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大辰十六年曆史上最無聊的一場文會。
當許小閒再次寫出了那三首詩詞之後,數以千計的學子們居然再也生不起做詩詞的興致來。
還怎麼寫?
不是說千年以降荷花都被古人寫絕了麼?
不是說再難寫出新意了麼?
可人家許小閒氣都不帶喘一口的,落筆之間就是三首,還風格迥異,卻偏偏又將夏日之荷描繪得栩栩如生。
這怎麼比?
依舊站在文臺上的張桓公三人此刻所想也是這文會再無進行下去的必要——還有誰能勝過許小閒?
無論是在詩詞的質量和數量上,臺下的這幾千學子可能麼?
顯然是不可能的,但按照這文會的規矩,卻也不能就此結束,畢竟許多人那麼遠跑來,總得給人家一個公平寫上一首詩詞來不是?
可臺下的學子們此刻哪裡還有提筆的勇氣?
安荷花直接丟下了手裡的筆,自嘲一笑,長長一嘆:“去特麼的許小閒!”
齊文傑依舊怔怔的站着,似乎還沒有從許小閒的這三首詩詞中醒過神來,宋思傑卻搖了搖頭,“涼浥縣,果真是藏龍臥虎之地啊!那麼多人說許小閒是個瘋子……我昨兒個還不信,但現在信了,他確實是個瘋子,與衆不同的瘋子,他那是文瘋,瘋起來太可怕,恐怕就算是江南四大才子也自愧弗如,何況你我。”
“我放棄本次文會,你們繼續。淡水樓的平橋豆腐很好吃,齊兄、宋兄,你們繼續,小弟早些去淡水樓定個雅間。”
常煦傑這時候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樣,他可是衝着張桓公的那舉薦信而來,在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就做了許多的準備,這些準備就連齊文傑和宋思傑也不知道。
他本以爲可以在這文會上一鳴驚人,能夠成爲數千學子中最耀眼的那顆星星,能夠將平日裡看不起他的齊文傑給狠狠的踩在腳下,可現在……他忽然發現自己準備的那一切,在許小閒臨場而做的三首詩詞面前,就像綠葉一般,僅僅只能陪襯着紅花。
甚至連綠葉都不是,就是殘枝敗葉,不堪一提。
一切如夢幻泡影般破滅,常煦傑忽然大笑了起來,看得身旁的齊文傑一怔:“常兄,何事如此歡喜?”
可緊接着常煦傑又嚎啕大哭起來,齊文傑頓時瞪大了眼睛,不自覺的後退了兩步,“常兄,何事又如此悲傷?”
“老天不公,既生閒何生傑!我等前來,可是在書院的同窗面前誇下了海口的,我三人,必有一人奪魁首而歸……齊兄,這魁首還能奪否?我等三人,無顏見書院同窗好友,在下頓覺生無可戀,莫如、莫如投了那荷塘,一死了之!”
這個神經病!
齊文傑嚇了一跳,你特麼要去尋死可莫要拉上我!
柳煙眉這時候從許小閒的三首詩詞中驚醒了過來,她的視線在人羣中逡巡,沒多久,她看見了人羣中的許小閒。
那是涼浥縣人們口中傳言的瘋子麼?
他們是不是對瘋子有什麼誤解?
這樣的少年,落筆成詞,還驚豔四方,簡直是舉世無雙的天才!
所以……瘋子和天才,僅僅是認知的不同,他們本爲一體,只是人們看見的不是同一個面罷了。
現在的情況很明瞭,許小閒一共做出了四首詩詞,魏老夫子再無理由對許小閒發難,而更關鍵的是,許小閒在一口氣之間做了三首極爲驚豔的詩詞,一舉摧毀了這數千學子的信心,想來今兒這文會已經沒有什麼看頭了。
自己是來尋季月兒比試的,鬥不過許小閒,難不成還鬥不過你季月兒麼?
這滿場的男子輸給了那一個男子,那自己就代表女子,去贏了季月兒,一來是扳回一局,二來……可藉着許小閒的風頭,讓自己的名聲更盛。
以後說到涼州才女,偌大涼州便只會是我柳煙眉一人!
如此想着,柳煙眉深吸了一口氣,昂首挺胸的向許小閒和季月兒走了過去。
此刻的許小閒正在和季月兒竊竊私語。
“你是不是早就準備好的?”季月兒一臉緋紅,很是激動、也有……許小閒靠她太近。
她終於看清了許小閒的模樣——原來他長得很好看呀!
這樣的好看顯然和英武無關,卻是獨屬於讀書人的秀氣,尤其是那雙澄澈的眼睛,彷彿一泓幽潭,微波、有界,卻容納了滿天的星辰。
許小閒一把就抓住了季月兒的手,少女的手一哆嗦想要抽出來,卻被許小閒給握得更緊。
季月兒羞怯的垂頭,放棄了掙扎,覺得那握着自己的手的手很是溫暖,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頓時充斥着少女的全身——有些酥麻、還有些讓人心慌。
“真不是,做詩這種事情真的太過簡單。”
季月兒咬了咬嘴脣,頭依舊低着,不敢去直視許小閒那火熱的眼光。
這傢伙,說話一點都不謙虛,可爲啥我就喜歡聽他這樣說呢?
“那……你現在再做一首給我聽聽!”
少女勇敢的擡起了頭,和許小閒四目相對,皎潔的眼眸一眨一眨,那一瞬間,彷彿有無數的鮮花綻放。
“好,”許小閒湊到了季月兒的耳畔,羞得季月兒耳根子都紅了。
他低聲的吟誦出了一首詞,季月兒一聽,頓時忘記了羞怯,她被這首詞震撼得無以復加!
她看向了許小閒那張洋溢着得意微笑的臉,才知道他說的果然是真的!
他居然不假思索的又做了一首關於夏荷的詞,而這首詞,比那三首似乎還要好!
季月兒看向許小閒的視線裡一片柔情,她知道自己真的遇見了生命中的良人——在此刻,季月兒再沒有去想許小閒生命的長度,她覺得哪怕擁有許小閒一天,此生足矣。
季星兒此刻已經看呆了——這兩人在幹啥?
那婚書還沒送出去呢,不是,現在這情況,那婚書顯然已經不是個問題,只是你們這樣大庭廣衆之下牽着手還貼的那麼近的說着悄悄話,這樣真的妥當麼?
季月兒,廉恥呢?
你不是時常要我矜持麼?
許小閒究竟對你說了什麼甜言蜜語,怎麼我覺得你就快投懷送抱了?
就在這時,柳煙眉不合時宜的走到了他們身邊。
“季月兒,我代表涼州的女子向你挑戰!”