立在數學、物理、化學等方面的知識,其實並不高。但他的養父,也就是研究所的那個老頭子所長,卻是地球上學識最爲淵博的幾個人之一。程立日常耳濡目染,很多東西都用不着學,自然而然就會了。
當然,程立懂得的這些知識,在他本來歸屬的世界裡,只不過稀鬆平常。但來到現在這個世界之後,不經意間隨口一句話,便是發前人所未發,堪稱字字珠璣。
席吟春其實已經算唸書很不少的了。但相比程立,他肚子裡那點墨水 ,簡直淺薄得可笑。以至於程立的話,他根本活像鴨子聽雷,有聽沒有懂。只能瞠目結舌,無言以對了。
看見席吟春這個反應,程立才終於明白過來。他也懶得解釋,隨意道:“聽不懂也沒關係。總之我的意思,就是銀針試毒根本不靠譜,以後別幹了。”
席吟春半信不信,但還是收起了銀針。問道:“銀針試毒既然無效,那又該怎麼辦?”
程立也沒什麼好主意,隨口道:“那麼你把瓶子裡的粉末倒出來,然後再看看?”
席吟春反正也沒什麼其他更好的主意,當下也撿起一口彎刀,把刀刃平放。然後小心翼翼,把粉末倒了些許在刀刃上。
衆人圍攏過來觀看。只見這粉末呈淡黃色,顆粒細緻而有光澤。除此之外,便看不出有些什麼異常了。
樂大少目光閃爍,問道:“這個……會不會就是那種製造出活屍的奇毒‘喪心病狂’?”
Www●тTk ān●¢○ 席吟春極不喜歡這個有錢的死胖子。冷冷道:“不知道。但如果想驗證的話,也容易得很。你吃了它,不就一清二楚啦?”伸手向前一遞,把彎刀遞到樂大少面前,道:“喏,就在這裡了,吃啊。”
樂大少想要得到製造和操縱活屍的辦法,可不是自己要成爲活屍。看見這彎刀端着粉末遞到自己面前來,他登時就本能地往後一縮,驚叫道:“你幹什麼?”
作爲樂大少的保鏢,僱主有危險,黑衣人當然義無反顧,要立刻出手保護。電光石火之際,他摘下掛在腰間的子午鴛鴦鉞,向彎刀砸下。
席吟春只是看不慣樂大少的貪婪,想要作弄他一下而已,卻沒想過要出手動武。這下子有心算無心,彎刀立刻連着那些粉末一起,脫手落地。
席吟春大怒,喝道:“好你個死胖子,想動武嗎?本檔頭可不怕你!”
樂大少也吃了一驚。之前他只以爲席吟春是“風郎君”。雖然在江湖上有點名聲,但自恃財雄勢大,也並不怎麼把風郎君放在眼裡。
但現在樂大少已經知道了,席吟春其實就是白玉京繡春樓四大檔頭之一的“奪魄”。他是官,自己是民。這可輕易得罪不得。
何況即使不論官民之別,單說武力,樂大少也明白自己絕對佔不了什麼優勢。席吟春本人也罷了,可別忘記,程立站在他那邊的。捫心自問,樂大少覺得哪怕再有一百個自己,也絕對鬥不過程立。這口氣,只好忍了。
當下樂大少滿面堆滿笑,連連道:“誤會誤會,一場誤會而已。大家別緊張,都別緊張啊。”又回頭呵斥黑衣人保鏢道:“席兄不過和我開個玩笑而已,你這麼認真幹什麼?真是木頭腦袋不開竅。快向席兄道歉。”
黑衣人默然半晌,終於向前踏上半步,衝着席吟春,深深低頭致歉。席吟春也放鬆下來,擺了擺手。正要開口說話,忽然鼻子一抽,皺眉道:“什麼味道?怎麼這麼酸,這麼臭?”
程立面色一沉,凝聲道:“你也聞到了?奇怪……”
冷玉香忽然失聲驚叫道:“不好!你們看百花盜的屍體!”
衆人同時回頭,向百花盜的屍體看過去。赫然發現,這具屍體活像用黃泥捏成的玩偶一樣,正在迅速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