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葉潯笑着推柳之南去了內室,又對柳三太太道:“沒有那麼多講究,您別在意。”

柳三太太苦笑,握住了葉潯的手,“柳家的女兒個個端莊文雅,偏她一個不成體統。我是管不了她了,日後你也要多提點她纔是。”

“我肯定會和之南常來常往的。”

兩人又說了一陣子話,柳三太太道辭離開。

晚間,葉家二奶奶王氏剛回來了,去光霽堂問安之後,便急匆匆地來到錦雲軒,進門時滿臉的歉意,“本打算早些回京的,世淇騎馬時卻摔傷了,我照料了他一段日子,動身的日子便晚了,沒趕上你的及笄禮。”

葉世淇是二房的長子。

葉潯迎上前去行禮,“世淇的傷嚴不嚴重?”

“腿傷了,也怪他自己,不說那個混小子了。”王氏拉着葉潯的手,在臨窗的大炕上坐了,笑容和藹地打量着葉潯,“真是長大了,出落得愈發標緻了。”

葉潯笑道:“這次回來,您就不走了吧?離過年也不遠了。”

王氏笑着點頭:“這次回來就不走了,過完年再回去。”說着想起彭氏,蹙了蹙眉,“她與大爺怎麼也得過完年才能痊癒吧?要是他們不幾日痊癒了,我還是回去的好。”

當初彭氏嫁入葉家,王氏聽說了流言蜚語,態度激烈的反對,擺出了在家中“有她沒我有我沒她”的架勢,勸公婆定要阻止婚事。可是那時葉鵬程與彭家已將婚訊傳揚出去,景國公和葉夫人又知道彭家是不要臉面的人,不娶彭氏的話,不定還要鬧出怎樣的笑話,不得不同意。

王氏氣得不行,彭氏進門第二日,便收拾箱籠,去了二爺任上,此後只是逢年過節時回家團聚,每次見到彭氏,都是冷眼相對。景國公和葉夫人也沒法子,知道二兒媳和次子一樣是眼裡不揉沙子,索性讓她一直跟隨在次子到任上度日。

柳氏生前,與王氏很是投緣,是因此,王氏對葉世濤和葉潯總是存着一份憐惜,雖然每年相聚時短,情分卻不淺。

葉潯聽了這話,心知二叔二嬸還不知道家裡這些事,是祖父祖母還沒與兩人通信細說緣由。她笑道:“您只管安心住着。”

“那就好。”王氏吁了口氣,又笑起來,看了看在房裡服侍的丫鬟。

葉潯這才反應過來,王氏是來給她講夫妻之道的,便依着眼色將人遣了下去。

王氏說起裴奕,“你二叔早些年曾隨皇上征戰沙場,算是瞭解皇上的性情。他說皇上看人的眼光很毒,想來那長興侯絕不是池中物。你嫁過去之後,定要孝敬婆婆,愛戴夫君。”

此時,宮中也有人提起裴奕。

養心殿內,皇上正在詢問徐閣老:“兵部武選司郎中還差一人,讓長興侯補這個缺,你怎麼看?”

徐閣老心頭一凜,飛速地轉着腦筋,斟酌片刻後道:“啓稟皇上,長興侯獲封侯爵之後,諸多官員便心存疑慮,此人身世不明,更有甚者,有人猜測他欺君冒充皇上的故人之後,還請皇上明察。”

皇上溫聲詢問:“朕方纔問你的是什麼?你答的又是什麼?”

“臣知罪,只是……”

皇上將手中一道奏摺丟到徐閣老面前,“這是你上的奏摺,朕今日清閒,數了數字數。你這道摺子,比《孫子兵法》還多三個字,要說的卻不過是兩句話的事。怨不得朕近日收到的摺子全是廢話連篇,原來是你徐閣老做的好表率。有話就直說,你總引經據典繞圈子,是擔心朕讀書太少,不知前人典故?”

徐閣老慌忙跪了下去,額頭上冒出了冷汗,腿都有點兒轉筋了。皇上從來是言簡意賅,連說幾句話的時候,通常意味着是誰要倒黴了。

皇上話鋒轉回初衷,語氣愈發溫和:“大丈夫不問出身,朕看中的是他能否爲國效力。不少庸才仗着出身勳貴之家,佔據着世襲罔替的三品四品官職,十三四歲起就開始吃俸祿熬資歷。長興侯爲朕分憂,建功在先,朕只給他個五品郎中,似乎不大妥當。”

徐閣老的鼻子都要氣歪了。五品大員還不妥當?實實在在的肥差,您還覺着不夠?轉念間,心裡又安穩下來:柳閣老他一時半會兒是不能扳倒,可要對付一個初出茅廬的人,於他還不是輕而易舉麼?念及此,他忙順着皇上的意思回話:“只是長興侯畢竟年少,兵部又再無更妥當的官職,皇上不如先讓他歷練一段時日,隨後再爲其加官進爵。”

皇上滿意地頷首,“就依你之見。”

徐閣老的心思卻轉到了孟宗揚頭上,道:“長興侯與淮安侯都是皇上青睞之人,臣斗膽,舉薦淮安侯爲兵科右給事中。”

六科雖然品級低,權利卻很大。從七品的兵科右給事中,也是多少人爭得頭破血流的職位。徐閣老是想,皇上給了裴奕一個肥缺,那他就幫孟宗揚爭取實權,如此一來,說不定孟宗揚就替他把裴奕收拾了。

想的很好,終究還是捏了一把冷汗,怕皇上因此責怪他明目張膽地拉攏孟宗揚。再者,他前不久才舉薦過孟宗揚去湖廣任職,今日這做派,也算是出爾反爾了。卻沒料到,皇上當即同意了:

“准奏。”

徐閣老喜出望外,叩頭謝恩。走出養心殿的時候,卻又有些雲裡霧裡了:皇上這到底是給自己體面,還是本意便是如此?

一大早,葉潯便起身了,由丫鬟服侍着薰香沐浴。

隨後,柳夫人、王氏、江宜室、葉沛和全福夫人都過來了。柳之南也已洗漱更衣,笑盈盈地陪着長輩說話。昨晚她和葉潯睡在一張牀上,說了半晌的話,得了能隨時去長興侯府串門的允諾,心頭的不捨也就淡了不少。

葉潯出來的時候,王氏笑着讚許道:“阿潯今日可是分外的好看。”

柳夫人等人俱是笑着附和。

葉潯赧然一笑,坐到了鏡臺前,由全福夫人爲自己梳妝打扮。

梳妝已畢,衆人散去,葉潯看着再熟悉不過的居室,想着就要離開了,滿懷惆悵。

待嫁的日子,是她這些年在家中過得最舒心的光景。每日親手給祖父祖母打理膳食,綵衣娛親,又有葉沛、柳之南、江宜室做伴,因着總是高高興興的,時間過得特別快。

又想着嫁給裴奕之後的日子是怎樣的。她相信,裴奕會一直善待自己,只是並不瞭解婆婆的性情,若是不喜她的性情、處事方式怎麼辦?若是就是沒緣分,婆婆怎樣也沒法子喜歡她,又該怎麼辦?婆婆可不是宋太夫人,一想便知是有城府且飽經風雨的人,她兩世年紀加起來也就二十來個年頭,婆婆要真收拾她,她恐怕只能受着。

真是頭疼啊……

在她紛亂的思緒中,吉時到了,罩上大紅蓋頭,由葉世濤揹着上了花轎。

鞭炮齊鳴,鑼鼓喧天,花轎啓程。

葉潯端坐在花轎之中,此刻最想念的是外祖父。這段日子都沒見到老人家,不知這些日子是不是如以往一樣繁忙。她如今得到的這一切,沒有外祖父,便全是空談。不論怎樣,她都要把日子過好,唯有這樣,纔不辜負老人家一番苦心。

前世今生兩次出嫁,心境迥異,過程則是一般無二。轎子到了裴府,她抱着寶瓶進入喜堂,與裴奕拜堂,就此結爲夫婦。

夫妻對拜時,她只能隱約看到他身形輪廓,念及燕王妃曾說過的話,心下亦是好奇他現在的樣子,好在等會兒就能看到了。

葉潯被送進喜堂的時候,一羣女眷隨之入室,要第一時間看看新娘子的樣貌,驗證那傾城之姿的傳聞是真是假,有心急的人笑着催促裴奕。

片刻後,葉潯覺得頭上一輕,蓋頭被挑落。

她擡眼看向面前男子,他的容顏映入眼簾。眉宇間並無疲憊,俊美的容顏煥發着無形的光彩,使得室內一切都更顯華麗。這場合下,她不好細細打量,很快錯轉視線。

裴奕的目光溫柔似水,打量着面前的妻子。大紅嫁衣將她的美襯托到了極致,叫人呼吸一滯。

女眷們着實驚豔了,片刻的呆滯之後,才紛紛出言誇讚。

禮成之後,裴奕無暇多留,轉去前面應承賓客。

女眷們逗留一陣子,便紛紛散去。

葉潯終於得了清靜,和服侍在左右的丫鬟說話時,才知隨裴奕前去迎親的有燕王、成國公、護軍統領等這樣威風八面的人物。

毋庸置疑,她是真正的風光出嫁。

葉潯想了想,自己除了等待裴奕回來,就沒別的事了,剛要吩咐丫鬟給自己換身衣服,一位管事媽媽前來報信:聖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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